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我们坐上了公共汽车回到了学校。
. P! n1 g6 O. j1 [ 我拖着我的两只箱子走到学校门口,回头对迈克说,哥,我走了。迈克说,小D,走好,一路顺风。我微笑着向他露出牙齿,他深邃的眼睛朝我挤了挤。 9 R: U& l. a# t( i& ?+ ]. {
我没再回头,坐着公共汽车走了。 / V* S$ l% v1 Y
火车站人来人往,我竟然一时分辨不清方向了。我机械地随着人流往前走,检了票,来到了月台。我上了火车,放好行李,开着窗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送客的人在月台上朝火车挥手。闷热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竟然有一种浑身冰凉的感觉。我听见火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可能要启动了。
0 k# Q7 |% t$ N6 j9 Q' v1 ` 我抽着鼻子,突然从外面闻到了什么味道。我腾得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朝外望。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月台的人群中闪了闪。我跳了起来,急匆匆往最近的一个车厢门跑去,那人也看到我了,朝同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4 K. W' d- T9 p! d. L, U7 |
我跑到门口,列车员正准备锁门,看我如饿虎扑食状,她惊惧地问干哈呢,想下去吗。我没有理睬她,扑到厢门的玻璃前继续搜寻着刚才那个人。我看见迈克正挥着手从远处奋力朝我奔过来。 " ]' u1 i: C# U2 v
我想起那一年冬天,迈克披着白雪回到学校。他抱着我说,在火车开动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以我就从厢门跳了下来,我必须要赶回来跟你说,必须要赶回来跟你说。
. A3 K9 V; I4 d 我看见几个月台上的列车员紧紧拽着他,不让他靠近即将启动的火车,他反抗着,嘴里呼喊着。我隔着玻璃,近在咫尺,看着迈克。
: s. h7 ?: _; v# h8 f8 k 火车的轮子挤压着轨道,发出刺耳的声音。列车员在一旁冷冷地对我说,现在还没完全开,要下还能下,再不下就再也没机会了。
2 j) {' P- U$ k$ N2 N 我突然朝她轻快地笑了笑,谁说我要下的,呵呵。
1 V( O+ t# B' \8 N f4 S 火车终于启动了,我看着迈克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我追着他的身影往车厢后面跑。他默默站在那里,玻璃窗一扇扇在我面前快速滑过,渐渐,他变成了一片黑影,最后一个黑点。火车驶离了车站。 . y {$ q3 i4 l7 A' F; N9 p
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7 X8 W: [7 L, w, y
这样过了半年。我在表姨夫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工作,并顺水推舟下开始谈婚论嫁。表姨夫的女儿美貌如花,至少在我母亲看来。其实,她对我来说,美丑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在母亲浅声笑吟中满脸幸福地生活着。 " i, t5 B0 Q) b h, \- e, Z
我是在一年后,接到迈克的电子邮件的。他简短地向我问好,并没有说其他什么。我看着短短两行的仿宋体,整整坐了几个小时。 & y$ ]0 P9 y! q
我给他回信,我说你还好吗,听说清华里美女如云啊。 ! m6 S6 C9 ?& G
他说,呵呵,哪儿呢,我没去清华。 - {; p7 n' h @' q% C; X$ o
我说,你的分数这么高,怎么可能不录取。 8 z7 D9 R5 u$ E6 o) ~+ x
他说,我自己放弃了,我留校了,和大圣一起。 , L* k$ ~2 N w! n7 h
我说,干吗留校。
# G) \9 k" p2 w8 S6 x0 v 他说,想你。
' B' n- S: X+ b- F' O K: X 隔了几天,我又说,哥,你没将我忘记,让我感动地热泪盈眶啊。
) n/ B, @0 }0 I7 D2 N; m6 ~ 他说,恩断义绝的事咱做不出来……
+ X8 D- C* _9 w; ` 我说,你是在骂我。
) Y; V) O% ^9 p" S 他说,小D,哪舍得说你呢。你想我不。 # X6 P7 {- e2 c: g# r8 p" J1 q: P
我说,想啊想啊,生不如死啊~。
2 L4 {8 z# O6 W) e' N 他说,呵呵,瞎说,都准备结婚了吧。 , d! Q) Z5 }5 m# Z, T
我说,嗯,不幸被你言中了。
5 x9 ~8 ~0 v; o; D 他说,好,祝福你。 ! Y# s# I; [2 X6 O A, ~9 D
我说,你生气了。
: t5 I2 b( C6 i: Y! m! { 过了几天,他又说,你说呢。 2 I8 r* Q; s. J: n! H
我说,呵呵,我心里怎么想,你难道会不知道。
, [7 T5 Q& G2 h7 Q$ Y! Z 他说,小D,背上都好了吗。 1 K' l8 l6 M% k7 q
我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可就来气了,这玩意又来了,你说哪这么顽固涅。 * t( \+ }0 \& C0 T9 F
他说,哦,知道了,可能上次药采得少了,不过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快活,有点小惩罚是应该的,呵呵。
) {( R/ V, q/ ]& ?# A 我说,唉,这下你快意了。
( @( D+ O- }8 z% ` 他说,呵呵,快意了。 4 I- I1 C: U% @# |
我说,唉,只要哥能开心,小D浑身烂了又何妨。 8 z3 u7 |0 Y) `0 w
他说,真的吗。
4 Y0 _: l# l2 c- i* a% K 我说,真的,我过几天就结婚了,不骗你。 " @3 y1 |( n- O% f: Z* |+ {2 Y
我笑呵呵地关上电脑。
5 f% L$ y/ t3 H' ^2 R 迈克未再给我发邮件。 . }# p/ T# |) b' X" B( f# ^
婚礼是在一九九九年八月八日十八时举行的。我坐在哄闹的宴席上,看着母亲一脸满足。新娘坐在她身旁,我想起自己原来还是新郎。于是,我站起来,拉着新娘的手不停和来宾打闹斗酒。很快,我像一个死人被抬回了家。我睁着一只眼,看着兴致勃勃来闹新房的客人纷纷悻悻而走,表姨夫表姨还有我的母亲坐了一会,见我还没反应,嘱咐了新娘几句也走了。我用另一只眼看着新娘,她坐在房间的床上,正不安地看着我。我朝她的方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胃里五颜六色的东西活泼泼地摊了一地。新娘跳了起来,向我跑过来,但在离我一米远处又捂着鼻子停住了。我歪着头看见她迟疑了一下,使劲跺了一下脚,扭转屁股噔噔噔跑了进去,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房门。
: Y8 J5 ~! S. H* [ 我嘿嘿笑着,坐了起来。我点上了一支烟,走到了隔壁的书房里。打开了电脑。
, ]) t; ~1 e$ e2 C0 S 迈克仍然没有给我发邮件。 5 e* _! q! l5 Z. U+ Y
另一个地址的新邮件却突然跳了出来。我打开一看。是大圣的。 , ^# G7 c: K& u/ Z
小D,迈克出事了。他说。 5 D% ?6 M7 [9 W7 p( t* a
我连夜坐上了火车。一天一夜之后,我终于又回到了学校。我在系里找到了大圣,问他迈克呢。他平静地看着我,压住我的肩膀说,前几天,迈克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到了一个深山老林……后来……他被山上的猎户在悬崖下面发现了……他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唉,他父母今天刚刚从山东过来……今天下午系里就要开遗体告别会了…….小D,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迈克走了,我也很难过,我们都是好兄弟啊……小D,小D。 , d) n* |) B/ j! I e! Q
我在遗体告别会上最后一次看到了迈克。他身上盖着毯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丝诡谲的笑容依然像胶水一样挂在脸上。白华以迈克女朋友的身份与迈克的父母哭作一团。那是一对憨厚朴实的老年夫妇。我远远地看着他们,我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迈克的影子。夏日的热气吹进我的颈脖,我回头望去,似乎,迈克浑身散发着草药香正拘谨地站在我后面,帮我数着饭票,他深邃的眼睛朝我挤动着。 , v# l. t; A7 o7 ] G9 z9 a
我离开了会场,一个人走了一个下午,来到了那座深山老林。 / g0 w! W1 b/ Y% ?
我站在悬崖边,低着头往下看,几株紫色的野菊花在我脚边颤抖。我听见迈克说小D如果我真掉下去了你会怎样。我笑着说我也跟着跳下去。迈克似乎从后面抱住了我,说傻小D,你不能跳,你跳了下去你就会看到我摔成肉泥,你就不喜欢我了。我说,我要跳的,我说过我们要比翼齐飞的。迈克说小D,你跳了,哪还有人每日里这么想念我啊,我不许你跳我要你一辈子这么想我,一刻不停,好吗。
$ M/ O. o' S3 \$ N7 t! x 我回过头去,日头又落了下去,迈克正坐在那里笑着看着我,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暗金色中。
0 V3 N5 \2 k. r+ M: ^: _0 Q 我走到了山洞里,燃起了篝火。我脱光衣服,盘坐在石墩上。迈克似乎也赤luo着身体,他紧紧抱着我,抚摸着我,亲吻着我。我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我伸出手指,蘸上鲜血不断涂在自己的脸上、胸窝、大腿、阴部。小D,怕疼吗,迈克说。我说不怕。 + D+ d: `& R v$ u
我轻轻地说,哥,放心,我不会流泪的。 ( X/ X. _1 F2 m5 E! q
月光皎洁地升在洞口,我笑了。
! }/ \1 e) A. \) P- u* P% S 我坐火车离去的时候,火车恰好经过了那座深山老林。我看见那个孤零零的车站在远处晃了一下,就再也看不到了。我看着满眼的绿色,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我说妈我不回去了,我要去南方自谋出路。接着,我又给新娘发了短信,说对不起,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再爱其他人了,我们离婚吧。
' _8 }" h- q- ~1 j 我看着前方,没有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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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终于结束了,我杯子里的纯净水也喝完了。我应该起身再去泡上一杯,我为什么非得要说泡呢。为了这个问题,估摸着有人会提出商榷意见。其实,情操高尚的她并不了解泡还深具浸与淫的深刻含义。所有东西浸淫长久,即便是纯净水,都能咂出千奇百怪的滋味来。但,我还是放弃了泡水和继续品味,我得承认,前列腺炎而引发的膀胱膨胀症在此刻已达到了高潮。当务之急,我不是要进水,而是要痛痛快快地排泄。只是,还没等我站起身来,我的眼前就已经模糊起来,一阵阵咸丝丝的东西大雨似得狂涌而出,在一瞬间竟然削弱了我两股间巨大的压力。我恍然惊醒,原来,我并不是GAY,我只是一个蹩脚的说故事人。在这里,卧虎藏龙,说故事的人多如娼妓,技法又毒辣如禽流感。而我,只是个无聊的道听途说者,在每日麻木的生活里,抛出点荤腥吸引吸引别人的眼球。 , K9 c; W% G" [3 B. c
常听人说,GAY好比左撇子,本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在我给你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坚持用左手给你们敲打出来。也所以,在你们体谅我滴漏生理痼疾的同时,还请你们继续体谅一下我左手五个手指十万余次与键盘撞击的繁琐过程。如果能撞击出半点火花而让你们扼腕叹息的,请不要给我这个说故事的人赠送鲜花或金币,将你们更多的关爱给予他们,以及她们。 # h; W2 t: q" X% [: e8 B. U; j
而我,只是写者,无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