一条内裤引发的风波

gaolikid · 发表于 2008-12-27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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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内裤引发的风波01
　　唐文明站在食堂门前，望天打了三个喷嚏。
　　什么狗屁天气！填报志愿时，他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这个城市每到秋季就泛滥的沙尘暴。他看了看天色——黄！铺天盖地的黄色！他妈的！比男厕小便池还要深的黄色！
　　唐文明揉了揉鼻子，喉咙出有种醒甜的气息。
　　突然，一件黑色的物体借着肆虐的风力直扑他的门面。
　　塑料袋！唐文明的第一反应。随后他推翻了自己的论断。这个物体的触感有些不一样，好像要柔软得多。他疑惑地将盖住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相貌的不明物体取了下来。近距离地看清该物体的庐山真面目时，他很不争气地哀号一声！
　　这间学校不小，人也不少，但消息传播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当天下午，大家都听说有一个倒霉的大一新生被一条内裤给砸了。
　　“行了，别看了。”尹旭有点受不了了，“你是能把它凌迟处死呢，还是诛它九族？”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回头继续研究怎样用眼神杀死一条内裤。
　　尹旭无奈地摇摇头。相处一周以来，他是这四人宿舍中跟唐文明最处的来的。剩下两个人，家里都是本地的，整天见不着人影，不提也罢。
　　“你想，”尹旭搬了把椅子坐到唐文明旁边，“黑色紧身T字裤。说不定是某个身材曼妙的美女的。”尹旭说着，眼神中就毫不掩饰地闪出异样的光彩。这种光彩唐文明见过，电视剧里饥渴的色狼都是这个样。
　　突然，门被粗鲁地推开。走廊上带着腥咸沙尘的空气趁虚而入。一个男生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尹旭和唐文明对望了一眼，又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参观者。
　　为了表现出大一新生的纯真和友好，尹旭笑嘻嘻地起身：“别客气，随便看。”
　　那个男孩轻蔑地看了看尹旭，又看了看唐文明，甩了甩蓬松的短发：“告诉你们两个没长眼的色狼，这条内裤是小爷我的！”说完拿起内裤，比来势更加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两个人满脸的错讹，呆滞地望着半开启的房间门。
　　当天晚上又传开了，说学校有个变态的男生，收集了整整一箱的T字裤。
　　第二天早上新生教育大会后，唐文明被请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唐文明，我是你的辅导员廖博远。”白面书生亲切地笑了笑，扶了扶眼镜。
　　学校的辅导员都是由在读研究生担任的，这个廖博远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唐文明不把他放在眼里倒不是因为他的年龄，也不是因为他的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样。很简单，大学的辅导员，没有实权的挂牌职位，一学期见不了几次面的人，唐文明也懒得跟他套近乎。所以上星期那次以自我介绍为主的班会，唐文明走到半路就改道网吧CS去了。
　　这个辅导员虽然看着一副书呆子样，人倒不是很傻，没跟唐文明计较他那次没去的事。只是客套两句，关心慰问一下，捎带把他的学生医疗卡，学生证，图书卡都给他了。
　　正说着，就有人连门都不敲，边走进来边嚷嚷：“哥，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唐文明转头看这个人，愣了一下，对方看到他，却只是翻了个白眼，就把一大桶KFC外带桶放在办公桌上，紧接着嬉皮笑脸地挂在白面书生的脖子上，压根把他当真空的了。
　　“小默，别闹了。”廖博远拉下那个猴子一样的男孩，扶了扶眼镜，“这是我班上的学生，唐文明。”然后转头对唐文明尴尬地笑笑，“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孩，莫默。和你一样也是新生，学艺术设计的。你们认识认识，有事情可以互相帮帮忙。”
　　唐文明正想着客套一下呢，那个什么莫默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撇了撇嘴：“不用介绍了，我们见过面。”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唐文明，那神态让唐文明想起了幼儿园小屁孩给阿姨告状时的样子。不过借着他说出的话却让唐文明险些吐血。
　　“他偷过我内裤！”
　　一句话导致两个人石化。要不是看着廖小白脸的面子，唐文明真想冲上去揍这只野猴子一顿！
　　后来，又传开了。说是大一有个心理变态的男生，专偷其他男生的内裤。一时间让很多男生重视起保护他们的内裤的工作。
　　02
　　虽然因为沙尘暴的天气，推迟了一周的军训，可是这个城市的秋天一样出了名的热。
　　很少见军训第一天就被抓典型的人。可是K大今年的新生里就有两个不长眼，撞到枪口上的倒霉蛋。
　　方圆百里，乃至整个学校最暴晒的篮球场地上：东边球架下站了一连一排抓的打架斗殴，严重违反纪律的典型；西边球架下站了二连三排抓出来的头发过长，违反风纪的典型。正午的太阳在头顶火辣辣地照着，这两个人就这么饿着肚子、直条条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站军姿。
　　两人隔得不算远，加之先前的过节，唐文明一眼看出对面站了哪个活宝。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了！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他火气十足地在冲地上吐了口夹着血丝的唾沫。
　　对面的人显然也认出他了，轻蔑地跑过来一个白眼，继续没事儿人一样巴拉巴拉发短信。
　　“兄弟，你胆也忒壮了吧。军训第一天就站在操场上干起架来！”尹旭蹲在唐文明旁边啧啧地感叹，“没看出来，您老也是追星族呢。眼光不错嘛，吴佑珊，新出道的就她最红了。”说完就谄媚地对着唐文明笑。
　　唐文明正忙着往嘴里塞汉堡，根本没搭理尹旭。
　　尹旭看他不吭声，更来劲儿了：“老大，你也是个练家子吧。出拳够狠啊。孟轲只诽谤了吴佑珊一句，就被你打倒趴下了。狠戾啊。”
　　唐文明瞪了尹旭一眼，揭了大可乐的盖子，直接对嘴吹了！
　　尹旭觉得有点冷，那里面可加了不少的冰块啊！于是乎，他立马补充了一句：“其实孟轲那厮也就欠揍！谁让他嘴欠呢！”
　　唐文明没理，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冰块。听到尹旭耳朵里，杀气逼人，跟嚼人骨头一样。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他摇头晃脑地准备找些其他的谈资。这一晃，就看到了坐对面篮球架下那小子旁边的女孩，立马眼前一亮。
　　忘了唐文明的小火山正噗噗地喷发着，尹旭拉着他的胳膊叨叨：“你看对面那女孩，不是咱们学校的吧。咱学校应该出不了这样前卫的女的吧。”
　　唐文明顺着尹旭直勾勾的眼神，看到对面那位正惬意地坐在地上，手里捧着袋McDonald。旁边坐的女的也就一点庞克风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刚无聊地转回头，又听见尹旭嚷嚷：“那女的抽烟呢！”
　　秦川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瞟了对面一眼：“就是对面那俩？”
　　莫默正埋着头吃，连眼皮都不抬，只意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太像啊。这俩人看着还挺正派的嘛。”秦川拨了下耳边的长长的卷发，“不过人不可貌相，越正经的，骨子里就越猥琐。这就叫互补。”
　　就她这一抽着烟拨头发的动作，一下子就拨到尹旭的心里去了。
　　尹旭觉得心脏呼地一下，变成了海绵，就那么轻飘飘地晃着，让他心痒痒。
　　他含蓄地向唐文明表示了一下他的感受。
　　唐文明这次倒是搭理他了，虽然回答得有点简练。他打了个哈欠，就说了一个启示十足字：“上！”
　　看到对面较猥琐的人站起来，像只鸭子一样摇摇晃晃朝他们走过来时，秦川碰了还在往嘴里塞薯条的莫默：“喂，偷你内裤的过来了。”
　　发现人家看着他，尹旭刻意地调整了一下走路姿势，尽量显得优雅些。
　　唐文明对着他的背影皱眉头，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得了痔疮！
　　莫默抬眼看了下，撇了撇嘴：“小川姐，你看他那色迷迷的样！估计是冲你来的。”
　　唐文明眼见着尹旭壮着胆走到庞克女跟前，抓耳挠腮了两三分钟。他想着肯定没戏。结果意外地看到尹旭咧着嘴笑得跟个白痴一样朝他跑回来。
　　第二天，唐文明交上了尹旭代他写的言辞恳切的检查。排长扫了眼，板着脸又批评教育了几句。打架斗殴事件就算是了结了。
　　晨训刚结束，尹旭就朝唐文明冲过来：“小T竟然没交检查！丫端直剃了个光头！”
　　自从T字裤事件后，尹旭就给莫默取了个含蓄的绰号——小T。
　　唐文明瞅着对面连队里亮闪闪的光头，咧着嘴笑了。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真他妈倔！
　　枯燥的生活过了一周，某些男生宿舍里的汗味臭味以及异味就能薰死一头熊了。
　　唐文明他们宿舍却被尹旭喷到香得呛人。浓重的古龙水味和臭味的混合，挑战了其他三个人抑制胃部非正常抽搐——呕吐的能力。
　　“我说尹旭啊，你喷的什么牌子的防蚊液啊？别说蚊子了，我都快被熏晕了！”胡文捷捧着本小说躺在床上抱怨。
　　“土了吧？这是古龙水！”尹旭说着又往身上喷了几下。
　　“旭儿啊，你是不是要约会去呢？”胡文捷来了精神。
　　“那是。”尹旭得意地晃晃脑袋。
　　“老大，晚上一起去！我请客！”说着他拍了拍唐文明。
　　唐文明看都没看他：“不去。”
　　晚上熄灯后，查房的教官前脚走，后脚就有两个人影从男生宿舍里溜了出来。一高一低两黑影，借着昏暗的路灯，敏捷地翻过了围墙，挡了辆车，把夜晚的学校远远抛在身后。
　　“老大，你喝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尹旭已经习惯性地称呼唐文明为老大了。
　　唐文明皱着眉头看了一圈：“随便。”
　　最后，他还是没耐住尹旭的死缠活磨，跟着一起来了。但是周围吵嚷的环境却让他心烦。
　　“呦，真来了？”小川捧着把电吉他过来了。
　　尹旭有点呆，今天她的妆更夸张了，那个黑眼圈画的真让人心疼。张晓煦只觉得这妆让他更烦躁了。
　　说了没两句话，小川就被叫走了。看着她懒懒地走上小舞台，尹旭才特崇拜地冒出一句：“原来她是搞音乐得啊！”
　　“哼，她也就是趁着新鲜，玩一阵就烦了。”
　　这话就不是尹旭说的了，更不是唐文明说的。
　　他俩回头一看，都乐了。这不小光头么？
　　“你在这儿干什么？”尹旭热情地要拍莫默的肩膀，莫默敏捷地闪开了。
　　“能干什么？”莫默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制服，“你们喝什么，快说。我忙着呢。”
　　“两瓶嘉士伯，冰一些的。”唐文明做了总结性发言。
　　莫默端着酒回来时，小川已经从台上下来了。尹旭在一旁满脸诚意地恭维，唐文明讨了小川一支烟，正在气定神闲地吞云吐雾。
　　“吸烟有害健康。”
　　莫默的一句话引得了三个人的目光。
　　“烟盒上这么写的。”他无奈地耸耸肩，小光头上已经长出很薄的一层头发。
　　看着很像没刮净的胡须。看着他反着酒吧里斑斓灯光的光头，唐文明很不厚道地笑了。
　　莫默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尹旭咳了咳，冲莫默谄媚地笑了笑：“小T你是不是，是不是Gay？”
　　“你叫我什么？”莫默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不是？”尹旭一脸的失望。
　　“小爷我就是Gay，怎么了？你那小T是什么意思？”莫默一副暴走边缘的样子。
　　“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尹旭挠挠头，“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因为我们老大见了你的，嗯，你的T字裤，我们就叫你小T了。”
　　看了看莫默的表情，尹旭补充着说：“这是昵称，不信你问老大。”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唐文明，后者却也是一副不爽的样子。
　　“行了，别抽了。上去吧。愿赌服输。”小川把吉他塞给唐文明。
　　等到唐文明走上台，跟乐队说了些什么，又挑了个位置坐下后，莫默才拉了拉小川的头发：“你们刚才打的什么赌啊？”
　　小川揪回了自己的头发，顺带打了莫默不老实的手：“这两人赌你是不是Gay。”
　　“无聊。”
　　莫默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好奇地望着舞台。
　　不一会儿，小川的头发又被抓住了。她火大地转过头，却碰上莫默那一副陶醉的样子。“这是谁的歌啊？听好听的。”
　　“Sophie Zelmani的Goodbye。”小川说完就转回头，也不管莫默听清楚没。
　　唐文明没想到自己一首安静的和这里的喧嚣不太符的歌，竟然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莫默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一片掌声中走回来时，嘟囔了一句：“嚣张。”
　　清晨五点，天已经蒙蒙亮了。又有三个人影快速地翻过围墙，一路欢笑着朝男生宿舍跑去。
　　03
　　“他妈的！不都秋天了，还这么热！什么破地方！”教官刚一喊休息，尹旭就一屁股坐地上了，边摘了帽子扇风边骂。
　　唐文明倒没急着坐下，他抬头向对面望了望，一个倍儿亮的光头矗立在一群人瘫软在地上的人当中。
　　靠！傻逼呢吧？又被罚站。
　　这么多天以来，莫默大概是他们连里挨罚最多的人了，唐文明都不得不感叹那小子虽然小胳膊小腿儿的，但是性格还真他妈烈！
　　之前是因为帽子没戴好不小心把耳环露出来了。这次呢？唐文明不知道那小子又惹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们排一早上报告就喊得没停。正想着，突然听到对面一阵喧哗。唐文明也往过瞅。
　　这一瞅，倒是被连长盯上了。
　　“那位同学，麻烦你背他去医务室。对，就是你！”
　　谁说个头高体力就好了？不过唐文明认了，这种亏他吃习惯了。
　　大热天，背上还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过走了一半，唐文明的汗就开始顺着脸往下淌。
　　背上的人动了动，唐文明想着，还会动，那没事，看来死不了。
　　“谢谢。”莫默动了动嘴唇，跟蚊子哼哼一样。
　　唐文明哼了一声：“你不是很有种吗，不是不怕罚吗？怎么弱的连个罚站都能站晕了去！不是装的吧？”
　　“行了，不用你背，放我下来！”说着，默默就要从唐文明背上爬下来。
　　唐文明把他向上托了托：“别乱动！摔下来我可不管！”
　　背上的人倒老实些了，脑袋枕在唐文明脖子上，热得他难受。
　　“喂，你到底怎么了？”
　　“拉肚子。”
　　“那你可小心点，别弄我身上！”
　　“去你的！”
　　到了医务室，唐文明老实不客气地直接把莫默往病床上一扔，边擦汗边扯着嗓子喊医生。
　　喊道他都嫌自己吵了，别说医生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妈的！”唐文明小声地骂着，这不玩忽职守么？
　　“喂，把药吃了。”
　　突然一杯水和一瓶药递在自己脸前，莫默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啊？”
　　“走个屁！我刚才找药去了！”唐文明不满地嘟囔，“先吃点药。不然到时候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不好向上级交待了。”
　　“滚你的吧！你才一副短命相！”莫默边恶毒地回嘴，边接过唐文明手里的药王自己嘴里塞。
　　“好，我短命。你快吃，我还得回去训练呢。”
　　莫默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直接往床上一倒，还不忘抽出力气瞪他一眼。
　　唐文明把杯子随手往桌上一放，转身想走，又回头掀开薄毯，帮在病床上挺尸的人盖住肚子。
　　“你一个人没事吧？”
　　莫默连眼都不睁，挥挥手胡乱地赶着：“没事，死不了，你走吧。”
　　话音刚落，他又唉呦一声从床上跳起来。
　　“你要干嘛啊？”唐文明眼疾手快地扶稳他。
　　“厕所！”莫默咬牙切齿地回答。
　　“这药是不是过期了啊，这才半小时，你都去了四次厕所了。”唐文明闷闷地拿着药瓶研究。
　　“没用的，我是食物过敏。我吃海鲜就这样。”
　　“有病吧你？知道还吃？”
　　“我哥请我的，毒药我也吃。”病号回答的挺骄傲。
　　唐文明脑海里浮现白面书生扶眼镜的样子，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
　　自这次事件后，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大概出于感激，莫默不太找唐文明的事了，态度也有好了很多。加之尹旭屁颠颠地要追小川，有事没事也跟莫默套近乎打探消息。所以，他们三个人渐渐混熟了。
　　04
　　中秋节到了，上课前，系花走过唐文明旁边，给了他一块月饼。就那么一块月饼，引得周围男生利刃一般的视线。尹旭也流着口水在旁边呜乎哀哉地感叹着，比起月饼，他更垂涎的是校花。
　　唐文明看了眼，蛋黄莲蓉馅的。太甜了，他想。他不喜欢吃甜食。所以，那块月饼就在桌上那么安静悠闲地躺着，一直躺到课间休息。结果连带它的现任主人唐文明遭到了更多不满的眼光。
　　下课铃刚响，老教授一道多重积分题还没讲完，就有人猫着腰，从后门溜了进来。
　　莫默摸到坐在倒是第二排唐文明旁边，心安理得地坐下。
　　唐文明喜欢坐在教室后面，坐得离老师也离其他同学远一些。他总坐倒数第二排第二靠外边的座位，最外面的座位就那么空着，他讨厌挤。混了这么久，莫默早就摸透他坐座位的规律了，找起来也方便。
　　“啊，饿死我了！”他一坐下来就抱怨。
　　抱怨着，眼睛就亮了：“呀！有月饼！”说着拿起来拆了包装就往嘴里塞。
　　唐文明打了个冷颤，他那眼神怎么跟个老鼠精一样！
　　尹旭则在旁边哀怨地看着莫默狼吞虎咽地糟蹋那块“系花”月饼，摇着头嘟囔了句：“暴殄天物啊。”
　　这话莫默没听到，也顾不上听。他嘴里塞满了月饼，嘴唇上沾满月饼渣儿，一副陶醉幸福的样子，不停地重复一句话：“真好吃，我最爱吃莲蓉的了。”
　　唐文明改变观点了，这不是老鼠，是只有吃的就摇尾巴的傻狗。
　　也许是不满有人迟到溜进教室，还大模大样地吃东西，老教授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他缕了缕头顶那几撮稀少的可怜，黑色染得有些假的头发，冲着教室后方发话了。
　　“那位吃东西的同学，麻烦你告诉大家这道题积分的结果是什么？”
　　虚弱的掺杂着南方味儿的声音根本没盖过莫默口腔运动的声音。
　　三秒后，唐文明实在受不了，狠狠地掐了莫默的胳膊。不过这一下有些过了，莫默就那么惨叫一声蹦了起来。
　　这一下，成功地吸引了全班的目光。连坐在前排的系花也饶有兴趣地回过头。不过当她看到莫默嘴里叼着的半块月饼和手里握着的熟悉的包装纸后，又决绝地转过头，面朝前端坐好。
　　莫默傻愣地站着，快速地咀嚼嘴里的食物。
　　老教授遥遥头，又重申了一遍问题。
　　这次莫默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也知道什么事了，于是他嚼得更起劲儿了。
　　老教授的耐心只持续了7秒，最后他无奈地摆摆手，让莫默坐下了。
　　下了课，走在林荫大道上，唐文明的心情格外好。周围平时熙攘的让他兴奋的人群，今天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尹旭忍着笑拍了拍莫默的肩膀：“你小子够牛啊！我们系里第三把交椅，您老也不放在眼里啊。吃的真是欢腾啊。”
　　莫默打掉尹旭套近乎的手掌，附送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总得让我嚼完再说吧。塞了一嘴吃的，怎么说？要怪就怪那老头耐性不好！”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又引得尹旭和唐文明一阵笑。
　　笑够了，尹旭挤眉弄眼地问：“这月饼怎么样？比一般的好吃吧。”
　　“切～～蛋黄莲蓉的月饼都是这个味儿，一般啦。”莫默这会儿倒是忘了他刚才捧着月饼不停嘟囔的话了。
　　尹旭挤出一副惋惜的面孔大摇其头：“唉，你把我们系花给老大的定情信物就那么糟蹋了，还食不知味？”
　　“系花送的？你怎么不早说？那我就不吃了！这下好了，你到时成不了事一定会赖我头上。”莫默叽叽歪歪地抱怨。
　　唐文明无奈地笑了笑：你那速度，我来得及说吗？
　　不过他倒是真不在乎那块月饼。
　　“无所谓。”他说，“你跑过来什么事？别告诉我是慕名来听老头的课！”
　　“对了，你不提我都要忘了！”莫默的情绪立马高涨起来，“今天我打工的酒吧有中秋活动，有免费餐饮赠送。我帮你们搞到两张招待券。”
　　“你今天晚上还打工？”尹旭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招待券，“你不是本市的吗？不回家过节？”
　　“不回了，节假日打工有加班费领。”莫默得意地笑笑。
　　唐文明皱着眉扫他一眼：“你就这么缺钱？要不我先借给你。”
　　莫默遥遥头：“不行，得我自己挣的才有意义。”
　　校园里上课铃声响了，莫默惨叫了一声“我还有课！”后，拔腿朝他们系主楼跑去。
　　晚上唐文明和尹旭到酒吧的时候，里面竟然坐满了人。
　　尹旭咂舌：“中秋节不是该待家吗？怎么还这么多人。”
　　唐文明想说又不是人人都有家可回，想了想，觉得这话无聊就没吭声。
　　待了一会儿，唐文明觉得吵得烦，就从后门跟着溜了出去。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喂！你一个人在小巷子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莫默扔掉手中的黑色大垃圾袋，小跑着追上来。
　　“烦得很，出来转转。”唐文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却摸遍了身上也摸不到火机。
　　“你找跳蚤啊？”莫默笑着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印着酒吧名字的打火机，扔给了他。
　　唐文明点了烟，皱着眉头抽了一口。
　　“想家了？”莫默把脑袋凑过去。
　　唐文明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莫默呆呆地看着他深黑的瞳仁里映着的亮黄色的月亮的影子。下一秒就被某人喷出来的一大口烟雾呛得咳嗽了半天。
　　唐文明却轻声地笑了。
　　“你，咳，你这人怎么这么，咳咳，阴险啊？”莫默呛得脸都红了，“好心关心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唐文明根本不理他的絮叨，自顾自迈着步子往前走。快走到巷口的时候，他转过身问了句：“这儿附近哪里可以看月亮？”
　　莫默坐在房檐上，两条腿悬在空中，自在地摇晃着。
　　唐文明仰面躺在旁边，无聊地望着头顶又大又圆的月亮。
　　莫默一会儿抱怨没拿吃的上来，一会儿抱怨离开太久会被店长骂，一会儿嘟嘟囔囔地算计着自己还得存多少钱才够。
　　“喂！我说谁给你取得名儿啊？”唐文明躺在地上懒懒地发问。
　　“我妈啊？怎么了？”莫默歪着脑袋看他。
　　“默？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点默了。吵死了！”
　　莫默翻了他一眼：“土了吧？麻烦你带着姓一起分析。莫默，就是不默，那不就是吵？这名取得多好！”
　　让他这么一说唐文明倒笑了：“莫默，我总觉得这名字用在动物身上比较合适。嗯，比如说，野猴子。挺适合你的，对吧？”说着他笑得更厉害了。
　　莫默不忿地哼了一声：“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唐文明？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讲文明呢？像个流氓还差不多！”
　　后来，莫默有了新的绰号——野猴子，唐文明也有了第一个不太好听的称谓。其实本来是叫流氓的，可是鉴于尹旭等人总是称他为老大，莫默就很慷慨地给他升了个级，升成了“流氓头子”。
　　05
　　有这么一种说法：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佛家认为，我们今世是要还前世欠下的债的。不过有一种报应，不用隔世这么久，叫现世报。现世报中最快的就是眼前报。比如说你在路边踢了只野狗，那狗立马扑上来咬你，这叫眼前报，算得上是现世报里最快的了。
　　唐文明没赶上这趟，他的报晚了一天才到。
　　第二天早上下课的时候，大班长跳到讲台上慷慨激昂地给大家做爱国爱校活动的动员工作。其实也就是不知学校哪个无聊的领导出了个馊主意，组织了个什么迎十一国庆节爱国爱校板报比赛。要求每个大班出一副作品。
　　大班长在上面动员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自告奋勇。最后没办法，大班长心一横，没人自愿咱就推荐吧。
　　结果，就有人把唐文明推荐上去了。推荐他的人就是昨天送了他月饼，后来又眼睁睁看他把那月饼不当一回事儿地给了别人的系花同学。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这句老掉牙的大男子主义古训，唐文明同学脸虽然又臭又黑，还是不辜负同学们的期望，默默承受了这项无聊的任务。在他默默承受这个项目的同时想起了那个叫莫默的人。
　　“喂，说好了让我帮忙，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莫默人贴着小黑板蹲着，只是硬把头扭过来瞪唐文明。
　　那个姿势和表情让唐文明想起了无聊的咒怨2里没了舌头的女孩。
　　“刚可是你嫌我碍手碍脚帮倒忙的！”唐文明瞥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看他那本《极端音乐》。
　　“你那是故意添乱的！”
　　唐文明以沉默对应指责，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莫默恨恨地扭过头，继续画那幅该死的校徽图。刚画了一笔，又折断了一根粉笔。
　　唐文明叹了口气，扔下了杂志，从座位底下摸出盒备用彩色粉笔，挪到莫默身边蹲下：“给！让我干什么，说吧。”
　　尹旭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像革命同志般亲密无间地肩并肩蹲着。
　　“呦嗬，够亲的啊。我买了糖炒板栗。”
　　话音刚落，莫默蹭地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把跟他并排的革命战友唐文明同学撞翻。
　　莫默吃着栗子地抱怨：“亲个屁！他就是有事要我帮忙，把我当免费劳力使用！拖欠民工工资都要严惩呢，怎么我就被地主土财抓了壮丁了！”
　　“我请你吃饭行了吧。”唐文明说着从莫默手里抢好了刚刚剥好的一颗栗子。
　　“老大，你听说了没？”尹旭一脸的神秘。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你都没说呢，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尹旭继续叨叨：“今早上系花不是摆了你一道吗。结果一下课，孟轲那小子就追着系花走了。有人中午看到他们在校门口那家KFC吃饭呢。”
　　“就这事儿？”唐文明翻了个眼，“没劲儿！”
　　莫默推了唐文明一把：“我要去麦当劳大叔家吃饭！”
　　唐文明也白了他一眼。
　　“老大，你不觉得孟轲那小子跟你不对盘？”尹旭开始了战略性分析，“军训的时候，他就跟你对着干，现在也不理不睬的。我估计那小子想趁你跟系花闹矛盾的时候从中插一杠子！操！这小子真他妈的阴险！”尹旭愤愤不平。
　　唐文明的脸色黑了些：“他爱追追去，跟我有屁关系！”
　　“大家都说你和系花正在发展中啊。”尹旭挠头。
　　“操！谁这么无聊！”唐文明黑着脸坐那儿继续看杂志了。
　　尹旭和莫默对视了一下，颇有默契都没再吭声。
　　晚上，莫默在麦当劳狠狠地铲了唐文明一顿。
　　“看不出来，你人不大，胃倒是不小！”唐文明望着满桌狼藉感叹。
　　“怎么，你囊中羞涩付不起了？”莫默满意地擦着油嘴对他笑。
　　唐文明从鼻子哼了一声：“放心，你的食量还在可控范围内。”
　　两个人丛麦当劳晃悠出来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唐文明过了一半的马路，才发现莫默还傻了吧叽地站在斑马线边缘，等着红灯变绿等呢！
　　大步折过去，给了他脑袋一下：“你干嘛呢？冥想呢？”
　　莫默这才回过头来。昏暗的路灯光下，他的脸色不太好，眉毛微微皱着。
　　“走吧。”他说着耷拉着脑袋踏上了斑马线。
　　唐文明朝他刚才冥想的方位张望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常啊。
　　后来，唐文明的那幅板报还得了个优秀奖。莫默笑得一脸阴险，硬要再讹他一顿。
　　唐文明眨了眨眼：“要不我把奖品给你？”
　　“美得你！当我傻啊！”莫默翻了个白眼。
　　大家都知道学校的奖品，除了印着学校名称的劣质傻书包，搞着能用的钢笔和笔记本，也就没什么了。
　　唐文明心想，你是不傻，合该我就该当傻子啊！一顿饭换一个烂笔记本，忒不值了吧！
　　不过他还是忍辱负重地没吭声，任人宰割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莫默心情很好地问唐文明十一有什么计划没。
　　唐文明没好气地说呆在宿舍无聊。
　　莫默很得意地告诉他，要和自己那小远哥，也就是他的辅导员，去张家界甜蜜的情侣游。
　　唐文明撇撇嘴，你是专门在我面前显摆呢吧。
　　“喂，记得带礼物回来。”
　　“没问题！”莫默笑得脸上都能流下蜂蜜来。
　　回去的路上，唐文明掏钱付莫默捧着的那一袋金枪鱼三明治时，忍不住抱怨：“怎么每次都是我请啊？你怎么不请我一次？”
　　莫默讪讪地笑：“我在攒钱，囊中羞涩。”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想，我要也这样光蹭别人的，也能攒下钱了。
　　莫默陪笑着解释：“我想存钱给小远哥买生日礼物。他一直想要个数码相机来着。”
　　恋爱中的人果然是又痴又傻。唐文明不禁想起自己也有过这样一段犯傻的日子，所以回去的路上脸色不太好。
　　莫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总是敲诈他不高兴了，也不敢吭声，理亏地跟着他闷头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唐文明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穷的没饭吃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多你几顿也吃不穷我。”
　　莫默眯着眼咧着嘴笑。
　　唐文明突然又觉得他不像野猴子了。这分明是奸诈的狐狸笑容。
　　后来，莫默也倒真没跟他客气，隔三差五找他蹭饭。弄得学校附近餐馆的服务员见到唐文明一个人还会问一句，你弟弟怎么没来？
　　06
　　十月一日，一整天都在下雨。虽然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天。外面天色很灰暗，使得下午看起来像是傍晚。
　　唐文明坐在电脑前，把音箱开的很大声地玩CS。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个本地的昨天下午就回家了。秦川和几个朋友要开车环青海湖玩。尹旭听说了，就腆着脸跟着一起去了。
　　唐文明看了看时间，莫默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张家界了。昨天他无聊的时候上网查过，张家界那里一直都是好天气。
　　用狙击成功打暴了一个土匪的头的同时，宿舍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门撞上墙的响声和音箱里发出的爆裂的枪声配合的刚刚好。
　　唐文明想着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忘了东西回来取。回过头，却看到莫默站在门口冲他笑。脑袋上比板寸略短一些的头发上粘着分布均匀的水珠。
　　“你怎么混这么背啊？被留下来独守空闺啊。”莫默说着一屁股坐在唐文明床上。
　　唐文明瞥了眼他沾湿的牛仔裤裤腿，皱着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不去了！”莫默说着向后一仰，就在唐文明的床上舒舒服服躺下了。
　　“怎么，舍不得我了？”唐文明笑笑。
　　“美得你吧！”莫默白他一眼。
　　“小远哥临时有事去不了，我也不想去了。”
　　唐文明“哦”了一声。
　　莫默笑了：“他们去外地学习了，不过他说会带特产回来给我。”
　　唐文明转过头接着玩游戏了。决定把这个花痴的没出息地沉溺在爱情中的家伙当空气忽略掉。
　　“喂，你怎么都不回家呢？不会让我宰得没钱当路费了吧？”莫默从床头摸了本杂志，举在头顶仰着看。
　　“那还不至于。没什么事，不想回去。没劲儿！”唐文明说话的当口，又一个土匪应枪倒下了。
　　莫默咂舌：“我说你们怎么都爱看这些充斥着半裸女人的杂志啊？”说着用指尖夹着那本杂志，嫌恶地撇到床伟。那架势那表情，跟杂志上涂了炭疽病du一样。
　　唐文明瞥了眼那本列于尹旭珍藏书目的杂志，笑了：“怎么，难不成我们也得跟你一样，看着大老爷们光裸的胸肌流口水啊？”
　　莫默撇了撇嘴坐起身。
　　“喂，这么无聊，去我家玩吧。”
　　莫默的妈妈是个美女，挑剔的唐文明很少这么肯定一个女人的外貌。
　　莫默的妈妈菜也烧得很好吃。和学校外面那家每到中午人多到要排队的小餐馆比，好的没边了。
　　莫默的妈妈也很热情亲切，喜欢聊天。但是不会说那些陈旧的话题，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话题。比如说新近上映的电影，哪个新晋歌手唱歌很难听。
　　唐文明由衷地感叹：“你妈真的很好，比我娘好多了。”
　　莫默笑得一脸狐狸相：“怎么，你忍不住暗恋我妈了？”
　　唐文明一脸诚恳地诚实点头。
　　“不好意思，你生晚了十九年。”莫默笑笑，“我跟我妈长得也很像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说着还朝他猛放电。
　　“没兴趣。”唐文明扭过头看电视，“再说您也名草有主的人了。”
　　莫默撇撇嘴笑。
　　那天莫默妈妈很热情地留唐文明在家里住。
　　“你看天都黑了，又下着雨，回去多不方便啊。再说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多寂寞啊。待我们家好了。莫默他爸爸去外地出差不在，你们两个小伙子在家也能给我当保镖不是？行了，别回去了。莫默难得有同学来家里，他肯定舍不得你走！对吧，儿子？”
　　莫默躲开母亲大人要蹂躏他头发的手：“你别老摸我头了！跟摸狗一样！”抱着头对唐文明说，“你就甭客气了，住下来吧。不收你房费，管吃管喝，还有专业导游人才带你玩！这么好的事，你上哪儿找啊？”
　　抵挡不了热情母子组的热烈邀请，唐文明倒了声谢，在莫默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住满了国庆七天假。
　　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莫默的陪同下游历这座城市。从钟楼鼓楼城墙碑林大雁塔等老到家的古迹到北广场芙蓉园海洋馆动物园等近两年新修的地方。总之这七天，把这个城市转的七七八八了。
　　晚上，两个人满城地找特色小吃。把回民街从南吃到北又从北吃回南。凉皮肉夹馍泡馍饺子烤肉以及贾三家的灌汤包都吃了个遍。
　　回到家，两个人一个趴台机跟前一个捧着笔记本，切磋CS魔兽星迹QQ糖以及泡泡卡丁车。
　　莫默伸着懒腰咧嘴笑：“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啊。”
　　游戏结束的时候，他狠狠地扔了唐文明一个苹果，像扔出了一颗手榴弹：“你让我一下会死啊！”
　　唐文明接住苹果咬了一口，一声脆响：“水平不好，怨不得别人。”
　　莫默一口气憋屈了七天，可是最后，他还是没能打过人家。
　　第一天临睡时，唐文明瞥了莫默一眼：“你别趁我过来偷袭。”
　　莫默伸着猴子爪子扑上去，却只碰到了门板。
　　第二天，莫默先发制人抢了唐文明的台词。
　　唐文明这次仔细观察了他一眼：“你太平了，我不喜欢。”
　　后来，莫默不吭声了，进去自己房间闷头睡。
　　唐文明则是心情很好地睡在他隔壁的房间。
　　开课那一天，雨终于停了。只是大家都没心情听讲，小声交流讨论这七天的所见所闻。老教授在黑板上边推导麦克劳林展开式，边叹气。
　　尹旭坐在唐文明旁边口沫横飞地说着他们都去了哪儿玩，吃了什么，小川吃饭的时候夹菜给他等等。只是他没说人家夹给他的是片肥得流油的肥肉。不过他吃了，恶心在嘴里也没能甜到心里。
　　唐文明无聊地打着哈欠，一只耳朵上还挂着mp3耳机。
　　突然，他猛地回头瞪着尹旭：“你刚才说什么？”
　　尹旭被他眼里冒的火光吓住了，他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突然想起来，插播了句在青海湖那儿碰见辅导员和女朋友同游么。他至于反映这么激烈么？这么想着就这么抱怨出来了。
　　结果唐文明听了后，干脆另一只耳机也戴上。对着课本看了一节课，却一页都没翻过。
　　尹旭挠挠头纳闷，老大这抽得是哪门子风啊？
　　07
　　那天下午，莫默屁颠颠跑来的时候，唐文明正趴在阳台上抽烟。
　　莫默边拿袖子拂着烟雾边抱怨：“你怎么不管上阳台门啊？烟都吹进来了。”
　　唐文明看了他一眼，掐灭了手中还剩了大半根的烟，走了进来。
　　“来尝尝牛肉干吧。小远哥从青海带回来的。”莫默心情很好地递给他一大包茅牛肉干。
　　唐文明没接那包牛肉干，反而握住了莫默的手腕。他皱着眉盯着那条扎眼的红绳上编制的藏饰：“这也是他送的吧。”
　　莫默没有看到他不甚友好的脸色，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微笑着点头。
　　“不过只有这一条，不能给你哦。”
　　唐文明哼了一声：“谁稀罕这难看的地摊货！”
　　莫默也不介意他的贬低，撇撇嘴：“嫉妒了吧。”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看唐文明借别人的一张DVD，《纯真年代》。看完一部电影的同时，两个人也合力解决了一大包牛肉干。
　　莫默靠在椅背上叹气：“你说男女主角为什么这么别扭啊？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有什么好困扰的！而且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就那么憋着掖着，非要弄得不能再一起就舒服了？”
　　唐文明看着他大吐怨气的侧脸，轻声地说：“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不如意。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了，还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事情。也许这样对他们更好，他们还都是爱彼此的，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爱。”
　　“我才不相信！爱了肯定会想要在一起。我才不相信狗屁有距离的爱！”莫默抗议的挺激动。
　　唐文明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摇头。莫默，你再这么实心眼儿，这么傻，有的你受的！
　　直到那天莫默离开的时候，唐文明还是没能把从尹旭那里听到的话转述给他。不知为什么不忍心，不忍心看他失落的样子。于是，他把切入点指向了另一个人。
　　廖博远说了声请进，从显示器前扭过头来。看到来人是唐文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很客气地请唐文明坐，微笑着问他有什么事情。
　　唐文明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廖博远眼前。高大的身影在他的身上投注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廖老师，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脚踏两条船不太好吧。”
　　唐文明淡淡地说着，却看到廖博远的神情有些明显地不自在。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廖博远推了一下眼镜，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那好吧。我们说清楚吧。请问你和莫默是什么关系？”
　　廖博远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眼神又慌乱地躲开。
　　“莫默啊，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
　　“弟弟吗？”唐文明耸耸肩，“不过我倒是不会和自己的弟弟上床。”
　　廖博远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几秒才底气不足地说：“这种事没有根据可不能乱说，会影响莫默的名誉的。”
　　唐文明想笑，其实你是怕影响了你自己吧。
　　走出了办公室，唐文明心情还是有些不爽。他都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管闲事了？而且是出这种三八的风头。不过要是不这么做，他也总觉得不安心。
　　那心平气和的谈话下近乎恐吓的内容好像也起到了作用。莫默还是依旧傻了吧叽地沉溺在他那小小的幸福里。每次看到他没心没肺的笑容，唐文明虽然会不屑地白眼他，同时也希望他能这么一直会心地笑着。
　　这个城市的冬天总是很早就来到。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让唐文明有些失望。本来以为来到一个北方城市，可以看到漫天白色，银装素裹的雪景。可是到头来，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夹雪。雪景没有，泥景倒是有。唐文明望着楼下雨夹雪和灰尘共同制造的满地稀泥，真是不想出门。
　　正烦着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地一脚踢开。唐文明望着浅色门板上那个显眼的泥脚印，忍不住皱眉。
　　“窝在宿舍一天，你也不怕发霉了？”莫默拍拍唐文明的肩膀，“走吧，哥哥请你出去玩！”
　　今天一早，尹旭就屁颠颠地跑出门了。他从很早以前他就开始抽抽了，只是今天抽风的程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实很简单，今天是秦川的生日。
　　所以唐文明也能猜到莫默来找他是什么事。
　　“你是想借花献佛呢吧？”唐文明笑。
　　莫默吐吐舌头：“今天小川生日，说人多热闹些，让把家属也叫上。我就想到你了！”
　　“你的家属好像不是我吧？”
　　莫默挠头有些为难地解释：“他们都不知道我和小远哥的关系。这事情传开对小远哥也不好，他是想要留校当老师的。而且我和外面那些朋友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其实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也就小川他们几个和你了。”他不耐烦地看了看唐文明，“你到底去不去啊？”
　　唐文明笑了笑：“走吧。”
　　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冷，风吹到脸上有淡淡刺痛感的冷。
　　莫默缩手缩脚地腆着脸问唐文明，他们给小川合买个礼物怎么样。
　　唐文明皱眉，原来找我出来又是让我当冤大头。
　　莫默急忙解释，说是自己看到了一样东西想送给小川，不过超过预算了，才想要和他平摊的。
　　等到唐文明看到那样礼物的时候，脸上忍不住有些抽搐。但是莫默执意要买，还拍胸脯保证小川一定会喜欢。最后，唐文明还是硬着头皮买下了那件莫默理想中的礼物。
　　路过另外一家店的时候，他自掏腰包买了一副围巾手套，没好气地扔给莫默：“缩手缩脚的，看得人难受！”
　　莫默撇撇嘴，边围围巾边嘟囔：“怎么是米色的啊？我比较喜欢蓝色。”
　　结果没意外地挨了唐文明一个白眼。
　　小川家房子挺大的。可是聚集了十几号人，也显得有些狭小。
　　小川的朋友不论男女，装扮都跟她有得比，在唐文明眼里就是群魔乱舞。不止是视觉，房间里音箱、电视、电脑、乐器，所有能发声的东西也都在挑战着他的听觉极限。
　　莫默对这样的环境倒没有什么不适应，跟周围一堆人聊天倒也聊得开心。唐文明好奇，这么吵，他们真能聊得下去？他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
　　当一个浓妆艳抹，雌雄莫辨的人靠在他耳边用低哑的声音说了句要不要跳支舞时，他听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受到的却是寒冷。
　　还没等唐文明回绝，莫默就跟警犬一样跳了过来。
　　“林加！你别乱发情，他对你没兴趣。”
　　那个叫林加的妖冶男人笑得很妩媚：“他是你男人？”
　　让他这么一说加之周围人的起哄，莫默脸上竟然难得的有些泛红。连带连累唐文明也觉得脸上烧烧的。
　　在莫默解释再三后，妖冶男轻轻摆了摆手，说了句“心照不宣了”。弄得莫默和唐文明都有些郁闷。
　　唐文明算是长了见识。他一直以为莫默算得上是比较张扬的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了更张扬的一个主儿！那个林加一整个晚上都有事没事地朝他抛媚眼，惹得他一整晚都是汗毛直竖。
　　尹旭则是忙着在小川旁边转悠，尽心尽力地为人家服务。
　　莫默跟唐文明咬耳朵：“你说小川像不像慈禧？那尹旭就是李莲英！”
　　一句话，让唐文明憋笑憋得差点内伤。
　　后来拆开礼物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合送的内衣根本不算什么，其他人的礼物更是彪悍。相较而言，比较正常的礼物反而显得有些奇怪。比如说，尹旭送的礼物——一只很大的白黑相间的趴趴熊。
　　且不说小川过了抱着这种玩具玩的年龄，但就她的性格，也不适合吧。唐文明这么想着，竟然惊讶地看到小川竟然主动地吻了尹旭！
　　这一个吻，引得一圈人跟着起哄。
　　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唐文明的唇撞上了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眼前放大的是，莫默瞪得不能再大的一双眼睛！
　　08
　　那个没有人注意得到的，意外的唇部碰撞，也同样的被当事人忽略掉了。
　　一个小小的意外。细微的差别在于还好对象是莫默，如果是尹旭，或者那个叫林加的妖冶男，唐文明可能会有些小小的反胃。
　　一入冬，时间好像突然过得很快。还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准备，考试周就那么突然来临了。像是林荫路上，突然从枯枝掉下，落在唐文明墨蓝色外套上的积雪一样。
　　他有大概半个月没有见过莫默了。这半个月来唐文明忙于补齐各科的作业，论文，实验报告等等。而莫默他们系更麻烦，手绘作业、设计作业、创意制作等等都要求审核。这段时间，图书馆和自习室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临时抱佛脚基本上是所有学生备考的秘籍了。
　　那天，唐文明一个人坐在图书馆三楼自习室靠窗的座位上，无聊地翻着手上那本《马克思主义哲学》。他看了看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下雪了，而且这场雪还下的不小。鹅毛般轻柔的白色物体，缓缓坠落在窗外的世界里。
　　不过他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欣赏雪景。而是为了那贴着墙的暖气。
　　等他回过头，才发现前面那张桌子，正对他的位置，坐着两个他认识的人。一个是军训时就跟他干过架的孟轲，另一个是前段时间还跟他传出绯闻的系花同学。他们两个人并肩坐着看书，一副用功的样子。
　　突然，孟轲抬起头，对上唐文明的眼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唐文明不知道他那笑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舒服。孟轲这个人本身就让他觉得闹心。唐文明不认为自己是个社交高手，但是也不至于在新环境中被人排挤。来到K大，第一个挤兑他的人就是孟轲了。
　　你说你在街上走着，看到对面过来一个人，也许就会潜意识没来由地觉得讨厌，看不顺眼。唐文明想也许自己就是孟轲看不顺眼的那类人。同样，他也看孟轲不顺眼。男人嘛，看不顺眼，干一架拉倒！直接的解决方式。可是，孟轲总让他觉得阴阴的。就是那种明明不爽还不说出来，净暗地里给你使坏的人。只是，对唐文明来说，孟轲的杀伤力还不够，他可以直接忽略了。
　　莫默一条短信发过来的时候，唐文明正收拾东西准备吃午饭去。
　　他站在廊檐下，思考着要不要直接走进漫天的大雪中。
　　突然，一把伞递了过来。孟轲阴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就为系花撑起了伞，两个人并肩地走进了雪地里。
　　还好有孟轲的这把伞，唐文明才能在抵达西二楼的艺术设计绘图室时保持着一身的干爽。
　　莫默笑得一副捡了便宜的样子：“还好你带伞了，不然我只能困在这里饿肚子了。”
　　雪地里，两个人在一片白色上留下了并排的却隔了一定距离的脚印。
　　是莫默撑的伞。鉴于身高上的小劣势，唐文明会间歇性地直不起脖子。他瞥了眼自己一直没落雪的肩膀和莫默有些潮湿的毛衣外套，把脑袋又缩了缩。
　　那天下午雪下得更大了，他们干脆窝在宿舍里看书。那两个本市的几天前就躲回家过动了，尹旭又去找小川了。所以，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背对着看书，除了莫默偶尔擦鼻涕的声音和唐文明习惯性地拿笔轻轻敲击桌子的声音外，再没别的声音了。这种安静的气氛，让莫默觉得有些不自在，莫名其妙地烦躁。每次他忍不住扭过头想跟唐问明聊几句时，看到对方安静地趴在桌子前的背影，就只能撇撇嘴又转回去。
　　突然，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样安静的气氛。莫默跑到阳台接了电话，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
　　唐文明转过身问：“有事儿？”
　　莫默耷拉着脑袋边收拾边说：“小远哥有个朋友要回家，想送人家一些特产。不过他在实验室走不开，让我帮他去买。”
　　唐文明看了看窗外，外面雪花已经像鹅毛一样大了，铺天盖地的撒下来。
　　“你有病吧。这么大雪，估计公交车都开不了。你怎么去？”
　　莫默笑笑：“那把你的自行车借我吧。”
　　唐文明扔给他钥匙，还扔给他一件很厚的防水外套。
　　莫默接过东西，对他笑了笑：“谢谢了！回来给你买点好吃的特产！”说着就飞奔出去了。
　　唐文明趴在阳台上，看着茫茫的雪中，歪歪扭扭地前进的一辆自行车，烦闷地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后来，莫默归还车子和衣服时笑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不小心摔了一下。我赔给你吧。”
　　唐文明看了眼自己那辆磕掉一大块儿漆，车把歪到一边的坐骑，以及划开了一条口子的外套，又看了看莫默脸上那块儿有些破皮的瘀青。
　　“不用了。”唐文明说着接过钥匙，把外套随便地卷了。
　　莫默挠挠头，从包里掏出一袋东西递给他。
　　唐文明接过来，嗅了嗅，皱着眉头：“这什么东西啊？”
　　“柿饼啊。你没吃过？”
　　“这就是你买的特产？”唐文明一脸的鄙夷。
　　莫默不忿地反驳：“这家的柿饼很有名的，我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的。”
　　唐文明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那眼神里好像不全是鄙夷，还有其它一些莫默看不太懂的东西。
　　刚说先走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拉住了。
　　莫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问号地看着唐问明。
　　“去我们宿舍吧。”唐文明说完就拉着他走了。
　　“说吧，还有哪儿碰伤了？”
　　莫默半个脸因为唐文明不够温柔的擦药方式还在微微抽搐着，不过他还是很老实地挽起了袖子和裤腿。
　　右肘和左膝各有一块馒头大的瘀青。
　　“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健全？猪都比你强！”唐文明说着手下毫不留情地擦药。
　　莫默吸了一大口凉气，眉毛皱到了一起：“你见过猪骑自行车？”
　　“马戏团。”唐文明头都不抬。
　　“那是熊好不好！”莫默翻了个白眼。
　　“号外号外！”尹旭冲进门满面红光地嚷嚷。
　　“老大，这次我可是眼明手快地把票给你抢回来了！”说着，一张门票掷地有声地被拍在唐文明眼前的桌子上。
　　“咦？吴侑珊圣诞歌友会的门票？”莫默伸着脖子看那张门票，又转过头，笑得很欠扁地看着唐文明，“看不出来，你是她粉丝啊？”
　　唐文明没理他，不过狠狠地瞪了尹旭一眼。
　　尹旭依旧没心没肺地笑：“老大你可别否认啊。军训那会儿，你不是为了维护偶像名誉还跟孟轲干了一架不是。”
　　莫默听了笑得一脸狐狸相。
　　晚上，唐文明躺在床上，左手拿着门票，右手握着柿饼，边吃边发呆。
　　这场歌友会他早就知道了。一个星期前，满学校就开始贴着海报宣传了。还有在路上派发海报的人把一幅海报塞在他手上。他拿着进了食堂，吃过饭出来，就又是孑然一身了。
　　这段时间，他都是刻意忽略这件事情。反复告诉自己，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可是，等尹旭把这张门票放到他眼前，他竟然还会有一丝犹豫。
　　唐文明叹了口气，把那张门票压在了枕头下面。
　　只是这样，并不足以让他逃脱失眠的状态。
　　12月24日，平安夜。
　　街上充斥着熙攘的人流和看起来很恩爱很温馨的情侣。
　　唐文明却皱着眉坐在火锅店门口，吹着西北风，看着路沿上的积雪等位子。莫默靠在旁边站着发短信边抱怨肚子饿。
　　唐文明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瘀青已经好了。
　　今天下午被莫默从宿舍里抓出来，说是要请他吃火锅的时候，唐文明是不想去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街上有多少人，他不想凑这种热闹。可是等莫默笑着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难得他小远哥跟同事聚餐不在，自己才好心请客的时候，唐文明就没有犹豫地跟出来了。
　　震动的感觉，从口袋传递到心里。
　　唐文明拿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是我，吴侑珊。”
　　09
　　眼见一盘羊肉都见底了，唐文明也没动过几下筷子。
　　莫默有些不好意思了，帮唐文明夹了块儿鱼肉。
　　唐文明抬起眼皮看着他谄媚的笑容，慢悠悠地说：“我不吃鱼肉。”说完，瞥了眼右手边，一直很安静地躺在桌上的手机。
　　“你看手机能看饱啊？” 莫默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屁股上扎针那样子看的人难受！”
　　唐文明皱着眉，这语气怎么那么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
　　抬头对上莫默憋笑的表情，反应过来了。
　　“喂，学我说话是要付版权费的。”
　　莫默身体前倾，搂着袖子，周着漏勺，在滚沸的冒着热气的锅子里专注地捞着。
　　“我说，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干脆叫她过来一起吃好了。我倒是不介意。”说罢，他耸了耸肩。
　　看着他那副难民样儿，唐文明想笑。谁愿意跑来吃你口水啊？也就我不嫌弃你！
　　不过在出口前，他过了下脑子，把这话就着半杯啤酒吞下去了。
　　啤酒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的冰凉感，让他有一时的战栗，这战栗从胃扩散到所有内藏。
　　后来的时间里，莫默闷着脑袋边忙着吃边抱怨：你别喝了，帮着吃点吧。早知道你是跑来喝闷酒的我就不点那么多菜了，撑死了。
　　唐文明没理，劝当一只苍蝇在旁边嗡嗡了。他招了招手，又让服务员送过来三瓶酒。给自己倒满，又给莫默倒了一杯。
　　“你别光吃啊，干一杯。”
　　莫默举着杯子，看着唐文明那张丢了人民币的脸，闷闷地说：“圣诞快乐。”
　　碰完杯子，该吃的吃，该喝的继续喝。
　　唐文明眼中最后还算清晰的影像，是透过那排空啤酒瓶看到的两个莫默在吃火锅。
　　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正喜洋洋地透过轻薄的白色窗帘，照在他暴露在略有些潮湿的白色被子外的脸和手臂上。
　　唐文明烦躁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头像是挨了一闷棍，用疼又涨。
　　对面那张一模一样的单人床已经空了。同样的白色被子被胡乱揭开，空出来的位置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凹陷。水声从卫生间微启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你醒了？”莫默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抱怨，“我还以为你酒量有多好呢？结果喝得东倒西歪的。不敢把你往学校拖，都过了锁楼的时间了，而且你还喝得一身酒气。咱们楼阿姨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怀疑她更年期呢。对了，房费我从你钱包拿的，我没带够钱，付了饭钱就不够了。你昨天还吐了，衣服我让服务员拿去洗了，一会儿可能就送来了。你先半裸奔一会儿吧。”
　　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莫默才发现唐文明有点不对劲儿。要是搁以前，他话没说完，唐文明肯定都跳起来了！
　　“喂，你怎么了？”莫默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想看看他会不会有跟张飞一样睁着眼睡觉的可能。
　　事实证明，唐文明终究赶不上张飞。其实，那份豁达，他们都赶不上。
　　唐文明拨开了莫默乱晃的手掌：“我昨天都说了？”
　　“说了。”莫默点点头。
　　昨天晚上，拖着他在大马路上晃晃悠悠地走，唐文明就开始嚷嚷了。难得那么多话，算是把他的高中年代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昨晚，吴侑珊打来电话，我接了。她说会在歌友会等你，等到你去为止。”
　　唐文明没说话，只是爬起来，用浴巾裹上只穿了条内裤的身体，跑去卫生间洗漱了。
　　等唐文明换好洗净的衣服，拉着莫默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饥饿早已经升级为胃部的灼热感了，空虚地灼烧着。
　　一人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馍，身上才暖和起来。
　　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两个人统一地手插口袋的姿势，慢慢悠悠在学校里晃悠。
　　“你还是去吧。听得出来，她对你还有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见她。”
　　莫默看着一堆雪被风吹着从树枝上抖落下来，掉在唐文明的肩膀上，但是他却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她现在是偶像歌星，你是怕影响她，对吗？”
　　唐文明笑了笑：“不全是。主要是我自己不想站在一个光芒四射的她的身边吧。嫉妒或者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吧。”
　　他这么坦白，莫默反而没话说了。
　　唐文明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在。只是看他的眼神有点怪。还没来得及寻思怎么回事呢，就被尹旭拉到了阳台上。
　　关上阳台门，尹旭劈头盖脸就问：“老大你昨晚在哪儿待的？”
　　唐文明皱着眉看他，我在哪儿待管你屁事啊？
　　尹旭瞄了屋子里，压低了声音说：“老大，咱俩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问你句话，你别生气。”
　　“问！”唐文明最烦讲话拐弯抹角的。
　　“那个，你是不是Gay？”尹旭问得很没有技巧。
　　唐文明额角的青筋跳跳的，压低了声音：“这话谁说的？”
　　尹旭紧张的解释：“这可不是我说的。有人说今天早上看见你和莫默手拉手从酒店走出来的。”瞄着他脸色越来越黑，尹旭的声音也越来越没底气，“加上你们平常也总待一块儿，这话就传开了，说你和莫默是一对儿。”
　　唐文明从牙缝里撇出句：“无聊！”，一把摔开阳台门出去了。
　　剩下尹旭有点委屈地站在当地，又不是我到处传的，冲我发什么火啊！
　　短短的一个中午，谣言在整个学校传开了，最后演变成了如下版本。
　　大一两个男同性恋情侣，公然在校外租房同居。
　　10
　　唐文明整个下午心情都糟透了。他也不知道是让女人搅和的，还是让男人搅和的。
　　后来他晃晃悠悠，就晃悠到了第二礼堂。里面已经挤了黑压压的一堆人。
　　以前尹旭说过，学校里只要是免费的都会有一堆人抢着去。看个露天电影都一堆人！草坪坐不下，马路沿儿上都有人坐！
　　唐文明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那张门票还在自己枕头底下压着呢！
　　他转身要走，却碰到孟轲和系花肩并肩地走过来。
　　跟孟轲点了个头，他就从旁边的台阶下去了。
　　下大雪的那天下午他就把伞送回孟轲他们宿舍了。孟轲不在，他还托他室友转达了谢意。后来也就一直没碰见。没想到今天却偏偏在会场门口碰见了。
　　唐文明靠在礼堂后面的回廊里，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歌声，心想她的唱功比以前更好了。
　　突然一根烟递到他的面前，孟轲对他笑笑：“来一根？”
　　这两个人，煞风景地靠着回廊的一边，吞云吐雾。
　　“为什么不进去？”孟轲吐了一个烟圈。
　　唐文明看那个眼圈慢慢上升，慢慢散开，最后混在自己刚刚吐出的烟雾里。
　　“没票。”唐文明回答的很诚实。
　　“我的给你。”
　　“不用了。”
　　“上次说她的话我道歉。”
　　“算了，我不应该先动手的。”
　　孟轲笑了：“怎么变自我批评大会了。”
　　唐文明牵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
　　再后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唐文明不知道孟轲在想什么心事，但是他自己确实是思绪烦乱。
　　女主持用嘹亮的声音说下面请侑珊为大家唱今晚的最后一首歌时，孟轲站直了身体，抖搂抖搂身上那件看起来挺单薄的蓝色毛衣。
　　“我回去了。”说完他拍了下唐文明的肩膀，走开了。
　　歌友会结束了，从礼堂蜂拥而出的熙攘吵闹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靠在后面回廊里的唐文明。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唐文明才掏出手机播通了一个号码。
　　“我在礼堂后面。”
　　“为什么不进去？”吴侑珊搅拌着手里冒着热气的咖啡，看着唐文明。
　　“票忘记带了。”唐文明对她笑笑，“你唱得越来越好了。”
　　“谢谢。”
　　唐文明望着坐在对面，头发微卷，化着淡妆的女孩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副青葱的模样了。记得以前他们总是和那帮朋友到处乱跑。骑着单车，背着吉他，一路上哼着别人的或者自己写的歌。那时候他们喜欢大笑欢叫，他们的脚印踩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和那些朋友曾经意气风发地梦想着组一支乐队，天天捧着他们热爱的音乐当饭吃！
　　事实证明，幸运这种东西，往往只有少数人能碰到。所以，高三那年吴侑珊签了一家唱片公司的时候，他们的乐队也宣布了解散。
　　唐文明挑了个离家算远的学校，对音乐的热情慢慢地淡了，也就渐渐疏远了以前那些朋友。他在走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吴侑珊。他说，我们分手吧。
　　时间在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发带中度过了，唐文明看看时间，11点了。
　　“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准备站起身。
　　吴侑珊却突然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后来的时间，吴侑珊说了很多，说了她的工作，说了她去某地彩排，说了做什么东西的代言，说有导演想找她演一女配角……她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唐文明知道，她没有说的聚光灯下的生活下，不会像她一笔带过的轻松。
　　最后她问，你现在还组乐队吗？
　　唐文明笑笑，老了，没精神头了，也就偶尔自己玩玩。
　　沉默半晌，外面突然下起了雪。
　　唐文明听见吴侑珊说，你变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跟我一样放不开。”吴侑珊笑了笑，“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和你撒娇，跟你诉苦了。你的心里早就没我待的位置了。难得我专程跑过来还想着要跟你复合呢。”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撇了撇嘴，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
　　唐文明笑了：“你会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行了啊，给人一棍子又跟着灌蜜糖，没你这样的！”吴侑珊笑着翻了他一个白眼。
　　最后，把她送回酒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唐文明说：“你可争点气啊，别让我们跟着丢脸！”
　　吴侑珊回头对他摆摆手，笑容被雪地反射的灯光映得很是灿烂：“你就等着排队拿我的签名吧！”
　　唐文明大睁着眼躺在床上。翻了四个身，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我去见吴侑珊了。”
　　“和好了吧？”莫默的短信回得很快。
　　“算是吧。”
　　“那就好。睡了，晚安。”
　　“晚安。”
　　11
　　一阵急促的下考铃声后，学生们逃难般地冲出了教学主楼。
　　莫默慢慢悠悠地从侧门晃出来。伸个懒腰，摇了摇快要僵硬的脖子，深呼吸一口清新冰凉的空气。还剩一门工业设计史，明天就能解放了。
　　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唐文明靠在那幅巨海的M-Zone海报下面，黑着一张脸，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莫默左顾右盼了一下，憨笑着走过去：“真巧啊。你们系是不是都考完了？”
　　“我要是不来考场堵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躲我躲到放寒假了？”唐文明眯着眼睛态度不甚友善地看着他。
　　莫默让他看得有点紧张，却还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充愣：“呵呵，怎么会啊。最近一直忙着复习功课来着。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忙？上周也有考试，你怎么天天粘着我蹭饭啊？考试前一天晚上还硬拉我去吃烤肉！
　　唐文明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子上却是不冷不淡地说：“走，陪我吃饭。”
　　莫默左顾右盼一番，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那啥……我跟别人约好了。”
　　“谁？不会又是你那什么小远哥吧？”唐文明的眼神在莫默的看来像是冒了火。
　　咽了下口水，莫默蚊子哼哼：“他最近忙着做期末总评呢。”
　　“走吧。”唐文明说着跟往常一样要拍莫默的肩膀，可是莫默跟躲瘟疫一样，光速地闪开了。
　　唐文明立马来了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让莫默一句蚊子哼哼憋得更火大。
　　“别勾肩搭背的了，我怕又被人乱传。”
　　“本来就没有的事，你避什么嫌啊？”
　　“我，我是怕小远哥……”
　　唐文明二话没说，转了身就大步走开了。
　　莫默小跑着跟上来：“你生气了？”
　　唐文明不说话。
　　“我以前就因为跟小川、林加他们那帮人关系太乱被校远哥说过，所以这次我才……”
　　唐文明猛地转了身，第二次打断他的话。
　　“你烦不烦啊你！开口闭口都是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娘得要命！跟个小媳妇一样巴巴地围着人家转！可是人家呢，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吧！他五一长假放你鸽子，回来随便一个地摊破护身符就把你打发了！你还乐呢？告诉你吧，他那时候带了一个女的去玩的。”
　　“唐文明！”莫默压抑地吼了他一声，瞪着他的眼睛微微发红，“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说完，扭头就走。
　　唐文明望着他略有些颤抖的背影，狠狠地一拳打在旁边那棵高大的杨树上。
　　坠落的残雪，纷纷扬扬撒了他一身。
　　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激动得像火山喷发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该说的不该说得就那么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
　　后来两人也没再联络。尹旭稍微提了一下最近也没见莫默，看到老大脸色不善，他也没敢再问下去。
　　直到正式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在宿舍收拾东西的唐文明收到一条短信，是莫默发来的。
　　“你明天几点的火车，我去送你。”
　　唐文明斟酌了半天，把写的那一堆道歉的话又全部删掉了，只写了一句：下午5点45。
　　然后盯着手机看了三分钟，莫默并没有再发过来。
　　莫默拉着一张脸，在月台上塞给唐文明一包吃的。
　　“我妈做了些菜，让你带路上吃。”
　　唐文明看着他，静静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不常说，声音也小，莫默倒是清楚地听到了。
　　“你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莫默的脸依旧拉得很长。
　　这次换唐文明无言了。道歉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过谁让自己理亏呢，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人家发落了。
　　莫默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这样吧，你回来请我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我就免为其难地原谅你好了。”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睛弯弯的眯着。
　　唐文明看着他竟然有一时的愣神，反应过来也笑了：“没问题。”
　　火车开了，月台上的人影慢慢消失在了车窗之外。
　　唐文明打开手里的袋子，里面除了饭盒，还有一大盒品客薯片、一大包MM巧克力豆、一包冒着热气的糖炒板栗。这些都是莫默喜欢吃的。
　　这些东西下面还有一本小说，扉页里夹着一张字条：
　　怕你在火车上无聊，给你带本书。记得回来还给我！
　　唐文明看着莫默龙飞凤舞的字，笑了。
　　12
　　我们总是会在开学一周后盼着放假，而在放假一周后就会想要上学。就像自己和自己大驾，矛盾在于愿意忙碌还是想要懒到无所事事。最好就是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权衡，既过的充实又不会太过劳累和枯燥。
　　唐文明的寒假，过得一如既往的无聊。跟以前的朋友出去玩过几次，临时兴起的乐队却没有了以前的默契。他给莫默发过短信，那边也是一样在抱怨无聊。两个人在网上一起玩网游，结过两个人齐心合力眼看要升到20级了，莫默却一声不吭地失踪了。
　　短信没人回复，打电话过去总是关机。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正点新年来到时，唐文明站在阳台上，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打电话。可是依旧没人接。
　　他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这位用户忙了很久，才接了他的电话。
　　“喂，唐文明啊。新年快乐！”小川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
　　“嗯，新年快乐。”
　　“你们那边鞭炮声也很响嘛。”
　　唐文明笑了笑：“对了，你最近联系过莫默没？他的电话总是关机。”
　　“那小子好像手机丢了还是坏了。要不我给你他家的电话吧。”
　　唐文明说：“不用了。不占你电话线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直到年初九，一切都恢复冷清了，那个久违了的来电显示才出现在唐文明的手机屏幕上。
　　莫默笑得没心没肺：“新年快乐啊。”
　　“年都快过完了，你也太晚了吧。”唐文明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满。
　　“我手机坏了，早上才买了新的。一买到就打电话给你了，不错了吧。”
　　那也没见你打电话给我拜年啊？家里又不是没电话！
　　这话唐文明只是想想而已。谁让他理亏，他不是也没给人家家打电话。
　　“我过周末就回学校了。”
　　“这么早啊？”
　　“在家太无聊了。”
　　“那你回来请我吃冰淇淋就不无聊了。”莫默笑得像只偷到东西的猴子，只是偷到的不是人参果，是冰淇淋。
　　“放心，我没忘。”唐文明不爽，这人上辈子没吃过饱饭？一天净念叨吃的了，也不知道问候问候人么？
　　挂了电话，唐文明愤愤地想，你吃吧，最好吃得胖死！后来想想他的先天条件，实现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莫默给唐文明开门时，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扶着门。一脸菜色的笑容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的典型。
　　“怎么了你？”唐文明跟在他身后进了屋，看着他弓着背，然后跟知虾米一样蜷缩在沙发里。
　　“啊，小唐来了啊。吃过饭没？阿姨给你弄点什么吃的吧。”莫默的妈停下正在打着的毛衣，对他笑笑。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吃过了。”
　　接着又随便聊了一些，客套了半天。其间，莫默一直蜷在旁边不吭声当尸体。
　　“他怎么了？”唐文明好不容易插个空，问出了憋了半天的话。
　　“他啊，胃炎犯了。”莫默的妈妈抱怨，“过年前不好好吃饭，整天在外面疯。到过节了，就他能吃，都是暴饮暴食招的！”
　　“别吵了，我胃疼。”莫默在沙发里拱，脑袋在唐文明大腿侧蹭来蹭去。
　　唐文明突然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他清了下嗓子：“看样子你也不能去吃冰淇淋了吧？”
　　听了这话，莫默总算有些精神地爬起来。结果还没坐稳，就被他妈狠狠地瞪了一眼：“你要是敢吃冷饮给我小心点！”
　　莫默郁闷地撇撇嘴。
　　唐文明笑了：“没办法，人品问题。”
　　后来，唐文明说吃不成冰淇淋那看电影去好了。两个人就约好了周末下午在电影院门口见。
　　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莫默捧着两包爆米花，在电影院门口伸着脖子看。等不及的时候，就接到一个电话。
　　“喂，我在医院过不去了。”
　　莫默感到的时候，唐文明正靠在床沿上，那条打了石膏的腿，笔直地放在一色的白床单上。
　　“我说你又不赶着踢世界杯，谁这么狠踢断了你小腿啊？”莫默在床沿坐下，拿手指敲了敲那层石膏壳，声音像没熟透的西瓜。
　　“踢球是不小心踢到了，没骨折，骨裂。医生说一个月就能好了。”唐文明解释着。
　　“肇事者呢？”莫默探着头找。
　　“拿药去了。”
　　刚说完，孟轲就捧着一大堆药进来了。
　　莫默的眼神颇有警觉。后来他说，不会是故意的吧，你俩以前打过架那事，他不是还忌恨吧？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都多久的事儿了？误会而已，放心，他没那么无聊。
　　莫默摇头，那我知道了，你人品问题严了重了！
　　唐文明也摇头，你说我怎么就被传染了？还是你级别高。
　　莫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孟轲已经搀着唐文明前头走了。
　　13
　　这个学期很不太平，开头就没开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好了，要倒霉集体倒霉，要背一群背，算是应了那句难兄难弟了。
　　“啪”的一声，不算响。但是在11点刚过，刚开门人还不多的食堂里，也十分引人注目了。
　　坐在食堂三楼吃炒菜的莫默偏着脑袋往大厅里看：“怎么又是巴掌啊？搞得跟八点档的言情剧一样。”他转过头朝唐文明笑，笑得一脸猴精样，“当初系花没有给过你一巴掌？”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又看向楼下。打人的已经走了，挨打的却望着人家离开的方向发着愣。
　　“孟轲！”唐文明叫了他一声挥了挥手。
　　“喂，你别这副死人脸了！”莫默推了推坐在旁边的尹旭，“小川甩你的时候又动手，你比孟轲总强些吧。”
　　说着，那个更倒霉的人已经走过来了。脸上隐约可见五个手指印。
　　唐文明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孟轲勉强地翘了翘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行了行了，别感慨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莫默颇有气势第一挥手，“这顿我请客，算是把咱们的霉运都洗洗！”
　　“难得啊，怎么这么大方？不攒钱了？”唐文明笑笑。
　　“恭喜我吧，现在可以自由挥霍资金了。”
　　“那我要开始剥削你了。”
　　“没问题！”莫默笑得很大方。
　　点了很多菜，又要了不少的酒。四个倒霉的人围着饭桌，从中午一直吃到了下午。
　　唐文明拍了下莫默：“陪我去厕所。”
　　莫默应了，站起身，扶着暂时充入残疾人队伍的那位，颤颤悠悠地走了。
　　“唐文明也喝多了？怎么脚步有些晃啊。”尹旭趴在桌上哼哼。
　　孟轲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喂，喝多了吧你，站都站不稳！”莫默扶着唐文明的手臂用上了劲儿。
　　唐文明只顾解决人有三急的重要问题，身体重量都交给莫默承担了。
　　“你拿来那么大的膀胱啊，完了没？”莫默不耐烦地抱怨着，低下眼睛扫了眼某人正暴露在空气里的器官。
　　没想到他肤色不怎么样，那个部位看着倒是粉嫩的颜色。尺寸嘛，算是中等偏上吧。认识这么久，倒还没赤裸相见过。也是，他们都不去公共澡堂，也就没什么可以光明正大观察的地儿了。
　　“看够了没？”唐文明偏头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莫默脸上一阵的烧：“完了就快走！这儿好闻是吧？”
　　唐文明也没说什么，整理了下仪容，就让人家拉着走了。只是，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莫默浑身不自在。
　　结账的时候，唐文明问：“真你付？要不我跟你平摊吧。”
　　“不用不用，你最好趁我现在还算宽裕好好剥削我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莫默颇为感慨地掏出人民币。
　　走路上，尹旭想起来了。拉着唐文明的胳膊：“你得去找辅导员一趟。昨儿体育老师问我，我说你骨裂了，他说让辅导员开个假条。”
　　唐文明哦了一声，那眼角看莫默。
　　后者好像没听到，跟他们挥挥手：“要迟到了，先走了啊。”
　　于是，剩下的三个人继续慢慢悠悠朝系楼走。
　　自从寒假走之前跟他吵的那次以后，莫默再没在自己面前提过廖博远。加之自己更不会主动提，这个人就好像突然从他们的话题中消失了一样。唐文明不禁想，会不会因为他的关系让莫默夹在中间不好做。也不知道那次说的那些莫默有没有当真，他们会不会超过架了。唐文明觉得自己有点贱。一方面不想他跟那什么烂人在一起了，另一方面又害怕真要分手他会很难过。
　　“老大，在几楼啊？”尹旭先他和孟轲进了电梯，侧头问他。
　　“八楼。”这话是孟轲答的。
　　唐文明靠着电梯壁，咳了一下：“其实你们不用陪我来了，签个假条而已。”
　　尹旭苦哈哈地笑着：“老大你早说啊，这都进了电梯了。”
　　“还是一起去吧。辅导员问起来也好说。再怎么说也是我害你受伤的。”孟轲说，脸上写满了内疚。
　　他们三人浩浩荡荡地敲开辅导员办公室时，正巧看到一对狗男女窃窃私语。
　　咳……咳，这是唐文明眼里的情景。其实也就是辅导员同志和一位年轻女老师坐的很近，聊天聊得眉飞色舞而已。借用尹旭的一句话，那就是“一看俩人就有不可告人的奸情”。
　　果然，尹旭不动声色拉了拉他的袖子，使了使颜色。
　　看来这位就是同游青海湖的女友啊。唐文明打量了一下。且不说长的怎么样，身材如何，单是那股浓郁的香水气味就熏得他头疼。
　　廖老师有学生来了啊。那我先回去了。那位女老师倒是挺有眼色的离开了。
　　她走后，廖博远清了一下嗓子，正色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尹旭凑着笑脸，老师，我们来开假条的。唐文明小腿骨裂，体育课去不了。老师让找您开张假条证明。
　　廖博远哦了一声，镜片后的眼镜向下扫过唐文明打着石膏的小腿，边写假条边程序式地表达了对学生的关心。
　　唐文明压抑着怒气，从喉咙里哼了一声，谢谢老师关心。
　　别说孟轲了，连尹旭都奇怪地看着他。抹着汗想：老大对辅导员有意见？
　　廖博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假条递给他。
　　出了门，唐文明越想越来气。妈的，整个一斯文败类！
　　进了电梯，他又出来了。
　　“你们到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扔下这句话，和电梯里有些迷茫的俩人，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14
　　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唐文明的腿终于拆了石膏，重新加入健全人士的行列。
　　莫默说：为了庆祝你康复，我们去翠华山植树吧。
　　唐文明笑了：为什么要植树啊？我请你吃饭吧。
　　莫默像猴子一样抓抓后脑勺，笑得一脸谄媚：那个植树节活动是我们社团组织的……
　　三月中旬的山，满目的灰暗色调。土色的山坡，光秃秃的树木，暗绿色的野草……总之，不是个适合游玩的时间——尤其带着不适合的人。
　　唐文明算是明白了，莫默的“我们”和他理解的“我们”是不一样的，简言之，莫默的“我们”就是指“咱们”。这让他想起了初一英语老师说的“Let’s”和“Let us”的区别。
　　“腿刚好，走慢点吧。”莫默拉了拉他的胳膊。
　　唐文明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腿没有任何问题。
　　前面那三个属于“我们”范畴的成员们脚步也慢了下来，站了一排，一边挡着山路一边等他们。
　　有尹旭和孟轲，唐文明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会有那个叫林加的妖冶男？！虽说他今天看起来一点也不妖还很运动，但唐文明对他的感觉就是好不起来。尽管不太乐意，他也没表态，怎么说也是莫默的朋友。
　　“小明走不动了？要不要哥哥背你啊？”林加俯瞰着他笑，眼睛眯得长长的。
　　唐文明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地一路小跑追上去。
　　莫默在后面喊：“喂，你慢点！”
　　“为什么都是我和孟轲拿树苗啊？”尹旭有点不满。确切点，心理不平衡。人家队伍里都是男生拿树苗没错，但是旁边也有女生陪着聊天一起走。为什么自己一时糊涂，跟这四个男的组了一队？一帮大老爷们儿游山玩水，真TMD没劲儿！
　　“换换手吧，我来。”莫默说着就接过了树苗。
　　尹旭放了手，孟轲还没放。
　　莫默笑笑：“我一个人拿就行了。”
　　唐文明要帮忙，莫默把他搭上来的爪子扒拉开了：“你顾着自己走好就行了，小心再摔着腿！”
　　唐文明于是把目光转向林加，后者耸耸肩：“我是来游山的，不是来种树的。”
　　后来，看到莫默有些累了，唐文明正想上前搭把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剩下的路也不多了，我来拿吧。”孟轲看了唐文明一眼，接过了那棵树苗。
　　那一眼，有些深沉的意味，让唐文明感觉不太自在。
　　抵达植树地点的时，早到的好几个队伍已经种得七七八八了。
　　莫默选了块地，几个人拿了铲子开始挖坑。还好铲子是公用的，不用他们自己背上来。
　　林加还闲闲地站在一边，抱着手臂看他们劳动，觉得无聊了，又拿相机给他们拍照。
　　折腾了半天，坑挖好了，树栽进去，坑又再填满。
　　唐文明拿了个水桶，看了一圈，说：我去那边接水。
　　孟轲从邻队借了个水桶：我跟你一起去。
　　尹旭没心没肺地肉麻：孟轲，你真勤劳的孩子。
　　接水的地方是个水潭，周围的泥土因为来来回回的运水人洒下的水滴弄得有些滑。唐文明脚下一滑，被孟轲抓住了胳膊。
　　“小心点儿。”
　　“谢了。”
　　两个人接完水回去的时候，只剩尹旭一个人守在他们的劳动成果前。
　　“他俩人呢？”唐文明边浇水边问。
　　“好像有什么事吧。说咱们不用的等了，他们一会儿追上来。”
　　唐文明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走了一会儿，唐文明收到了莫默的一条短信：你们先上到天池，咱们在那儿会合。
　　天池是一个崩塌石块横向堵塞太乙峪形成的堰塞湖。碧绿的湖面上有游客在泛舟。
　　唐文明在天池旁边供游人歇脚的石凳上坐下休息。三月山里还是有些凉，从湖面上吹来的阵阵轻风，让他们觉得有些冷。
　　尹旭打了个喷嚏：“他们怎么这么慢啊？再不来，我都要冻成冰了！”
　　孟轲指了指远处的牌匾：“那好像是条小吃街，要不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我是又冷又饿。”尹旭站起身就准备走。
　　“你不去？”看唐文明没有起身的意思，孟轲问了一句。
　　“不去了。”
　　“老大你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尹旭兴冲冲地要走。
　　“随便吧。”
　　孟轲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尹旭拉走了。
　　“喂，等久了吧。”
　　突然被一个热热地物体烫到脸侧，唐文明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随后就接到了莫默扔给他的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刚在山脚下买的，刚烤出来的。”莫默边嚼着嘴里的红薯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们又跑下山干什么？”唐文明略略皱眉，手心里热热的红薯，让身体也觉得暖暖的。
　　莫默不忿地撇撇嘴：“林加那傻冒把手机的备用电池拉车上了，让我下去陪呀——”
　　莫默头上挨了一记敲，揉着脑袋瞪林加。
　　“小家伙，说谁傻冒呢？”林加揉了下莫默的头发，看了眼唐文明，笑了笑，又多蹂躏了几下某人的头发。
　　“那两个人呢？”莫默才反应过来少了人。
　　“在小吃街。”
　　“那咱们也去吧。”林加对唐文明笑了笑，抓着莫默的胳膊就跑了。
　　唐文明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薯，跟在了他们身后。
　　五个人终于在小吃街又集合了起来。
　　吃饱了，林加嚷嚷要去下面一点的翠仙宫。
　　翠仙宫其实就是一个尼姑庵。一进门，唐文明就被冲天的香火味呛得鼻子发酸。除此外，这个地方倒还算不错，挺有安静清幽的感觉。
　　林加拉着莫默拜了个不知道什么仙之后又去买护身符。
　　“这玩意儿灵吗？”尹旭咂咂嘴，一脸的不信。
　　“试试就知道了。”林加头也不太继续挑挑拣拣的。
　　等他买够了，满意地踱到唐文明旁边：“你不买一个？”
　　“我不太信这些。”唐文明说。
　　“我以前也不信。后来有一个重要的人出了事以后，我碰到护身符就会买。希望起码能让身边其他的人平安。”林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走开了。
　　最后，除了尹旭以外的其他人都买了护身符。
　　莫默嚷嚷：“林加，你老实交待，是不是这儿的托儿？”
　　林加笑笑也不理他。
　　下山的时候，尹旭扭了脚。
　　林加摊摊手：“看来还挺灵的，对神不敬的报应。”
　　尹旭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一车人睡得东倒西歪。
　　唐文明把莫默靠在车窗玻璃上的脑袋轻轻拨了回来，搭在了自己的左肩上。隔了一个过道，听着MP3的孟轲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去看风景。
　　下车的时候，唐文明把一个东西塞到莫默手里。
　　莫默打开手心看着笑了笑，从口袋里另取了一件东西塞回他手里。
　　唐文明笑了。一个保出入平安的护身符换回一个保身体健康的护身符，不错。
　　（某米我确实参与过学校组织的翠华山植树活动，也确实在山上扭了脚。不过我更BH一些，我是拖着扭了的脚爬的山的，还玩得很高兴……Orz一下自己）
　　15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房间里，唐文明懒懒地躺在床上，等待周公召唤他去下棋。
　　“喂，你别睡了。看得我也犯困。”莫默一边蹂躏着他的笔记本，一边抱怨。
　　唐文明打了个哈欠：“谁让你占着我电脑。没事儿干，我也只能睡觉了。不跟你说了，昨天和孟轲他们联网魔兽玩到半夜，困死了。”说着翻了个身，留给莫默一个头发乱翘着的后脑勺。
　　把绘图作业修改完的时候，莫默揉了揉眼睛，快两点了。
　　他关了电脑，推了推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的那个人：“喂，你下午有课没？”
　　唐文明迷迷糊糊地往里拱了拱，估计也没听到清他说什么，大概是困的厉害了。
　　这里是二楼，自己的宿舍在五楼。算了，懒得爬楼梯了，凑合凑合得了。
　　莫默蹬掉了鞋子，老实不客气地把唐文明又向里踢了两脚。听到受害者不满地哼了一声，他满意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闻着阳光的味道睡着了。
　　唐文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尹旭不知道再跟谁语音聊，笑的声音死大，透露着亢奋。见他醒了，扔过来一份笔记，唐文明看了眼，是中国旅游地理的笔记。他才想起来这门选修课是今天下午结的课。上面有划好的考试范围，和标记的重点，是孟轲的笔迹。大概翻了一下，这门课挺简单，背一背应该就能过，反正是混学分的。
　　他睡得又热又晕，起身洗了把脸，脑子才清醒一点。
　　刚好尹旭也聊完了，边吃苹果边冲他含糊的嘟囔：“那笔记是孟轲拿来给你的。”
　　“嗯，我知道。”唐文明应了一声，捧着杯子喝水。睡了一下午，已经渴得不行了。
　　“老大啊，你都不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震撼！你跟莫默两人抱一块睡得那叫一个亲密无间！我倒还习惯，可怜孟轲那小孩儿没见过世面，白着一张脸，放下笔记就跑了。所以我说，你们以后也注意点影响，大白天多吓人！哎，老大你没事儿吧？喝慢点儿啊，怎么让水呛住了？”
　　唐文明边咳边隐约地想起来睡着的时候，确实感觉抱到了一个柔软暖暖的东西。他就说么，怪不得睡得一身汗这么热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脸上不由得有点发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呛到咳的还是因为什么。但是心里却有种暖暖的感觉，就像窗外落日的余晖。
　　那门选修课的考试在晚上，唐文明答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不由感叹孟轲那小子笔记作的真不赖。
　　考完试，他揽着孟轲的肩膀：“哥们儿，谢了啊。我请宵夜！”
　　孟轲笑了笑：“你这人真是抠儿，合计你知道我今天晚饭吃得饱啊？”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出了校门，孟轲指了背街小巷里一家夜市说：“就这家吧。这家味道不错，我经常在这儿吃。”
　　通常口味不错的饭馆也是比较抢手的地方。室内都坐满了，两个人就挑了露天的临着小街的位置。
　　“你吃什么？”孟轲问。
　　“你决定吧，我什么都行。”
　　孟轲点点头，看着菜单：“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葫芦头，也就是猪大肠。”
　　孟轲笑了，把茶水都洒了出来，然后压低声音说：“这里是清真的店。”
　　唐文明有点尴尬，回头看了眼招牌，果然有个大大的“清真”标志。
　　孟轲要了点烤肉涮肚，就着啤酒，两个人边吃边聊。从游戏聊到乐队，又聊到电影。
　　唐文明开玩笑的说：“早知道和你这么有共同语言，当时就不通过打架的方式认识了。”
　　孟轲听了笑了笑：“还好你没说不打不相识那么土的话。”
　　唐文明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莫默发来的：我正在你宿舍，蹂躏你的本子。考试怎么样？你人在哪儿啊？
　　唐文明回复：保过！我现在夜市吃烤肉。
　　莫默回复得很快：在哪儿啊？我也去！都饿了半个晚上了！
　　在南门东边那条小巷，孟轲也在，你过来吧。
　　这条消息发了出去，等了小半天，才收到莫默的回复。
　　算了，我不去了。设计稿还没修完，明天要交的。
　　唐文明终于把手机放回去了。
　　孟轲朝他扬了扬下巴：“谁啊？”
　　“莫默。本来想叫他过来的，可是他忙着呢，过不来。”
　　孟轲点了点头，喝了最后半瓶啤酒：“我吃饱了。”
　　“我也饱了。那咱们回去吧。”
　　临走的时候，唐文明又要了一个熏肉大饼和一碗鸡丝馄饨带回去。
　　莫默闻着香味儿就扑过来了，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地嘟囔：“饿死我了。”
　　唐文明看着他那副难民样直想笑，忍不住伸手抹掉了他嘴边沾的那片香菜。
　　莫默咀嚼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笑，继续埋头吃。
　　坐在床沿上看杂志的尹旭，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唐文明才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自己停在空气中的手，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后来两天都没见到莫默，问他们寝室的人，说他回家去了。
　　第三天唐文明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莫默的声音听着有点哑，隐约可以听到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你在哪儿啊？”
　　“我在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我妈病了。”
　　16
　　唐文明买了一些水果补品赶到医院的时候，莫默正站在走廊里，靠着林加的肩膀。背影微微抖动着，样子像是哭了。林加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冲唐文明点了点头。
　　唐文明说不太清自己的情绪。一方面，看到有人陪在莫默身边觉得放心一点；另一方面，因为这个人不是自己而觉得有些不舒服。
　　莫默的妈妈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踏空，摔了下来，撞到了头。有脑震荡和轻微的脑出血，做了开颅手术已经止住了。
　　唐文明看着莫默脸上重重的黑眼圈，想他这两天一定都没怎么睡。自己要是早一点打电话给他就好了。但是他更希望的是，莫默有事情的时候会想到找他帮忙。
　　“去吃点饭吧。”唐文明拍了拍莫默的肩膀。
　　莫默摇了摇头，继续坐着削水果。
　　林加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水果刀：“行了，我看着。你去吃饭吧。记得给我带份扬州炒饭，不要加葱花啊。”
　　唐文明点了一大堆莫默爱吃的东西，可莫默就动了两下筷子，算是喝了一碗菜粥。看他那副样子，唐文明也吃不下。草草地结束了晚饭。带了份扬州炒饭回去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路灯下的拉得长长的，一高一矮，一个焦虑一个忧伤。
　　唐文明不知道，原来从深暗的影子里也可以看出人的情绪，却是直觉的想要安慰想要保护旁边的人。他没有深究自己萌生这种想法的情绪，只是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另外一只冰凉的手掌。那只手掌略微的缩紧了一下，并没有挣脱，而是慢慢放松了。
　　唐文明感受到了两种温度柔和在一起的温和。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带来了街心花园里淡淡的青草香味。
　　唐文明拉了拉莫默的手：“咱们去那儿坐一会儿吧。”
　　莫默没说话，却还是跟着去了。
　　大概是晚饭的时间，公园里人不太多。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地跑过去，不远处有个老人在遛狗。
　　莫默靠在长椅里，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对面那棵银杏树上。
　　“放心吧，阿姨会好起来的。”唐文明不会安慰人，也最怕安慰人。可是对着这个人，却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或者是他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莫默轻轻地“嗯”了一声。
　　感觉自己的安慰没有达到效果，唐文明苦思冥想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好。
　　莫默轻轻叹了口气：“我爸妈大概要离婚了。”没给那位唯一的听众足够的反应以及感叹的时间，他继续往下说，“我也是在我妈住院后才知道的。跟你说过吧，我爸长期在外面出差，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了。他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女的，好像都好上两三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妈大概知道一些，不过她从来没跟我说过。我是回家找钱付医药费时，才翻到了我爸来信，好几封。最近的一封里夹了一张他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本能地伸出胳膊，想要抱抱他，安慰他。可是略一迟疑，手掌落在了他蓬松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莫默笑了笑，揉了揉鼻子：“走吧，炒饭都凉了，林加又要抱怨了。”
　　第二天，莫默还是陪在医院里。唐文明翘了最后一节课，买了些吃的给他送过去。
　　在医院的走廊里，碰见了莫默正送廖博远从病房里走出来。当时三个人僵在当地，都有些尴尬。
　　廖博远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莫默的肩膀：“好好照顾阿姨，我改天再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莫默说：“他是来看我妈的，以前都是邻居。”
　　唐文明笑了笑：“我知道。还没吃饭呢吧？”说着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他。
　　莫默的妈妈精神稍好了一些，微笑着听他们说话，还陪他们聊了几句。
　　莫默的脸上有了笑意，情绪也好了很多，起码知道开玩笑损他了。
　　唐文明总算放心了一些。
　　后来，莫默的妈妈恢复的不错，出院回家休养了。莫默也开始上课了。
　　他笑着跟唐文明说：我鼓励我妈把离婚协议书签了。说要是她找不到合适的好男人，就我养着她陪着她！
　　唐文明笑了：好啊，挺孝顺的啊，精神可嘉！让你妈认我当干儿子吧，我也帮着你孝顺她。
　　莫默推了他一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就一个妈，你还跟我抢！
　　17
　　唐文明去邮局取了吴侑珊寄给他的包裹。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哈根达斯的大广告牌。随即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莫默：到我们宿舍等我一下。
　　等他抱着个大包裹撞开宿舍的门，却只看到尹旭坐在电脑前玩CS。
　　“什么好东西啊？这么大包？”尹旭好奇地凑过来。
　　唐文明把包裹放到床上，回头喘着气问他：“莫默来过吗？”
　　“莫默？没过来。这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尹旭压了压包裹，手感蓬蓬软软的。
　　“老大，这什么东西啊？”
　　“抱枕！”唐文明边回答边出了门。
　　一口气跑到五楼，敲开516宿舍的门。莫默不在。
　　他的室友告诉唐文明，莫默这两天特别忙，都是晚上熄灯了以后才回来。
　　唐文明道了谢，出了门就拨通莫默的电话。
　　响了很多声莫默才接起来：“喂，什么事啊？”
　　电话那边听起来很吵杂，唐文明皱着眉说：“怎么这么慢才接啊？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莫默干笑了两声：“就是，外面太吵了，没听到手机响。”
　　唐文明没耐性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了，直奔了主题：“下去有没有空？请你吃东西。”
　　“那个，我下午可能还有点事。”
　　“没事儿，晚上也行。”
　　“晚上，晚上课能也不行。”莫默的声音有些尴尬。
　　唐文明微微叹了一口气：“那算了，改天吧。”
　　“嗯，不好意思。”
　　“喂，你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吧？是不是阿姨的病——”
　　“你少咒你干妈也就是我妈了！”莫默的音量一下提高了，“没什么事，你别乱想。”
　　“那就好。我可记得呢，你答应过如果有麻烦会第一个找我帮忙的。”
　　“唉呀，你怎么这么唠叨啊。快赶上我妈了！”
　　“好了，不说了，挂了啊。”
　　“行。嗯，唐文明，谢谢你。”莫默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对方已挂机”的提示音，唐文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那天晚上，莫默刚踏进宿舍楼，就熄灯了。他疲惫地揉着眼睛，耷拉着脑袋，慢慢悠悠地扶着楼梯往上走。
　　在二楼楼梯口，看到有双脚挡到了他的路。莫默往左让，那人也往左；他无奈，往右让，那人也跟着向右移……反反复复几次，莫默火了，抬头正想开骂，却看见唐文明居高临下，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他。
　　“你还真是晚。饿不饿？”唐文明伸手接过莫默拖在楼梯上，懒得提起来的背包。
　　“有点。”莫默咧嘴笑了笑。
　　唐文明笑了笑，转身进了宿舍。出来的时候，端了把椅子，椅子上放了正在泡着的碗面以及一盒葡式蛋挞。
　　莫默吞了吞口水，拿过蛋挞就往嘴里塞，边嚼边说：“里增素锅好仍～”
　　唐文明笑着捋了下他的脑袋：“行了，别拍马屁了。吃慢点儿，小心噎住了。”
　　等到一大碗热热的汤面下肚了，莫默满足地舔舔嘴，拍拍肚子，懒懒地感叹：“吃的好饱啊～”
　　“记着，以后回来晚肚子饿的时候要吃东西。胃病很容易反复的。”唐文明边收拾他吃剩的垃圾，边压低声音说。
　　在安静的走廊里，听起来有种很温柔的感觉。
　　莫默吸了吸鼻子，抱着唐文明的腰，像长臂猿一样晃来晃去，撒娇般地嘟囔着：“你真好～”
　　唐文明轻轻拍了一下他不规矩的猴爪子：“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
　　莫默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脸狐狸相：“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唐文明静静地看着他，两个人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唐文明笑了笑，说：“因为你实在太笨，我看不下去了。”
　　莫默撇撇嘴，嘁了一声。
　　唐文明看了看手机：“都快一点了，你们宿舍人可能都睡着了吧。”
　　“唉呀，都这么晚了。昨天也把他们吵醒了。”
　　略一迟疑，唐文明说：“要不你睡我们宿舍好了。不过要和我一起挤了。”
　　莫默有些犹豫，抓了抓脑袋说：“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的灰……”
　　“行了，我不嫌你脏！”唐文明笑着把他推进了房间。
　　侧身躺在床上，莫默把头埋进被子里。被子上有淡淡的烟草混和着须后水的味道，并不难闻。
　　听着唐文明的呼吸，知道他也没睡着。莫默犹豫着翻了个身，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唐文明的腰。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唐文明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莫默又向里靠了靠，脑袋贴在了他的背后。然后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便满足地睡着了。
　　唐文明被他抱着，也不敢移动，害怕吵醒他。就那么僵直地躺着，却忍住不翘起了嘴角。
　　其实刚才在走廊上，他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后来没说出来不是因为他犹豫了，而是想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场合，构思好了再说。
　　感觉身后传来的体温，和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唐文明有种淡淡的幸福感。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是更加清楚和肯定了。
　　18
　　“真是多谢你了。”唐文明捧着刚买到的移动硬盘对孟轲同学表达真诚的感谢。
　　孟轲摆摆手：“别这么客气，下次还要买电脑方面的东西就找我吧。要不你自己来也行，跟我舅说你是我同学就行了。他会给你算便宜的。”
　　“行。不过感谢还是要表达的，我请你吃饭吧？”
　　唐文明和孟轲边聊着便走出了电脑城。
　　刚一抬眼，就看到路对面那人站在公车站牌下面，好像在等车。
　　唐文明正想跟他招手打招呼，才发现，他旁边还站了个人。俩人说了没几句，公车来了，他们就上车走了。
　　唐文明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删掉了那条写好的短信，顺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刚才，我好像看到廖老师和莫默了，就在路对面。”孟轲若有所思地说着。
　　“可能有什么事刚好碰到了吧。”唐文明笑了笑，“走吧，找地方吃饭。”
　　那晚，莫默没有回宿舍。
　　他发了条短信，说是自己在林加那儿住了，让唐文明不用等他给他准备宵夜了。
　　唐文明回复得很简单，就三个字：知道了。
　　尹旭语音聊得正腻歪的当口上，被一枕头砸了。
　　“你他妈小声点！还让不让人睡了？”唐文明蒙着被子，声音有些含混。
　　尹旭和宿舍里其他两个人相视一下，面面相觑。
　　老大今天怎么了？平时到熄灯都不睡，今天这么早就窝床上？平时语音聊也没见他这么大反应啊。
　　疑惑是有的，但是没人敢问。唐文明扔了枕头，又不好意思让尹旭给他递回来，就顺手把那个崭新的邮寄过来的抱枕半抱半枕着用了。
　　不知道是不适应抱枕，还是心情的问题，他这一晚上失眠了。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刚睁开眼，就对上另一双眼。吓了唐文明一跳。
　　“一大早你跑我们吓人啊？！”唐文明一把掀开被子，边挣扎着套牛仔裤边抱怨。
　　孟轲的眼睛转向阳台：“什么一大早？都中午了！我才刚下课回来。”
　　“操！老师早上没点名吧？”
　　“点了，我帮你答到了。”
　　“谢了，哥们儿！”唐文明拍孟轲的肩膀。
　　“我回来叫你一起去吃饭的。还有，机械的人约了咱们下午一点半在东操场踢球。”
　　“你不早说！”唐文明踢掉了刚穿好的那只鞋子，扣子一解，拉链一拉，直接脱掉了牛仔裤。露出两条长腿从孟轲面前走过去，打开衣柜，拿出一条运动裤套上。
　　孟轲看了一眼，立刻别开了头，把视线停留在他床上那个软篷篷的抱枕上。
　　“没看出来，你还喜欢这玩意儿啊？”
　　唐文明把床随便一收整，抱枕被推到了最里面。
　　“不是我用的，帮别人买的。”
　　下午的球赛踢了个3 : 2 ，以唐文明他们系获胜告终。
　　大家正嚷嚷着要去哪儿吃饭庆祝时，唐文明的手机响了。
　　他挂了电话，跟其他人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去玩吧，玩开心点。”
　　有人起哄问唐文明是不是约了MM，唐文明只是笑了笑，朝他们挥了挥手就走掉了。
　　“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唐文明在沙发里不安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以避免和那个人贴得太近。
　　那个人就跟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自在地靠在沙发里问：“要不要喝点酒？啤酒还是红酒？或者白酒？”
　　“林加，你有话快说！”要不是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是有关莫默的事情要跟自己说，唐文明肯定不会跑他这儿来。
　　“你急什么？”林加白他一眼，“那就啤酒了噢。”
　　直到唐文明憋着火气喝掉了一罐啤酒，林加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的却是：“你要不要看电视？还是听歌？”
　　“林加！！！”唐文明蹭地就站了起来。
　　从晚饭到水果到啤酒，他已经跟这儿耗了半个晚上了，那点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林加看了看时间，抬手懒洋洋地示意他坐下，另一只手掏了陶耳朵。
　　“这小孩儿，不能好好说话么？吵得人头疼。”林加径自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想起来递给了唐文明一根。
　　唐文明也没客气，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
　　“你对莫默到底什么态度？是朋友？还是超友谊？”林加透过烟雾看着唐文明。
　　“什么态度跟你没关系吧？”唐文明本能地排斥他的问题。
　　林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说也好，我也懒得多管闲事。”
　　“那你说的关于莫默的事……”
　　“你想知道啊？”林加笑。
　　唐文明不自觉地想到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好像接下来该是欠扁的那句“想知道就求我啊”。
　　不过林加还没欠扁到那种程度，他只是说：“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唐文明咬咬牙，愤愤地回答了一句：“超友谊！”
　　林加忍住笑：“你也是Gay？没看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过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唐文明说着吐出一个烟圈。
　　“你知道莫默跟廖博远的事吧？”林加换了一个话题。
　　“知道一点。”
　　“莫默那小孩儿有点傻，喜欢上谁就是死心塌地的。我们早都告诉他那姓廖的靠不住，让他掰了算了，他也不听。不过也不能怪他。”林加叹了口气，“莫默是我高中的学弟，那时候我们关系比较好。也是那时候知道他一直有个暗恋的邻居哥哥。后来他还兴冲冲地告诉我他跟他那哥哥表白了，人家也答应跟他交往了。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人家喜欢过女孩子充其量也只是BI，你小心哪天他看上好的女人把你甩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灵验了。”
　　唐文明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联系是有的，不过已经彻底分手了，也没可能再在一起了。他昨天晚上在我这儿待的，亲口告诉我的。”林加摇了摇手里的空啤酒罐，“还要吗？我再去拿两罐？”
　　唐文明点了点头。
　　19
　　林加把酒拿回来的时候，对唐文明说：“如果你对他是好奇或者同情或者觉得他这个人有趣，那么我希望你能就这么收手了，老老实实做哥们儿吧。”
　　“如果不是呢？”唐文明边开啤酒边问他。
　　林加眯着眼睛看他：“那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你自己的感情，还有，搞清楚你的性向。我可受不了第二个廖博远！”
　　两人都没再说话，闷闷地喝着酒。
　　等唐文明那罐啤酒还剩最后一个底儿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林加二话没说，把唐文明推进了卫生间，撂下一句：“你现在这里好好想想。”就关上了门。
　　唐文明扑过去，才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正想拍门怒吼，听到另一个声音，他一下就安静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马桶盖上思考了。
　　“你怎么那么慢才开门！不会家里藏了男人吧？”莫默边大声嚷嚷着进来，边探头探脑搜寻“被藏起来的男人”。
　　林加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行了你！贼眉鼠眼的！要不要给你弄点东西吃？”
　　“当然要了！我都快饿死了！”莫默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半躺着。
　　“那是你自己没事找事儿，累了也活该！”林加把一碗泡面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那总不能他找我帮忙，我能帮的也不帮吧？”莫默翻身坐起来，先喝了半杯水。
　　林加哼了一声：“他倒还真开的了口。自己要结婚装修房子，竟然让你去当监工让你去参谋设计？他也不想想你跟他什么关系！”
　　“是我自己说的，分手了还能作朋友。再说我学设计的，他可能觉得我帮的上忙，交给我放心吧。”莫默解释着。
　　林加没再说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面大概可以吃了。”
　　莫默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泡面水放太多了，没唐文明弄得好吃。”
　　“去！都是泡面有什么不一样！”林加不满，“还没怎么样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莫默笑笑没吭声，继续吃饭。
　　“喂，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唐文明了？”林加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油嘴的时候这么问。
　　莫默摇摇头笑了：“你别乱猜了，他是直男，有女朋友的。”
　　“你见过他女朋友？”
　　“没见过，不过知道他女朋友来找过他要复合。后来我问他怎么样，他说和好了。”
　　“也许是和解的分手了吧？”
　　“不知道。不过前几天看到他宿舍有那女孩给他寄来的包裹，很大一个。”
　　林加皱眉，眼睛冷冷地瞪着卫生间的门板。
　　莫默看他表情一副快爆发的样子，小心地问：“你怎么了？”林加发起彪的厉害程度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一般都对他的情绪很警觉。
　　“没什么！浪费了半个晚上跟一无耻的王八蛋聊天，气得慌！”林加磨牙状。
　　“都跟你说不要上那些聊天室了，里面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猥琐。”莫默在一旁安慰林加，犹不知道坐在马桶盖上的某人正郁闷地揪自己的头发。
　　林加抚了抚额头，安定了一下额头突起的青筋：“记着，如果他跟你说喜欢你，千万别信他！也别搭理他。妈的死直男！”
　　林加愤愤的骂声刚落，就眼睁睁地看到他们家卫生间的门被人踢开了。由于用力过大，门板上还有一个难看的凹陷。
　　莫默“啊”了一声，被突然冒出来的唐文明吓得半天回不过来神。
　　林加倒是很平静地指指门板：“赔我家的门。”
　　唐文明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莫默面前，一把把他拉起来就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莫默愣愣地由着他抱着，紧贴的胸膛感觉到对方有力急促的心跳。
　　“莫默，我喜欢你。”唐文明的呼吸热热地擦过莫默的脸侧。
　　等不到回应，唐文明急急地解释：“我和吴侑珊早就分手了，她上次来我们只是恢复了普通朋友的关系，不是你想得那样。那个包裹是我托她寄来的，里面是……”
　　说到一半的话，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挡住了。
　　“我相信你。”莫默笑笑，眼睛眯成弯弯的，“我也喜欢你。”
　　唐文明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就贴了上去，嘴唇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正想进一步的深吻，却被一声咳嗽声打扰了。
　　林加不耐烦地朝他们挥挥手：“行了行了，要甜蜜回去甜蜜吧，别在污染我这儿的空气了。”
　　唐文明牵着莫默的手离开的时候，林加淡淡地说：“莫默，你可要想好。别又被直男骗了，再找我们哭。”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对他的。”唐文明不客气地为莫默代言后，就拉着他大步地走了。
　　听到门被大力摔上的声音，林加笑了笑。
　　当天，莫默他们赶回宿舍的时候，已经熄了灯。莫默又理所应当地在唐文明他们宿舍借宿了。
　　两个人在被子里的身体，温柔地相拥着。莫默枕着唐文明买给他的包枕，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发出绵长的呼吸。唐文明轻轻吻了下他的鼻子，不一会儿，也安心地入睡了。
　　睡梦中，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20
　　“那我真拿着用了？”
　　“用吧，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唐文明无奈地笑笑，都不知道莫默是第几次指着那块移动硬盘问他了。
　　“要不我把钱给你吧。”莫默把移动硬盘翻来倒去，想要在上面找到标价。
　　“不用了。”
　　“那就算我暂时借你的吧。”
　　“好啊。”唐文明笑了笑，随即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脖子，“走吧。”
　　莫默缩了缩脖子，呆呆地问：“去哪儿啊？”
　　“请你吃哈根达斯。”
　　“你还记得啊？”莫默眼睛笑得弯弯的。
　　“答应过你的，我怎么会忘呢？走吧。”
　　那天的阳光很暖，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莫默舒服地缩在沙发里吃着冰淇淋。
　　“喂，吃到脸上了。”
　　莫默拿纸巾乱抹一通，问：“好了没？”
　　唐文明笑着伸出手，指尾轻轻掠过莫默的嘴角：“好了。”
　　莫默抿着嘴，状似无聊地观察着左右，以移开视线。触到一个女服务员看着他微笑的眼神，脸上有些发烧。
　　唐文明靠在沙发里，自言自语地说着那句广告语：“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莫默正喝水差点被呛住：“那个，我当时说的时候没这个意思。”
　　“我有。”唐文明笑笑。
　　看着他的笑容，莫默有一时间的失神，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出了店门，看了眼时间，莫默有些犹豫地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小……廖博远那里一趟。”
　　唐文明也看看时间，说：“那我陪你去。”
　　他们到的时候，恰好廖博远也在。
　　唐文明朝他点点头打招呼：“廖老师，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廖博远不太自然地笑笑：“十一吧。”
　　四处转悠了一圈，听莫默絮絮地讲解什么设计是他选的，什么颜色是他定的。唐文明一边夸奖莫默的品味不错，一边因为他是在帮姓廖的那厮而有些不爽。确切一点，非常不爽。
　　趁着莫默去书房转悠的时候，唐文明对姓廖的摊了牌。
　　“莫默现在是在和我交往。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相信你也没忘吧。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利用莫默的感情了。”
　　廖博远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我一直是把莫默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的。”触到唐文明脸上不屑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他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至少会比你好得多。”唐文明定定地看着他说。
　　莫默出来的时候，廖博远跟他道了谢。说房子也装修得差不多了，以后就不再麻烦他过来了，说是改天请他吃饭道谢。
　　下了楼，莫默拽了拽唐文明的袖子：“你刚才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唐文明点了点头，把刚才和廖博远说过的话大概复述了一次。
　　莫默有些为难地抓抓头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你那么说，也让他太难堪了吧。”
　　随着一声叹息，唐文明轻轻低下头，靠在了莫默的肩膀上。
　　“你啊。最早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挺不讲理，横行无忌的。现在才发现，你实在是傻得可以。”
　　莫默不满地要推开他。
　　唐文明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肩膀，整个人粘上去。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说罢，他笑了笑，推了推莫默的脑袋，“回去吧，小傻冒。”
　　“你才傻冒呢！”莫默呲牙咧嘴地恢复野猴子样，扑了上去。
　　尹旭翘着腿踢了踢旁边的椅子：“老四，你说咱们宿舍什么时候成了五人间了？”说罢瞥了眼正懒懒地窝在唐文明床上的某人。
　　宿舍排行老四的那位扶了扶眼镜，挪远了自己的椅子，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
　　话说自从踹烂林加一个门板回来以后，莫默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唐文明他们宿舍。留宿倒是再没有了，只是常常窝在唐文明的床上补午觉。
　　唐文明魔兽正玩得起劲儿，头也没回发言：“跟你们说一声，我现在在跟莫默交往。他以后就是咱宿舍的常驻人口了。操！这人玩阴的！”
　　此话一出，别说尹旭了，连莫默都有些呆了。除了音箱里不断放出的游戏背景音，宿舍出奇的安静；除了玩游戏的某人，大家都是若有所思。
　　后来莫默抱怨：“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你也不怕”
　　他的话没说完就让唐文明打断了：“有什么怕的？敢做就不怕承认。我也不想偷偷摸摸的，搞得跟地下情一样。”
　　说着唐文明就笑了起来：“你以前不是挺张扬的吗？还记得你跑我们宿舍拿那条内裤的时候，多嚣张啊。”
　　莫默脸上有些讪讪的：“那，那时候我不是还没适应环境，不知道做人要低调么。”
　　“行了，别低调了，不适合你。你见过低调的野猴子？”
　　最后谈话还是告终在了野猴子的奋起进攻中。
　　后来尹旭也问：“老大，你不会是来真的吧？真跟莫默……”
　　“是跟他在一起了。怎么，你有意见？”唐文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尹旭干笑：“不是不是，哪敢啊。就是有点意外。老大，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咱学校谣言一向传得很快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在食堂，唐文明就听到隔壁桌两个女生在小声讨论。说是学校里有一对Gay情侣不顾家里的反对，当街表白，还要一起私奔呢！
　　唐文明一口饭卡在喉咙里。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苦笑摇头，谣言真是传得离谱。
　　正吃着呢，突然有人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唐文明抬起头，正触到孟轲喘着气看着他的目光。
　　“刚才去你宿舍找你，尹旭说你来吃饭了。”孟轲的呼吸有些紊乱，好像是跑来的。
　　“有急事？怎么不打手机？”唐文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孟轲苦笑：“你手机关机了。”
　　唐文明从口袋掏出手机，果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不急，你慢慢吃吧。就是有点事想问你。”孟轲说。
　　21
　　“有什么事啊？”唐文明踢飞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
　　孟轲左右看了看，指了指东花园：“去那儿坐一会儿吧。”
　　这个季节，花开了不少，花园里有淡淡花香混着青草的清新气味。唐文明靠在长椅里，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几多云，感觉还挺惬意的。只是周围那些成对的卿卿我我的情侣让人有些不自在。
　　“我听说，你跟莫默交往了。”
　　唐文明“嗯”了一声，揪了片草叶在手里玩着。
　　孟轲也捡了片叶子，在手里揉着：“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不是Gay吗？”
　　唐文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孟轲确实问过他一次，还是开学初的时候。问的问题跟尹旭类似，问他是不是Gay，问他跟莫默是不是一对儿。当时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了。结果现在又跟莫默在一起了。孟轲倒没有质问的语气，不过唐文明有点不小心骗了人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虽然他也没想骗谁的意思来着。
　　“那时候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想法，现在嘛，算是开窍了。”唐文明傻笑。
　　孟轲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角，笑了一下：“看来莫默的魅力不小，愣是把你给掰弯了。”
　　“其实也不算他掰的，可能我也有点那个意思，不过之前自己没发觉吧。”
　　孟轲没吭声，抬眼看了看渐渐亮起的路灯。
　　“喂，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三八这件事吧？怎么堕落得跟尹旭那小子一样了？”唐文明推了他一把。
　　“嗯，是有点堕落。”孟轲笑笑，“没办法，跟你待一起久了，想不堕落都不行了。”
　　唐文明槌了他一拳：“去吧你！我什么时候这么无聊过了？”
　　孟轲也不躲，也不还回来，看着他说：“唐文明，我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会在我和莫默之中选谁？”
　　唐文明的拳头僵了一下，望向孟轲。
　　孟轲的眼睛看着他，样子看上去还真挺诚恳的。
　　“你少开玩笑了！”唐文明笑着又给了他一下，“我现在可是转了性了！你小心我兽性大发，到时候你就‘男节’不保了！”
　　孟轲笑了：“行啊，你放马过来吧。”
　　“不跟你乱扯了，还有事没？没事儿我回去了。莫默可能在宿舍等我呢。”唐文明看了看表。
　　“好，快滚回去甜蜜吧你！”孟轲给了他一脚。
　　唐文明起身：“你不走？”
　　“没什么事儿，想再坐一会儿。”孟轲朝他扬扬下巴，“周末踢球你来不？”
　　“不了，跟莫默约好了要出去玩。”
　　孟轲点点头。
　　唐文明朝他摆摆手：“你也别坐太久了。在这儿当大瓦数电灯泡，妨碍人家周围情侣们。”
　　孟轲做了个鄙视他的表情。
　　出了花园，唐文明扔掉了手指缝里那根草。
　　孟轲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手里的叶子已经揉成了渣。
　　“你跑哪儿去了？我给你带的冰淇淋都化了！”一进门就听到莫默抱怨。
　　唐文明瞥了眼桌上冰淇淋盒子，里面俨然已成了“奶昔”。
　　“喂，都化掉了！”看到他做势要吃，莫默“好心”地提醒。
　　“没事儿，就当奶昔好了。”唐文明说着还真的喝起了“冰淇淋”。
　　莫默看着他笑，眼睛眯眯的：“早知道我就在里面加点儿什么了。”
　　唐文明抓他的脖子，跟抓小猫一样：“你想加什么？”
　　“比如说颜料啊。我今天还剩了些水彩呢。”莫默缩着脖子算计着。
　　下一秒，嘴唇被轻咬了一下。
　　莫默也回咬。
　　咬着咬着就变成了吻。
　　深深浅浅的吻，缠绵的吻，带着冰淇淋甜味的吻……
　　尹旭老神自在地踹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拥吻的图画。
　　“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他大嚷着又拉上了门，捎带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唐文明马上放开了莫默，神色有些尴尬，底气有些不足地冲门喊：“妈的，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尹旭有些委屈地想，这好像也是他宿舍吧。不过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倒是三不五时色迷迷地瞅瞅那俩人。
　　“对了老大，你见着孟轲了没？”尹旭突然想了起来，“他之前来找你，好像有什么事，挺急的。我说你去食堂吃饭了。”
　　唐文明点头：“知道，见到了。”
　　莫默摇摇他的胳膊：“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弄了半天是问我咱俩是不是交往呢。”唐文明揉他的头发，“看不出来，孟轲那小子也还挺三八的。”
　　莫默笑笑：“他没说别的？”
　　“放心，孟轲那人挺够哥们儿，可能就是有点惊讶吧。他应该没什么看法。”
　　莫默点点头。
　　唐文明突然想起来什么，诡异地笑笑：“对了，他还跟我表白来着。问我在你们俩之间选谁。”
　　看到莫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笑得更灿烂了：“你有危机喽～”
　　莫默哼了一声：“美吧你！”转过头，继续画他的图纸。
　　唐文明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跟尹旭两个人大战魔兽去了。
　　等到快画完的时候，莫默才发现图上的尺寸标错了好几个。他叹着气小心地擦掉了，又标了一遍。
　　22
　　周六一大清早，唐文明他们宿舍就有了到访者。
　　“喂！起来！”莫默一把拽开唐文明的杯子，然后立刻又扔了回去，“你怎么裸睡啊？”
　　“不算裸睡，我还穿了内裤来着。”唐文明眼睛费力地扯开一条细缝，对他笑笑。
　　“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莫默伸出猴爪子抓他的脑袋。
　　一个抓，一个躲，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这是周末早上七点多。
　　尹旭终于受不住了，用虚弱的颤音呻吟着：“老大～～你快起来吧～你要不起来，我们也睡不成了～”
　　莫默赶忙收回了猴爪子，尴尬地吐吐舌头。他光惦记跟唐文明闹着玩，倒是忘了他们宿舍还有其他人。
　　唐文明趁机伸腿绊了他一下。
　　结果莫默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唐文明身上，还是标准的狗吃X状。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的。”唐文明笑，刚起床的声音哑哑的。
　　莫默近距离盯着他脸上新长出的淡淡青青的胡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扎扎的。
　　唐文明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嗅了嗅，小声问：“什么味儿？”
　　“糟了！”莫默低呼了一声跳起来，“我买的灌汤包子～”
　　早上吃过变了型的包子后，他们两人去看了西北影城首场的电影。
　　莫默说首场的半价，便宜。
　　他们坐在后排的情侣双人座上。电影一开始，灯光一暗，莫默就握住了唐文明的手。
　　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都靠过去了。
　　电影的内容两个人都没太留意，莫默在用心聆听唐文明的心跳，唐文明则像摸小狗一样，轻轻揉着莫默的头发。
　　电影散场的时候，隔壁座位的情侣起身看到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莫默想撑起身坐好，唐文明却抱着他，不让他乱动。然后一直盯着那对情侣，看到他们自动闪人。
　　等那两人走了，莫默才笑出来：“你把他们吓住了。”
　　唐文明无所谓地伸伸懒腰：“谁让他们少见多怪，活该！”
　　两个人出了电影院，漫步在街上。
　　正商量着中午吃什么，莫默的手机就响了。
　　莫默看了看短信，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忘了答应过送林加去火车站的。他今天下午回去。”
　　莫默想抽自己。怎么这么没脑子呢？！之前是他说要两个人出来约会的，现在又是自己出状况！林加的鸽子是放不得的，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收拾自己呢。可是，也不能放唐文明的鸽子吧。
　　左右为难。最好唐文明愿意陪他一起送林加。
　　“我赔你一起去送他吧。”正想着呢，唐文明就这么说了。
　　莫默愣了一下说：“对不起哦，我真的忘了。”
　　“行了，跟我还这么客气。走吧，先去吃午饭。”
　　林加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莫默拎着包东西站在他家门口，后面还跟了个黑面神。
　　“进来。”林加说着一把将莫默拉进去，然后，伸出胳膊挡在了门和唐文明之间。
　　莫默“咦”了一声。
　　唐文明皱眉，脸色更黑了。
　　林加懒懒地说：“进来可以。先把钱赔给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门板钱呢。”
　　唐文明瞪着眼前那仗势欺人的“地主”。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看在莫默的面子上！都没有计较你扰乱我们的约会，你竟然还要找碴？！
　　莫默拉林加：“喂，你先让他进来啊。大不了，我赔你门板钱。”
　　林加看了眼唐文明又看了眼莫默，松了自己那条撑累的胳膊：“你付也行，都一样。”
　　唐文明黑着脸进来了，把那包吃的，以一个抛物线扔沙发上了。
　　莫默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林加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随便坐，我去收拾东西。”
　　他刚一转身，莫默就一脸抱歉地看着唐文明：“你别生气。他那人就那样，喜欢跟人开玩笑。其实他人挺好的。”
　　唐文明说：“我知道。”却免不了咬牙切齿。
　　他还记得上次被这个“好人”关在了卫生间里；还记得他跟莫默说自己是“该死的直男”；还记得他竟然怂恿莫默放弃自己？！
　　不过也是在这里，他忍不住跟莫默说了真心话……想想，林加还算有点功劳，起码提供了表白的场所……虽然当时的环境没有自己之前设想的完美。
　　想到这里，他回握莫默的手：“放心吧。你的朋友，我也会把他当朋友的。咱们去帮他忙吧。”
　　莫默嘿嘿地笑了，又是一副野猴子样。
　　火车开动前，林加差莫默去给他买个冰淇淋甜筒。
　　等莫默走远些了，林加就朝唐文明招招手。特主子的那种招法，让唐文明想起了电视剧里的老佛爷。
　　唐文明不情愿却又极力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态走到了人家面前，没好气地问：“干嘛？”他都差莫默跑腿儿了，还想让自己干吗啊？
　　林加鄙夷了他一眼，打开背包，取出一袋东西，硬塞到他手上。
　　“这什么？”唐文明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警觉起来。
　　“放心啦～都是你用得着的好东西。”林加友好地揽了揽他的肩膀，朝他眨眨眼。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唐文明看也没看就把那包东西扔到床上了。然后他去了隔壁宿舍取他那被借走的网线。
　　等他回来，听到尹旭一迭声的感叹。
　　“啧啧，老大，没看出来你还是行动派呢。”说罢朝他色迷迷地扬了扬手里的那盒杜雷斯，“我肚子饿了，以为你这包里有什么吃的呢，没想到……呵呵……原来是仅次于食物的东西。温饱而思淫欲～”
　　唐文明头皮发麻，审查了一下那包里还有一瓶液态的东西。他拿起来看了下说明，脸上立马烧了起来。
　　正在这时，音响里传出一声男人暧昧的呻吟。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显示器上的画面正是两个男人的爱抚……
　　看到他脸色不善，尹旭立马关闭窗口，傻笑着回答：“老大，这个，也是在那包里翻出来的。我还以为是游戏盘呢……”
　　唐文明取回那张盘和那盒杜雷斯，愤愤地塞回包里，牙齿咬得格蹦蹦响。心里不遗余力地问候着林加所有可能的亲人。
　　此时，睡在火车卧铺车厢的某人，翻了个身，在睡梦中打了个哈欠……
　　23
　　五一长假，一大帮子人奔山里回归自然去了。
　　这事儿是尹旭挑起来的。
　　他的原话是：咱这次找个好点的地方玩吧？险点儿的，最好一天回不来，还能住两天的。
　　莫默抓抓脑袋说：那咱们去爬太白山吧。
　　说是一大帮子人，其实也就六个人。尹旭说人数刚好，太多了还不方便爬山。
　　四男两女。男的不用说，还是翠华山原班人马，只是少了林加。
　　莫默说，其实林加也想来的，可惜学校有些事情回不来。
　　唐文明心里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剩下两个女生是唐文明他们班里的，尹旭现阶段的专攻目标。
　　上山的小巴，光是盘山路就开了一个半多小时。
　　山里景色不错，莫默靠着唐文明的肩膀打着呵欠，看着山谷里缭绕的云雾。
　　尹旭忙着跟那两个女生聊天，昏天黑地的侃大山。孟轲坐在右侧单人座位里，撑着下巴，看着山壁上的石刻诗词发呆。
　　抵达爬山的起点，两个女生看着写了海拔的牌子感叹：哎呀，好高啊，都2700米了。
　　山里气温本来就低，再加上海拔问题，一行人刚一下车就感到一丝凉意。
　　唐文明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硬是套在了扯着嗓子喊不冷不冷，左躲右闪的野猴子身上。
　　“乖～着凉的话又要胃疼了。”唐文明深谙对待宠物的要诀就是一定要“宠”！
　　宠物也很配合地怪怪穿好了外套。
　　此期间，尹旭同学大献殷勤地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一个女生。可问题是俩女生都没带防寒的衣服。
　　结果尹旭正准备朝唐文明使眼色，孟轲就颇有觉悟低从包里取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另一个女生。
　　尹旭感叹，这小子反应够快啊。也是，人家好歹也追上过系花不是。寻思着大度一点，就把他给人家衣服的那MM让给他好了。
　　大概跟突然升高的海拔有关系，走了没几步，众人都有些许气喘外加腿酸……
　　只有一进山林就恢复野猴子精神的莫默雀跃地跑在前面。
　　唐文明走在左侧，孟轲在右侧，而尹旭陪着那两个女生殿后。
　　“喂！你慢点！”唐文明冲莫默喊。
　　野猴子一口气跑到了最高处的台阶，才得意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朝他挥手：“哈哈，你爬不动了吧。”
　　半小时后，这句话由唐文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还多加了一句感叹。
　　“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跑那么快了。原来你是神经迟钝型，现在才有些高原反应。”
　　腿酸无力的野猴子，只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尹旭在后面喊：“咱们休息一下吧。”估计那两个女生爬不动了。
　　莫默第一个赞成，瞅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就要往下坐。
　　屁股还没来得及跟石头亲密接触就被拽了起来。
　　“给，垫着坐。”唐文明从包里变出一个折叠式的坐垫来。
　　莫默欣然接受。
　　唐文明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孟轲，继续翻腾他的百宝包。
　　“来，让渡你一件衣服。”说着就直接抛物线地把衣服扔向了对面。
　　“不用了，我也不太冷。”孟轲握着他的衣服，要扔回去。
　　唐文明摆摆手：“行了，别逞能了，嘴都冻紫了。穿着吧，我还有衣服呢。”
　　孟轲穿上那件蓝色的套头衫，大小还挺合适。衣服上带着唐文明特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须后水的味道。
　　“怎么样，还合身吧？”唐文明又扔过去一块巧克力，“吃点东西吧，补充热量。”
　　“谢谢。”孟轲接住巧克力对他说。
　　“行了吧，跟我还客气！”唐文明笑得灿烂。
　　“我要喝水！”莫默边喷饼干屑边说。
　　“你吃慢点儿，小心噎住。”唐文明把水递给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他脸上的饼干屑。
　　孟轲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这幅画面，有点儿堵得慌。原来知道和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差了很多。
　　感觉到他的视线，莫默扭过头，朝他没心没肺地笑笑。
　　孟轲回了个微笑，转过头捣腾他的手机。
　　一路上歇歇走走，赶到计划投宿的地方，天都快黑了。
　　尹旭得意了，这次挑的地儿不错，景色好游客也不算太多；看到乌漆抹黑的投宿处，他简直大喜过望。黑灯瞎火好办事！
　　那两个女生倒是比较沮丧，抱怨怎么这么黑啊，灯泡瓦数则么那么小啊，还有这山上怎么这么冷啊。
　　老板笑着解释说，他们这里使用发电机的，功率有限。山里嘛，白天夜里温差还是挺大的。顺道问了他们吃点什么，要几间房，要不要租棉大衣。
　　六个人要了六碗汤面，三间房间，六件棉大衣。大衣是那种最普通的绿色军用大衣，虽然不太合身，不过还算暖和。两个女生撇撇嘴，这衣服不太干净吧。尹旭说，总比挨冻强吧。再说又不贴身穿，不要紧。
　　吃过饭，两个女生怕冷回房间了。尹旭腆着脸跟着进去了，说咱们玩会儿扑克牌吧。然后回过头来要招呼孟轲一起，看了一圈没找见人。
　　“老大，看见孟轲没？”
　　“好像出去了。”
　　尹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骂：“靠！这破山！连信号都没有！”
　　莫默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们先去玩吧，我去找他。”说完，一路小跑出去了。
　　事实证明，山里的夜晚真TMD冷！莫默把自己紧紧裹在大衣里，行动不便地东飘西晃地找寻孟轲同学的身影。
　　最后，都清了嗓子，准备喊“孟轲，你在哪儿啊？”的时候，终于在停工整修的小庙门口找见了蹲坐在原地，一副冥想状态的孟某人。
　　莫默一屁股坐在和他并排的门槛上。
　　“你坐这儿不冷啊？”边说边拉拉紧自己的大衣。
　　孟轲看了他一眼，继续望天：“这里能看见很多星星。”
　　莫默也跟着抬头。
　　天上真的很多星星，闪烁着，好像离他们很近。
　　“孟轲，你喜欢唐文明吧？”莫默一边找着小熊座，一边问道。
　　“嗯，算是吧。”孟轲笑了笑，“友达以上。”
　　莫默顿了会儿才开口：“那现在呢？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现在嘛，就这样做好朋友也挺好的。这趟浑水，你们都踩了，我也不想跟着凑什么热闹了。”孟轲站起身，拍了拍背后蹭到的灰，“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莫默嗯了一声，跟着起身，对孟轲笑了笑：“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运。”
　　孟轲愣了一下，也笑了笑，揉了揉莫默的头发：“我也把你当朋友啊，小野猴子。”
　　回去以后，孟轲加入了打升级的四人队伍，换出了顶替他的唐文明。
　　莫默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哼唧说瞌睡了。
　　唐文明提溜着快进入睡眠状态的野猴子的衣领说：“你们慢慢玩儿，我们先回去了。”
　　进了房间，唐文明把野猴子半推半饱地放倒在床上。随即转身收拾东西。
　　正把乱七八糟吃的往回塞得当儿，突然被人环着腰，从后面抱住了。
　　唐文明轻轻拍了拍扣在他腰间的手：“有精神了？刚才不是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野猴子整个人贴在他背上，脑袋蹭啊蹭地耍赖：“我又不困了。”
　　唐文明忍着笑意说：“哦，那你来收拾东西吧，我困了。”
　　野猴子不满地嘟囔，把他搬过身来：“不是吧？咱们难得一起出来玩，你怎么这么早就困了！”
　　唐文明笑了：“天都黑了，不睡觉干什么啊？”
　　莫默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话，脸却红了。幽怨地看了唐文明一眼。
　　那一眼，看着唐文明心里一阵痒痒，抱着莫默的脑袋就吻了下去。
　　两人吻着吻着，就从桌边吻到了床上。
　　吻着吻着，就从裹得严严实实吻到了衣冠不整。
　　唐文明趴在莫默身上，两个人都充血着的器官贴在了一起。
　　莫默咯咯地笑。
　　唐文明敲他的脑袋：“笑什么笑？”
　　莫默笑得更欢。
　　唐文明索性伏下身，吻住他不停发出笑声的嘴。手则是滑入了他敞开的衣襟。
　　碰触到他温暖光滑的皮肤时，莫默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身体绷了一下。
　　唐文明想大概是自己的手掌有些凉，犹豫着要收回来，却被莫默抓着，放在了他柔韧的腰侧。
　　唐文明一边持续着那个长吻，一边摩挲着莫默身上和背上的肌肤。
　　不知道是他的手发热，还是莫默的身体发烫。总之，两人分开的时候，吻的气喘吁吁，浑身烧了起来。
　　莫默眼神迷离地看着唐文明，未启的唇被吻的通红。
　　唐文明笑了笑，手掌慢慢下移，握住莫默那一直顶着他的器官，轻轻撸动起来。
　　莫默吸了一口气，也握住了唐文明勃起的地方……
　　两个人的喘息声合在一起，越来越重……
　　等到唐文明用纸巾清理了两个人的体液，盖好被子，揉了揉莫默的头发说“早点睡吧”的时候，莫默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
　　唐文明抱住他不老实的身体，贴着他耳边轻声说：“别闹了，明天还要早起继续爬山呢。我不想弄伤你，下次再做全套的。”说罢，在他脸侧轻轻吻了一下。
　　莫默又朝他的怀里贴了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哦～～来之不易的初H啊～～虽然没做全套……但是对长久没写过H的俺来说已经很艰难了……撒花～～争取下次做全套！！！）
　　24
　　第二天，尹旭边砸门边喊“起来了！”的时候，莫默还窝在唐文明胸口，皱着眉毛，把脑袋往被子里钻。
　　“起来吧。”唐文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莫默又拱了拱，才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唐文明一眼，眼皮又塌拉下来……
　　“喂，还睡？”
　　眼皮被轻轻地往开撑，莫默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鼻子。
　　看到唐文明裸露的胸膛，感觉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正在被子下面贴着同样也是一丝不挂的他的身体，莫默的脸红了。
　　“早，早安。”他哼了一声。
　　唐文明笑了：“早安。快点穿衣服吧，尹旭他们还等着呢。”
　　莫默边套着T恤，边拿眼角偷偷瞄唐文明。后者老神自在地整理衣着，根本都没看他一眼。
　　撇撇嘴，敢情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觉得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也是，靠在唐文明的胸口，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声，半天都睡不着，心里都是满满的甜蜜。等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
　　莫默不满地踢了一下，把脚边的鞋子踢到了门口。
　　正准备单脚跳着过去捡，唐文明已经先他一步动作了，把鞋子捡回来放在他脚边。
　　“怎么不穿啊？”看到莫默一直望着自己，唐文明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莫默呲着牙，揉着额头，哼哼了句：“我想吻你一下。”
　　唐文明笑了：“好啊。”说着就把脸凑近，主动吻了他。
　　有了这样的早安吻，野猴子又焕发了活力。
　　吃过早饭，六个人继续爬山。往他们住宿的小文公庙前面，据说有一段比较难走的路。
　　等到了的时候，两个女生面面相觑：“这也算是路？”
　　所谓的路，就是顺着山腰的一堆乱石阵。其实，这里的山都是乱石堆成的，只不过用红色涂料标记了箭头指向的那片乱石，被勉强地替代为路使用。
　　六个人排成一竖排，在宽度只有一米左右的大小不一的乱石块中艰难地前行着。右侧，是乱石壁；左侧，是望不到底的山谷，云雾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唐文明打头阵，莫默跟在后面。然后是孟轲。孟轲后面是那两个女生，尹旭依旧是殿后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好容易碰到个下山的人。一问才知道还得再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顶。
　　一帮人连连哀叹着说要歇歇，天公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尹旭正嚷嚷山谷里飘上来一片乌云呢，雨点就落了下来。
　　大家都翻包找雨具，然后躲在伞下面或是雨衣里，歇着等雨停。
　　莫默和唐文明头并着头，躲在雨伞下面。周围是白色的雾气和嘀嗒嘀嗒的雨声。
　　伸手接下了几滴雨水，凉凉的。莫默喃喃自语地说：“要是能永远这样多好。”
　　“你这么喜欢下雨？”唐文明一本正经地说着，压抑着笑意。
　　“你这人理解能力怎么这么差？”莫默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完，看到唐文明脸上浮现的笑意，才知道上了当。
　　“这个嘛……不太一定啊。我也说不准将来会怎么样。”唐文明耸耸肩。
　　没有人有能力做这样的保证。别说永远了，就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是未知的。虽然知道这是实话，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莫默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咧开嘴，傻笑了一下：“也是，太遥远了。”
　　唐文明用没有撑伞的那只手，轻轻地搂住了莫默的肩膀：“不过呢，我希望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一直这么快乐。”
　　莫默愣了一下，笑着推开他：“肉麻死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肉麻？好像有点吧。不过这种肉麻的话，也只有对着真正喜欢的人，真正在乎的人，他才说的出来。
　　“雨停了，咱们继续走吧。”唐文明笑着收起了伞。
　　“喂，莫默你慢点！”尹旭不知道第几次对他的脚程提出抗议了。
　　“真是的，跑那么快，跟吃兴奋剂了一样！”他嘟囔着，看着他们四人小纵队，被那两个人越甩越远。
　　莫默拉着唐文明，一路没歇地奔到了大爷海。
　　大爷海是个山泉形成的天然湖。碰巧今天天气不好，湖面上笼罩一层厚厚的雾气，望不到湖的边缘，看起来朦胧而神秘。
　　“小心点！”
　　莫默撒丫子往湖边奔，唐文明看着他在湿滑的湖边踉跄了一下，忍不住在后面喊。
　　“你快过来！这里水好凉啊～”
　　莫默的爪子在水面上拂啊拂，等唐文明靠近的时候，突然朝他泼水。
　　唐文明没反应过来，被泼了一脸的水。
　　“好冰～”他哆嗦了一下，脸被湖面上的风一吹，更冷了。
　　野猴子一边得意的笑，一边伸出不怎么干净的袖子给他胡乱地擦脸。不过擦的动作倒算温柔。
　　之后，拗不过野猴子闹腾，唐文明陪他绕湖走了一圈。
　　在雾气的掩护下，山石的遮挡下，两人手牵着手，还时不时的吻一下，摸一下……总之，腻歪了一路。
　　等他们环湖路线结束的时候，四人小队也追上来了。
　　尹旭一开口就喘着粗气喊：“我就说你们跑那么快，原来躲开我们二人世界来了！”
　　唐文明握着莫默的手，在他眼前晃啊晃啊：“怎么？不行？”
　　莫默的手也跟着荡啊荡。
　　唐文明他们系里是个人都知道莫默是谁，也知道他们俩交往着，是学校里公开的同性情侣。只不过褒贬不一，有些人支持，有些人接受不了。这两个女生虽然知道，但是亲眼看到他们手拉着手，惊讶的神色还是显露了出来。
　　莫默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这里的水可以喝，不过有点凉。”
　　这一天的午饭是在湖边的小木屋里吃的。大娘用高压锅煮的方便面，一碗十元。
　　尹旭边喝汤边嘟囔：“真贵。”
　　大娘说，不贵了。这里的东西都是从山下运上来的，他们要雇人背上山。
　　莫默回想了刚才来的时候得路况，好像这个价钱也可以接受了。
　　孟轲不吃方便面，在外面晃了一圈才回来。一进屋就问大娘，小木屋旁边石头搭起来的是个神龛么？
　　大娘说：那是还愿的人募钱搭的。
　　“还愿？”莫默眨巴眨巴眼睛。那两个女生也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大娘解释说：那些人是对大爷海许的愿，许的事情成了，就回来还愿了。
　　莫默汤也不喝了，拉着唐文明就走：“咱们也去许愿！”
　　最后，六个人都很虔诚地怵在大爷海边上，隔几米一个，耷拉着脑袋许着愿。尹旭成天嚷嚷着不信这些，结果还是跟风地跑来了。
　　莫默抓着唐文明：“你许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野猴子呲牙：“提示一下总可以吧。”
　　“提示啊，”唐文明摸下巴，“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野猴子收回呲着的牙，脸上开了花。
　　他在想，将来有一天也要回来还愿。那个时候他还没想过，不是每个愿望都可以轻易的实现。有些东西，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得到；还有些东西，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得不到。
　　与上山比起来，下山的路轻松了很多。
　　回到市里的时候正是傍晚。
　　车子刚开进市区，莫默的手机就响了。他接了电话，呆呆地嗯了几声，挂掉了。
　　“司机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他拎着包脸色沉重地说。
　　“怎么了？”唐文明问。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回过头来。
　　“我爸回来了，他想见我一面。” 莫默皱了皱眉。
　　唐文明迟疑了一下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莫默摇了摇头：“东西你先帮我拿回学校吧，我明天去找你。”说完就下了车。
　　车子在路口转了弯，唐文明透过车窗，看着莫默的身影融入夜色下的人群里……
　　(汗- -||| 好像游记哦～～orz …… 这几天书看多了……脑袋有点呆……继续呆呆地爬下去……)
　　25
　　收假後的那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这学期公认最无聊的那门课，电磁场与波。
　　课无聊倒也罢了，还碰上个极品的老师，老蒋。蒋老头整天唧唧歪歪，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脑热的。完了，还要感叹一句：你看你们跑到大学里不好好学习，把老师气得吧。
　　底下人觉得新鲜。这是您老个人的娇弱，赖到我们头上干嘛啊？
　　这天老蒋正在上面唏嘘哀叹说好好的五一长假你们不抓紧时间好好看书，充实自己，到处乱跑著玩！前几天还看到报道说有学生出去玩出了意外了。还有，玩就玩了，怎麽作业也不做了？看看，一个大班的人就交了这麽点本子？！
　　孟轲碰了碰隔壁唐文明的胳膊：“莫默还没回来？”
　　“没，打手机也总是关机。”唐文明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眼圈有点没睡好的乌青。
　　“不过他跟他爸一起，应该没什麽事吧。你也别担心了。”
　　“那边那两位讲话的同学，你们作业交了吗？”老蒋突然伸手朝他们这边指。
　　孟轲想，这还真是够倒霉的。
　　两人慢慢悠悠站起来，统一的口径：“忘写了。”
　　老蒋说：“好，你们先坐下好好听讲。”
　　事後，却把两人告到了辅导员那儿。
　　挺长时间没见，唐文明都快忘了他们班的辅导员还是那位叫廖博远的。
　　廖博远倒也没批评他们，只是说：“蒋老师年纪大了，给你们带课也挺辛苦的。以後还是认真点儿吧。”
　　临走的时候，他叫住了唐文明。
　　“莫默他爸给我打电话说让帮小莫请几天假。他可能还得过两天才回来。”
　　唐文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走了。
　　当天夜里，熄灯後，大家都睡了。突然有人猛敲门。
　　尹旭使劲儿往被子里缩，迷迷糊糊地嚷嚷：“老大～你去开门吧。”
　　唐文明刚打开门，就差点被一不明物体撞倒了。
　　“嘿嘿，你想我了吧。”莫默傻笑。
　　唐文明皱了皱鼻子：“一股汗味儿！”
　　“我连夜坐火车回来的，累都累死了！”莫默说完就往唐文明床上躺。
　　“饿不饿？”唐文明踢了他一脚。
　　“饿～饿得前心贴後背了！”莫默老实不客气地哼哼。
　　“只有泡面了。”
　　唐文明把泡好的杯面递到他面前，莫默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这几天到底干嘛去了？”
　　“回去看了趟我爷爷奶奶，还去看了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莫默嘴里含著面条，说话含含糊糊的。
　　“那个小孩儿刚出生没多久吧。”
　　“嗯，刚过了百日吧。”莫默端起纸杯咕噜咕噜喝汤。
　　“那，他和你长得像吗？”唐文明接过他手里空空净的面杯问。
　　莫默笑嘻嘻地擦了油嘴：“像我干嘛啊？又不是我生得！不过倒是挺像我爸的。”
　　唐文明说：“早点睡吧，明早还有课吧。”
　　莫默跟只巨型猫咪一样，一劲儿往他身上蹭：“睡不著，你给我唱首歌吧。”
　　唐文明笑著弹了他额头一记：“你去跟尹旭说，他要不介意我就唱。”
　　“那就算了吧。”莫默揉著脑袋哼哼。
　　过了一会儿，唐文明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人握住了，还一直晃啊晃的。
　　“喂，你就不想知道我爸找我是为了什麽事？”
　　“想啊。”唐文明轻轻回握他的手，“不过如果你想告诉我，就会主动说的吧。”
　　“他找我是有事想求我。我爸的那个儿子，被诊断出有先天的再生障碍性贫血。你知道是什麽病吗？”
　　唐文明摇了摇头。
　　莫默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跟造血功能有关，挺严重的。那个小孩儿就总是发烧。医生说他的状况比较严重，虽然短期内可以用药物维持，但是长远的最好能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
　　“你爸……想要你为他捐骨髓？”
　　“嗯。他说他们两人化验的结果都和孩子不匹配，所以，想让我去试试。不过，我没理他。他就说爷爷前一段时间也病了，带我一起回去看看。去了才知道，他想让我爷爷奶奶来劝我。那个女人也在，我就见著他们的小孩儿了。”莫默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挺恨那个小屁孩儿的。要是没有他，我们家也不会弄成这样了，我妈妈也不会受那麽大委屈了。一开始我甚至想过，那小孩儿要是那麽病死也跟我没关系。可是，看到的时候又觉得不忍心了。犯错的是大人，那个发烧难受得只会哭的小家夥也是无辜的。然後，我就答应去化验了。”莫默说完又朝唐文明挪了挪，整个人贴在他胸口上。
　　“你说，我对那个小孩儿的想法是不是太邪恶了？”
　　唐文明摸了摸他的头发：“不会。你那时候是生气，後来不是也希望他好吗？不管怎麽说，那个小孩儿还是你的弟弟。”
　　“嗯。”莫默撒娇地两条腿也粘上去了。
　　“别缠这麽紧，一股子汗味儿！”唐文明嘴上这麽说，却也把他抱的更紧了。
　　“结果出来了吗？”
　　“没，大概後天吧。我等不及就先回来了。”
　　“如果匹配了，要抽你骨髓的话，我也要一起去。”
　　“好。”
　　（对不住大家了……T T 真是长久的更新啊……惭愧地飘走～）
　　26
　　两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太短。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莫默的爸爸和那个弟弟的事情。
　　唐文明承认他在这件事上是有私心的，他甚至希望结果是莫默也不是匹配的。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莫默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担心莫默心里备受煎熬。所以，自私就自私一点吧，他只想保护自己爱的人不再受伤害。虽然没有见过莫默的爸爸，可是让莫默的妈妈，那麽善良那麽温柔的女人伤透心的男人，唐文明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甚至在拜托莫默的这件事情，唐文明也觉得有些愤怒。你当他是什麽？除了有可能提供配型救你的另一个儿子外，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不过这些想法和不满唐文明只是在心里想想，不会告诉莫默。虽然莫默看起来没什麽想法，唐文明知道其实他心里很不好受。应该很不甘心吧，可是又不能忍心真的见死不救。明明他是最无辜的，却不得不背负著痛苦的心理斗争。
　　想到这里唐文明觉得很心疼，忍不住想要抱住他，想要保护他。
　　正在电脑上赶作业图，突然被抱住，害他差一点把一条线条标错。
　　莫默笑著回头问：“怎麽了？”
　　唐文明的手搂得更紧了：“没什麽，就是想抱抱你。”
　　“哦，原来你这麽爱我啊。”莫默嘿嘿地笑，“知道我的魅力无人能挡了吧。”
　　“是是，你人见人爱嘛。”唐文明很配合地陪著他自恋。
　　“喂，你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啊？不会是一见锺情吧。”莫默得意地眨巴眨巴眼睛。
　　“噗──”唐文明笑出了声，“你没忘记吧？我刚进校门就被你的一条内裤砸了。一见锺情？哈哈，一见面就结了怨还差不多。”
　　像是会想起那件事，莫默有些讪讪的：“那你当时是不是特讨厌我？”
　　“讨厌倒不至於，不过也不喜欢就是了。”唐文明摸著下巴回答。
　　“哦。”
　　看到莫默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唐文明差点笑出声。
　　“不过嘛，後来认识的时间长了，倒是发现你挺有趣的。”唐文明故意摆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
　　“除了有趣呢？”
　　“嗯，性格也不错，对朋友很好，待人也诚恳热心。”
　　“然後呢？”
　　“然後嘛……”唐文明揉了揉他的头发，“外表虽然很开朗，但是常常会迷糊，不过，内心也很坚强，很善良，从不记恨别人。我就是被你这样的性格吸引住，忍不住靠近你，忍不住爱上你。”
　　莫默眨眨眼，突然扑上去，捧著他的脸，结结实实地吻起来。
　　在唐文明看来，眼前这只巨大的猫咪快把他脸都添遍了。
　　末了，莫默满意地抹了抹嘴，得意地看著唐文明脸上还残余的牙印和口水痕。
　　唐文明正准备抬手，立刻被他喝止了：“这可是我的杰作，不许擦！”
　　唐文明苦笑，口水牙印都无所谓，只要让他开心就好。
　　“喂，我发现说了一大堆，你还是没说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不知过了多久，莫默才重又想起这个问题。
　　“嗯，大概是那个五一，我一个人宿舍，你邀我去你家住的时候吧。”唐文明笑了笑，“那你呢？”
　　“我啊，大概是从军训的时候就有点儿喜欢你吧。因为你对我很好，就忍不住总想赖著你，剥削你。”莫默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默默……”
　　“嗯？”
　　“小默……”
　　“喂，说啊。”
　　唐文明笑了笑：“我们以後也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这句话说完，唐文明又遭了一顿啃。
　　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後，感情才会慢慢成长，才会认清自己的心。唐文明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个人。以後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也变成对他来说最想要最需要的那个人。
　　结果出来了，不匹配。
　　得到这个消息，不止是唐文明连莫默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可怜，可是莫默觉得自己的妈妈更可怜。其实他本来已经不想跟那个他叫了十九年年爸爸的人再有任何联系了。而他那个“爸爸”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未必会空出时间来找他。莫默恨他，不只为了自己，更多为了自己无辜的妈妈。可是，想到那个可以算做自己弟弟的孩子，莫默又忍不住同情。
　　他问唐文明：“你说短期找不到配型，那个孩子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的，一定其它办法可以治疗的。”唐文明安慰道。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我还觉得有些轻松。”莫默自嘲地笑了笑，“你还说我善良。”
　　“你是很善良啊。”唐文明认真地点头，“要是我，才不去理他死活。”
　　看到他的表情，莫默忍不住笑出来。
　　“喂，唐文明，你有没有胆子见家长？”
　　“啊？”唐文明愣住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胆子见我妈妈。”
　　27
　　站在楼梯口，唐文明提著两大袋东西，做深呼吸装。
　　嘴上说有什麽怕的啊，你妈我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我本来还要认她做干妈的，是你小气不肯的。
　　可是到了门口，唐文明还是一阵儿说不上的心虚。以前是好朋友，好哥们儿，坦坦荡荡的。但是现在的身份却让他有些尴尬。尽管知道莫默的妈妈一直都把他看作莫默的好朋友，他还是有些紧张。
　　“喂，你不是害怕的不敢进门吧。”莫默正要按门铃，看他站在楼梯口发呆，就又踱了回来。
　　唐文明从鼻子里哼一声：“怎麽可能！”
　　“我帮你提一袋吧。”莫默说著接过其中一个袋子。
　　白了他一眼，唐文明抱怨：“刚才走了那麽长一段路，你怎麽没想起来帮帮我呢？”
　　“嘿嘿，我不是怕我妈看到我让你当苦力说我嘛。”
　　按响门铃，莫默妈妈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你们两个孩子回来过个周末还买什麽东西啊？”
　　莫默嬉皮笑脸地蹭过去：“妈，这都是他要买的，拿来孝敬您。”
　　莫默妈笑著说：“小唐以後过来玩就行了，再买这麽多东西，阿姨就不欢迎你了。等到你们工作以後，我肯定不跟你们客气。”
　　唐文明心虚地笑著点头。空手跑来看望未来丈母娘，怎麽好意思呢。
　　“妈，吃什麽啊？我快饿死了～”
　　一回到家，莫默就好像精力充沛到发泄不完，跟只野猴子似地上窜下跳。
　　唐文明知道他是想要在自己妈妈面前表现得很精神很开心的样子，不让她担心，不让她伤心。所以，唐文明也很乐得配合。
　　“阿姨准备包饺子啊，我也来帮忙好了。”说著就要卷袖子。
　　“行了，你们别添乱了，都出去吧。去看会儿电视，休息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被从厨房里赶出来，莫默趴在唐文明肩膀上傻乐。
　　“呵呵，看吧。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就你那臭水平，给我妈打下手我妈根本就看不上。”
　　“我总比某些人强吧，就会张著嘴等吃！”
　　“谁说的！我每次都帮忙洗碗打扫的！”
　　看了会儿电视，唐文明突然问：“默儿，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妈再找一个。我的意思是，你将来也不能一直待在阿姨身边，她一个人生活会很寂寞的。而且将来有个人互相照顾一下也是好的。”唐文明尽量委婉小心地解释了自己的意思，等待莫默的反应。
　　谁知莫默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我也这麽想的。有人给她介绍过，不过她好像觉得不太合适。”
　　唐文明笑了：“你还挺开明的嘛。”
　　“那当然！”莫默点头，“优良的遗传。我妈比我还开明呢！我出柜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呢。”
　　“噗──”唐文明刚喝了一口的水作天女散花状，湿润了整个茶几。
　　“啧，你恶不恶心啊。快擦干净！”莫默拿脚踹他。
　　唐文明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咳嗽著问：“咳……咳咳……你的意思是阿姨知道你的取向？”
　　“嗯。”莫默点点头，“我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出的柜。因为这个，我爸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理我，还指责都是我妈没管好我。我妈一直都护著我，她说只要我觉得幸福就好了。”
　　“默默，你有这个妈妈真的很好。”
　　“我也觉得。”莫默咧著嘴笑，露出一颗虎牙。
　　吃午饭的时候，唐文明和莫默坐在餐桌一边。莫默妈妈坐在他们对面，时不时抬头看著他们笑笑，招呼他们多吃一点。
　　大概是做贼心虚吧，莫默妈妈每次看过来，唐文明都觉得脸上讪讪的。
　　吃完饭，莫默妈妈说：“小默，我去你郭阿姨家里大牌了。你把餐桌收拾一下！阳台有水果，你们自己洗了吃。”
　　在厨房里洗碗的莫默扯著嗓子答应。
　　唐文明拿著抹布出来擦餐桌。
　　“阿姨，晚上让我和小默做饭吧，你想吃什麽？”
　　莫默妈妈笑了：“那就炒饭吧。莫默说你炒饭做得很好吃。”
　　“哪儿啊，我那臭水平只能应个饥。”唐文明一半谦虚一半心虚。
　　“小明。”
　　“啊？”唐文明打起精神。认识这麽久，默默妈妈都是叫他“小唐小唐”的，从来没这麽亲切地叫过小名儿。
　　“小默是个好孩子。阿姨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小默平时毛手毛脚的，丢三落四的。你们现在在一起，以後你要多照顾他一点儿。”
　　直到莫默妈妈走了，门都关上了，唐文明才回过神来。
　　他大喊一声：“莫默！”
　　“干嘛啊干嘛啊！”莫默满手泡沫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你……是不是跟你妈说了……咱们现在的关系？”唐文明直直地看著他。
　　莫默好笑地点点头：“是啊，我不是过说是来见家长的嘛。还是我妈说要再见见你的。”
　　“你，你怎麽不早点说啊？”
　　“怎麽，你还想准备准备啊？”莫默嘿嘿笑，“心虚了？”
　　“我干吗心虚啊！又不是什麽亏心事！”唐文明故作轻松地反驳。
　　“喂，我妈跟你说什麽了？”莫默贼笑。
　　唐文明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哦～～”莫默得意地点头，“那好，你就帮我打扫卫生吧。”
　　最终章
　　莫默真不客气，指挥着唐文明把好几处卫生死角都收拾处理干净了。
　　末了还感叹：“我发现，你其实挺贤惠的。”
　　唐文明无奈地叹气：“没办法，你又笨又懒的，只好我聪明勤劳一点了。”
　　莫默猴爪子一挥，扔给他一条毛巾：“满头的灰，快去洗洗吧。”
　　前脚进了浴室，有人后脚也跟着进来了。
　　唐文明站着看看他要干嘛。
　　野猴子嘿嘿一笑，伸着爪子扑过来：“咱们一起洗吧～”
　　让他扑得一个踉跄，唐文明撞到了身后的水龙。
　　“哗啦——”温热的水从头顶的花洒喷下来，两人立刻都成了落汤鸡。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他们身上单薄的T恤淋了水，都紧紧地贴在身上，锁骨的形状，甚至呼吸间胸膛的起伏都看得很清楚。
　　唐文明清了清嗓子，可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别闹了……小心着凉了。”
　　莫默“哦”了一声，抬起胳膊，费了半天劲儿才把粘在身上的上衣脱掉。正要脱裤子，被唐文明拦住了。
　　“你干嘛……别闹了。”
　　“是你说的衣服湿了会着凉啊。”莫默无辜地眨眨眼，手脚麻利地把长裤和内裤一起拽掉。
　　轰地一下，唐文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低眼瞥见他腿间已经有了反应的部位，更是觉得脸上发烧，鼻腔里也热热的。
　　“你洗澡怎么不脱衣服啊。”莫默憋着笑，毛手毛脚地扯他的衣服。
　　唐文明呆呆地任由他上下其手，直到被扒得只剩一条内裤才抓住某只野猴子的爪子。
　　“喂，不太好吧。我们在你家……”
　　莫默憋笑憋得脸都酸了：“这有什么不好的？一起洗澡啊。在学校的澡堂不也总是一起洗吗？”
　　唐文明愣了一下。
　　就这愣的当口，某人立刻快手快脚地扯掉了他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
　　两个人赤身裸体，面对面地站在浮起蒸汽的浴室里。
　　细小的水流顺着发丝，贴着脖子滑下，落在锁骨的凹陷处。等到聚积得多了，就汇成更大的水流，瞒过胸膛，顺着小腹缓缓滴落。
　　带着缓缓滴落的水珠的身体，带着微微的热气的身体，远比平时看起来性感挑逗。就连身上渐渐浮现的红晕也像是一种邀请，一种渴望贴近的暗示。
　　等到另一个光滑温热的肉体贴上来的时候，唐文明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回抱他，抚摸他。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揉进自己的心里，和他永远在一起。
　　莫默的舌很柔软，挑逗着那个被他压在墙上的人口腔中每一寸细嫩的皮肤。唐文明也回应着他的热情，溶化彼此口腔中每一个细胞。
　　手也在彼此的身体上游走，即急切又小心，生怕不够温柔。
　　一个澡，洗得两个人气喘吁吁。其实也只不过是站着冲水而已。
　　唐文明拂开莫默档住视线的额发，轻声喘息着说：“我们还是回房间做吧。”
　　莫默点点头。他们的下身还是紧紧地贴着彼此，对对方的反应一清二楚。
　　莫默房间的床上，唐文明单腿跪着，汗湿了额头。
　　“怎么样，这样润滑行不行？”
　　因为这里没有可以充当润滑剂的东西，唐文明只好拿那瓶强生婴儿润肤露代替。不过效果应该不是很好，因为放进三根手指扩充的时候，他感觉到莫默的身体僵硬了些，眉毛也忍不住皱了起来。所以暂停下动作，担心地问他这样行不行。
　　莫默点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好了，你进来吧。”说完配合地努力将腿分得更开。
　　唐文明从旁边拿了一只枕头，垫在了他的腰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腿侧：“放松一点。”
　　然后小心地将自己缓缓送入他的身体。
　　直到完全没入，一直摒着呼吸的两个人都大大地喘了口气。
　　唐文明努力克制着自己，把动作放得尽量轻柔一些。
　　莫默虽然觉得有些疼有些不适，也尽量放松了身体努力迎合对方的动作。
　　混叠在一起的喘息声，和透过窗帘的午后阳光一起，充满了这间小屋。
　　莫默枕在唐文明的胸口，享受着他的腰部按摩，舒服地眯着眼哼哼。
　　唐文明在他的头顶轻轻吻了一下：“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莫默摇摇头笑了：“不睡了，估计我妈也快要回来了。”
　　一听这话，唐文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四下没看到衣服，才想起衣服刚才都让一只野猴子扯了扔在浴室里了。
　　看着他表演裸体秀，莫默色迷迷地朝他吹口哨。
　　最后，唐文明还是穿了莫默的一身衣服。只是上衣像七分袖，裤子像九分裤。
　　莫默还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不错不错，看着挺可爱的。”
　　唐文明拎着他的后领子扔进卫生间。
　　“拿洗衣机把衣服洗了。我去做饭。”
　　莫默不满地撇嘴，不过还是照做了。
　　莫默妈妈回来的时候，洗好的衣服已经晾在阳台上了，炒饭也已经端上餐桌了。
　　吃饭的时候，唐文明真是如坐针毡。干脆心虚地连头都不抬，埋着头使劲儿往嘴里拨饭。
　　好在莫默妈妈对两个人都从头到脚换了衣服没做出什么质疑，还夸奖唐文明的炒饭做得不错。
　　莫默得意地嘿嘿笑，跟自己被夸一样。
　　饭后，莫默妈妈拉住了莫默，忍着笑说：“你怎么不把那天在超市买的情侣睡衣拿给小明穿啊？”
　　莫默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说完急急拽着唐文明跑回房间。
　　被莫默拽着拖出房间的时候，唐文明尴尬得脸上都烧。小声地抱怨着：“为什么要我穿粉色的……”
　　莫默妈妈笑着点点头：“嗯，挺好看的。别说小明还挺适合粉色。”
　　看到母子两人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唐文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他们合着整了。
　　不过，粉色就粉色吧。
　　如果可以跟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颜色，已经不是障碍和问题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象征着此刻幸福的睡衣也会退色，但是他知道，他们都会努力，维持着幸福最鲜艳的色彩。

jason.l · 发表于 2008-12-27 19:00

真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啊。。。。。。

1abba · 发表于 2008-12-27 19:21

还好不是洗脚水为啥写那么长告诉你一条现在追人只需写3个字写3页肯定玩完长篇小说人见人闪

gggl · 发表于 2008-12-28 00:23

先赞一个~~~!

cxj101 · 发表于 2008-12-29 20:37

鄙视那些说难看的人！！！
你们有没有点品味！
就那种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的艳遇文章好看吗！！！
这才叫真正的小说！非常精彩！！！
支持楼主！！！！！！！！！！！！！！！！！！！

總是潛水 · 发表于 2008-12-30 00:34

好好看还有么？

zilong · 发表于 2008-12-30 01:33

很喜欢！
一口气读完了！
不错！

落落 · 发表于 2009-5-5 17:30

超好看的小说呢，

hep852 · 发表于 2009-5-5 19:00

顶了，继续发帖精神~~

wangxing · 发表于 2009-5-8 06:32

是不错啊，为什么一定要色情的才是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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