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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 (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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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4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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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中) 2 O+ B5 ?( h5 d4 w4 C
  头一天,马德全搂着徒弟朱晓东讲他的第二次婚姻。天都快亮了,马德全打着哈欠说,小子,睡会儿吧,明天还上班呢。朱晓东想听,可也睏得睁不开眼,就拱在师傅的怀里睡了。
, n- F+ H9 ?3 b8 S  第二天上班,朱晓东看着手里的材料,脑袋里还是一片深秋、夕阳、微风、大苇塘地转……& C: `& t- O, _, r/ I, x: F
  1972年秋天,朱晓东初中毕业,那年安排毕业生去向的政策是“四个面向”。朱晓东是独生子,本该留城。学校工宣队跟老师也都研究好了,安排朱晓东去“卫校”上学。分配方案没公布之前,老师还是本着“一切听从党安排,哪里艰苦到哪里去”的原则,让同学们表忠心。朱晓东站起来发言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相信老师、相信工人师傅。老师说朱晓东态度不坚决。回家,朱晓东把老师的话跟家里一说,老妈急了,说咱按政策表决心,咋不坚决了?这就上学校跟老师掰扯。结果,工宣队来气了,说,就让这小子下乡。这一整,朱晓东就背着行李卷去盘锦插队了。. J0 t* J7 G/ J$ `
  朱晓东小个不高,虽说胖胖乎乎跟个甜瓜似的,可插秧、挑苗儿、割苇子那活儿,他根本就没干过,哪天都累得偷着哭。有个姓李的老乡看朱晓东怪可怜的,总帮朱晓东干活。那人三十来岁,是个转业兵;他娶了队长的妹妹,生两女孩。朱晓东也非常感激李哥,有事没事地也愿意跟李哥说话唠嗑。后来,李哥窜拢队长,让朱晓东去赶大牛。这活挺巧,朱晓东把大牛赶到苇塘边,大牛悠闲地吃着草,朱晓东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唱起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天傍晚,浓重的晚霞把苇塘染得一片腥红。李哥来了,他跟拄晓东并排躺在草地上,也看蓝天,也跟着朱晓东一起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吹的苇叶沙沙响,忽然,李哥一下抱住朱晓东,翻身压在朱晓东身上,就去亲朱晓东的嘴。朱晓东挺害怕,但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开始,朱晓东只是不动声色地由着李哥贪恋地亲他,后来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李哥,也贪婪地把舌头身进了李哥的嘴里。李哥柔柔地裹着朱晓东的舌头,手摸到了朱晓东的下身。朱晓东心跳得跟急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幸福,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叉开了。李哥掏出了朱晓东的阴茎,一口就含进张嘴里。朱晓东浑身一颤,全身的热血都在翻腾。李哥也掏出自己的阴茎,拽过朱晓东的手。朱晓东套弄着李哥的阴茎,身子一紧,射了。李哥把朱晓东的精液舔干净,跪在朱晓东脸前也放了。之后,他抱起朱晓东,坐在苇塘边,无语地看着眼前那片红芦苇。朱晓东依在李哥的身上,深情得叫了声李哥。李哥搂着朱晓东说,多好。
+ ~! ^! o; |( X/ o+ [" J9 J  有人在叫朱晓东,说书记找。朱晓东在心里骂了句自己,说,他妈的,又走神儿。要写的东西还没着落,这哪行?就想,先别听师傅讲他的三个老婆了,煞心写吧。可是,整个一下午,朱晓东起了三次开头,都没写下去。
2 }( P; |+ o: v( y* {  晚上下班,在家吃完晚饭,朱晓东转着磨磨又来到了师傅马德全家。马德全嘿嘿一笑说,臭小子,又来了解馋了?朱晓东也一笑,他自己找上茶叶,沏上茶,递给马德全,说,师傅,昨天还没讲完呢。马德全说,爱听?那就接着讲呗——
* T6 J# K# j% N5 X光复了,可街面上还是静静的。大杂院里更静,平日,院子里还有小孩子在玩,也有女人们在家门口出来进去的,现在一个也没有,家家门都紧关着。我先跑到咱家门口,叫:“爷,妞妞,看谁来了。”
+ U/ ]# u& H9 B6 o: z  I+ Q. N  没人回答。
3 _& |. X' L9 R  K) _1 ~5 k; W  我推开门一看,见小秃儿他妈正在外屋地那烧水。见我们进屋,她急拉川子舅,说:“我那好大哥哎。你可回来了,想让秃儿去找你,哪敢啊。快进屋看看吧。”
& \4 D; d5 j$ D; l, u# B  我还核计,这个秃子妈啊。咋还拽川子舅的手啊?
* i" U4 _7 d/ U: P# p  川子舅冲秃子妈一甩手说:“这咋回事啊?”4 T1 P0 C) `) w: Z1 Q
  “你可不知道啊,大哥哎。”秃子妈说:“你那宝贝闺女,打早起来就开始闹腾,怕是要生了。”" x) W; ~- a0 t
  我赶紧进屋,见凤香疼得在炕上直打滚。; i) h; {% u+ p6 E+ Z9 ]( q
  川子舅急得直搓手,他瞅一眼老叔说:“这咋整啊?”
9 D9 h( c; [5 j6 g# Q* G# Z! c% k  老叔说:“赶快找大夫啊。”
3 A$ \" p; \! R3 Y8 F# K3 `2 `) B  秃子妈说:“他爷领着妞妞早就去了,你说这也不上那找大夫去了。咋还没回来。”  O- n6 x/ ^3 Z# j; B( D
  “这样不行。”老叔拉过川子舅说:“看今天这样,没有医院能开业的,快想别的办法吧。”他问秃子妈:“这院儿有能接生的没?”
( q: h& x% @" q. I5 u8 a0 K1 y  “他李奶能。”秃子妈说:“前个儿,她下屯了。啥时回来,也没个准儿啊。”
& B* y6 Y: D! F4 u3 f  我拿过一个湿毛巾给凤香擦着头上的汗,说:“疼得厉害不?”
0 E( v2 T5 `( m/ |  凤香抓住我是又咬又掐,说:“你这小冤家,死哪去了,哎呀……,哎呀……”
+ d. r9 Q3 n7 X  “不行。”川子舅说:“我去趟铁头那。他娘能接。”
" V5 C3 x; i7 P: p# P  “那你快去找啊。这么干挺着,人就体蹬了。”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咱家隔壁刘嫂家有自行车,你骑车去。快呀!别傻愣着了。”
2 h% y5 N$ z1 F  川子舅跟我说:“你爷回来别让他走了。”
+ [" x! e+ I, n$ m  川子舅走后,凤香疼得更厉害了。秃子妈进来,说:“这不是你们老爷们儿看的。赶紧出去。就把我和老叔都撵了出来。# C6 M. g# i0 U9 ^- `
  我和老叔站院子里干着急,我跟老叔说:说:“这咋整啊?”2 L& X0 x8 ?5 {$ m" e* p
  老叔说:“别紧,生小孩都这样。”
/ }: H+ X' I* a' @  秃子妈跑出来叫我,说:“羊水破了,快上咱家拿点草纸、棉花。”
8 F6 I2 Q4 K* Q' i- k  我说:“咱家有,在炕琴里。”我要进去拿。秃子妈挡住我,又跑回了屋。
' f9 y* y7 v: ]2 P  不大功夫,川子舅驮着师娘进了院子。
" l5 H" T8 E4 b7 w; w* D  “师娘。”我跑过去拉着师娘说:“快点儿呀。羊水破了。”
1 N* {/ C% n3 u" q. {4 M  “哎呀妈呀。咋不早叫我呢?”师娘赶紧往屋里跑,说:“我也二乎了,核计明天来呢,这也没到日子啊。”说着,人就进了屋。川子舅也要进屋,师娘推了他一把说:“你进来干啥。”就关上了门。
' c$ z% V1 {- h  在院子里站着,我急得一个劲儿地扒门看。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老叔说:“我也来一根儿。”也点上一根儿。这烟刚点着,大院门口急三火四的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背着个老的,拉着个小的。我一看,那人手里拉着的是妞妞,脊梁上背着的是赵爷。天啊,这又是咋的了?! H. [0 Q# u# \0 V6 T
  我和川子舅还有老叔都围了上去,这也不能进屋啊,就让来人把赵爷先放在家门口的一快石头上坐下。赵爷坐不住,身子直往下堆,我赶紧跪在地上擎住赵爷。赵爷嘴角那淌着血,耳朵里也流着血。来人哄着还在哭的妞妞,跟我们说:“奉天纱厂遭抢了,这老爷子打那过,被拥出来的人挤倒了,等人群过去了,老爷子给踩没形了。我看小姑娘哭得凶,就问她家在哪?这才把老爷子背回来。”* A+ k4 U! m* K) d1 Y7 \
  川子舅和老叔赶紧谢谢那人。6 u" R8 [: M0 K- V, X, s
  那人看看老叔,问:“你老是不是叫关凤翔啊?”% P! b" S: S3 q! r- \/ S1 X: u1 O9 E
  “对呀。”老叔说:“你是?”# V, p$ r1 s! [7 ^* B& {( X0 F7 t
  “关掌柜。”那人说着就要给老叔下跪,说:“我是朴成浩。”) M! @! E( K! w
  “是你呀。”老叔拽起那人,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T$ C* w3 D9 L! V+ h7 v; c4 D
  那人抹着泪说:“我找遍了安东,也没找着你。”! X2 E: m  ]& y9 x+ x
  老叔拉过妞妞,说:“这就是你的妞妞。”
$ [0 J2 Z" Y9 d  那人哭了,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就给老叔跪下了。
4 n$ S3 C9 L. ]" s% E# {4 u1 v/ H  这会儿,屋里“哇”地有了小孩哭声,秃子妈开开门叫:“生了。生了。”5 x9 i* ]2 {: ?" G$ b2 Z$ D% M
  川子舅和老叔都跑了过去。; G. q) y" L; |1 w" X
  秃子妈拦着要往屋里进的川子舅和老叔,叫:“等会儿再进。”. \) B4 @/ Y6 m4 m4 P1 s. g
  我擎着赵爷起不来,就喊:“丫头小子啊?”
: j8 V/ W# T3 x4 [  “带把儿的。”秃子妈又关上了门。- q/ y+ U3 F5 u' u! u6 T0 F
  躺在我怀里的赵爷睁开眼,他微微地跟我说:“生——了——”
2 P0 e4 j  X/ y! ~  我高兴地跟赵爷说:“生了生了。是个小子。”' _3 n! b# N7 g2 |" x5 Q% F
  赵爷又闭上了眼睛,我紧着叫:“赵爷。赵爷。赵爷……”
+ u3 i% g3 \2 {3 o( Z  老叔和川子舅围了过来。
) w& d6 M9 O; ]+ O2 P4 c  老叔拍拍赵爷的脸说:“爹呀,我回来了。”
: a) x8 a; \' V$ _& V  赵爷睁开了眼,他看看老叔,想抬手,没抬起来。他微微地说:“是凤翔啊,你回……回——”赵爷一歪头,闭上了眼。
' G7 o4 s$ B7 _2 k9 _8 W  老叔趴在赵爷的胸口听听,又扒开赵爷的眼看了看,眨巴着眼睛跟我说:“把你爷放下吧。不行了。”+ f4 j# R8 v/ @/ M( d* e  Z
  我心一酸,抱着赵爷的头,小声哭着说:“爷啊,我叔回来了,妞妞找着亲爹了,我也有儿子了。你咋就走了呢……”
8 r* n5 i6 E( I8 e9 S  跟着就有点乱,你说这边生孩子,那边死了人,还都在一个屋里,能不乱吗?师娘一看几个男人都哭也不是、乐也不是地都麻了爪儿。就说:“得,事赶上了,光这么耗这也不行……”: Z6 G6 D: M4 s
  “大哥啊。”秃子妈说:“要不就把凤香整咱家去吧。”  S  s: Z1 p" p9 K- E# F! \, Z
  川子舅说:“整你家干啥?”% v5 u$ v7 d( a# D4 t
  “谁让凤香是我干闺女呢,听我的。”师娘跟川子舅说:“凤香这个月子,就是在家做,也得我过来伺候。”师娘叫我去找辆车,说:“凤香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叔公公又回来了。我把凤香接咱家去,有啥事让德全来回跑跑。你们爷们儿先发送老的。”# e, ^8 k. F& X3 T0 g7 s! \
  老叔说:“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一家子了。”* L& z% E( z6 i: g; `- k$ ~: D% s2 w
  “麻烦,那也是该着的。”川子舅跟师娘说:“那就这么定了。就是今个儿这街面上,怕是不好找车呢。”& A, @9 S  N3 Q9 S
  “咱家有个小车。”秃子妈跟川子舅说:“大哥呀,赶紧推过来使吧。”/ B8 v8 t9 i2 y% B- b& E0 c4 E
  一伙子人这就把凤香和孩子都捂巴上。我蹬着车,跟着师娘把凤香和孩子送到了师娘家。安顿好了凤香,师娘就撵我赶紧家去,说家那边还一大堆子事呢。; W5 D! T" t7 U8 ]5 Z: h& E
  依老叔的意思,这人心惶惶的,赵爷的事赶紧送出去,还得答兑别的事呢。川子舅不干,他说:“我何久川还没到那份上。咱不说过五、过七吧,再不济也得守到三。”这就张罗着抬寿材,买妆老衣裳,扎咕灵棚子,也请来了吹鼓手。还让我把亲戚朋友都告诉到。我和老叔商量,说:“奉天咱也没啥亲戚啊。”老叔说:“告诉老吕一声吧。”川子舅说:“对,赶紧去,车行钥匙还在他手呢。”我刚要脱了孝衣往外走。川子舅把我拽住,他让别人跑了一趟就行了。川子舅跟我说:“你哪也不能去,有来上香的,你得给人家磕头。”这一整,我和老叔哪也不能动不了,只有老实儿地跪在灵前,来个上香的就赶紧磕头。下晌背赵爷回来的那个朴成浩回家一趟,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也不大说话,里里外外跑前跑后地一直跟着忙;抓挠个东西、缺个嘎嘛儿的都是他跑腿儿。使钱,就上川子舅那拿。一闲下来,他就守着妞妞。这也好,正愁忙得谁也顾不上妞妞呢。端茶倒水的活儿,都是秃子妈的事。做饭的事,都搁老刘家了。
4 m* x8 e1 B& Y" `1 ]" M8 @  第二天下晌,我看老叔跪在那捂着腰直咧嘴,就问他咋的了。
" e  e# v) L2 ~3 {+ p; J0 h  老叔说:“没事。”4 w6 P. R5 W2 i, z
  川子舅说:“看你捂了两天腰。趁这会儿没事,上屋躺会儿去。”, k5 {6 h; p( @% x+ C$ n/ Z
  老叔说:“不用啊。”
0 V( j' u7 i! _8 P2 n$ S  L( R  川子舅也不硬劝老叔,他喊了一声我,就让我进屋。# V7 I# ~. d5 v" r) i9 t: k4 {0 u
  我说:“啥事儿啊?”就跟他进去了。
0 J6 a) l0 k9 |  ?+ a, n! {  川子舅关上门,说:“不行了,不行了。”说着,他褪下裤子,往炕沿那一趴。说:“赶紧来两下。”" [# L# K6 X  N* Z; @
  我说:“这也硬不起来啊。”: b; k/ C  v- r) V3 r6 P
  这个川子舅啊,你说我这还戴着重孝,哪有那心思啊。再说,万一谁进来碰上了,这脸往哪搁?可川子舅也不听我的啊,他拽着我,逮着我鸡鸡就是一顿裹,这就把我鸡鸡裹得当当硬。他说:“快快,捅两下就好了。”就把我鸡鸡塞了进去。
' o* d' E. S. o* X6 T: G  我站炕沿那刚捅了两下。就听外面有人叫:“久川。”
  T, _; t/ I  s% m9 ?7 A  O" K  我吓得赶紧停住不动,对川子舅说:“叫你呢。”就要把鸡鸡抽出来。  y; G9 }9 C1 @* ?1 @- O
  川子舅不理那茬儿,他把我手按在他腰上,不让我抽出鸡鸡。说:“赶紧再来两下,这就好了。”; n7 [2 Q8 e, u) K
  我只好再使劲咕拥了几下。这一咕拥,“哗”地就射了。7 L0 _5 |  a! U
  “别动。”川子舅还使劲按着我屁股,让我的精水在他后门儿里射净。
* @0 Q3 L5 d- _* R  D  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我扭头看:外屋门的玻璃上映着老叔的脸……
7 U' e/ c8 |# L' H  三天头上,初十,阳历的8月17号。一大早一伙子人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出了家门。这就要去塔湾给赵爷下葬。可一上大街,就看满马路的兵啊,还不是日本兵,都是些大个子、黄头发的大鼻子兵;戴着钢盔、端着枪,说的啥咱也听不懂。人家拿枪横着,不让咱上街。川子舅和老叔就赶紧上前跟人家说小话,说是发送死人的。当兵的听不懂,还是不放。川子舅急了,就跟人家吵吵。吕德明跑了过来,他拉着川子舅说:“有话好好说,你跟当兵的叫唤啥?”还别说,川子舅这么一吵吵,来了一个戴大沿帽的大个子军官,可他也听不懂咱的话,也是打着嘟噜的直叫唤。这时,那个朴成浩拉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走到大个子军官跟前儿。那男人也打着嘟噜跟大个子军官说了一通。大个子军官写了张纸条递给了川子舅。1 d( \0 W$ w2 P3 q8 s, U; N
  川子舅问吕德明,说:“这都是些啥人啊?他们要干什么?”7 m( a5 Q$ H1 u8 L* E
  “是苏联红军。”吕德明说:“他们是来接管政府的,也拦截逃跑的日本军官。”
/ z/ F2 W! j& U6 y% K+ k  川子舅说:“这一枪没打、一炮没放。苏联兵就进来了?”1 B5 p9 `- U- B' ^& U5 G
  有了纸条,一伙子人这才安心地上了路。路上,我打着灵幡问老叔:“跟大个子军官说话的那男的是谁呀?还会说苏联话。”* g$ q, Z" H; K, }4 K
  老叔说:“不知道。”
4 t* V% p& W* ]6 t  埋了赵爷,一伙子人就赶紧往家走。道上还是让人发慌,哪哪都是苏联兵。日本兵一个没有了,到是多了些穿便服的日本人,拖家带口的倒着小碎步,跟个耗子似的低眉鼠眼地紧颠儿,一点都没了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霸道劲儿。刚过了小白楼,还没到到沙子沟嘛;就看一伙中国人围着一个日本爷们儿紧着打,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娘们儿跪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磕头、做揖,道儿旁边甩着一只木头趿拉板儿。用吕德明的话说,小白楼是啥地方?那可是小日本祸害中国人最邪虎的地儿。以前,中国人搁那过,都得绕着走;老人吓唬小孩儿都说:“再闹,给你送小白楼去。”小孩立马就不闹了。吕德明晃着脑袋说:“这真是改朝换代了,中国人也敢在小白楼拿日本人出气了。”可老叔还是紧着围拢着咱这伙子人说:“别惹事儿。别惹事儿。”让大伙赶紧走。
. P7 g# s7 w2 I& ]  一伙子人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这就又忙和着招呼送葬的亲戚朋友们吃饭,一直闹哄到下晌两点多了才散。
; L8 h( B, x/ w( q" {  送走了客(qie),老叔捶着后腰说:“我得直直腰。”就上了炕,靠炕琴那趄歪着。我拽了个枕头,垫老叔头置下,就去归拢借来的家伙什儿,好还给人家。这会儿,朴成浩领着那个会说苏联话的男人进来了。川子舅迎上前去对那个男人说:“看看,忙乱套了,也没顾得上给你敬杯酒。今天要不是你,也不能这么顺利。”5 ?, L% S; H8 O/ A9 w5 r& O. g3 d+ f
  朴成浩和那男人没回川子舅的话,就“扑通”跪在地上。正要下炕的老叔说:“这咋说的,快起来。快起来。”我和川子舅赶快把两人拉起来,扶他们在椅子那坐下。朴成浩指指那个男人,对老叔说:“关先生,这是我父亲。”
0 f! g4 N2 r- B/ a  “幸会幸会。”老叔下炕,向那男人抱了抱拳。$ l9 b. M0 z( x% t
  那男人给老叔行了个大礼,也给川子舅行了个大礼貌,再给我行了个大礼,说:“我叫朴炳哲。妞妞是我的孙女。你们一家人对我们有恩,本该大谢,可是你们身有重孝,实在不好打扰。我和儿子商量,改天请你们到我家,聊表谢意。请一定赏光。”
6 n2 S* J! k( w. o$ C  “哪里哪里。”川子舅说:“我们还要谢你们呢。”
) z6 R! J3 y' q7 k8 r) u  “正好,你们来了。”老叔叫我说:“妞妞呢?”. |6 G* S' V8 A
  “可能在秃儿家吧。”我正要出门去找,一推门,妞妞正在外屋站着呢。
$ ~- _5 H! T. K" G: @8 ^; y0 r  “成浩,我一直在等你。这不,等来了。”老叔招呼妞妞进来,对朴成浩父子说:“这两天我也多少跟妞妞把她的事说了说。孩子小,有些事她还不懂。不管咋说,孩子找到了亲父亲是个好事,你们就把她领回去吧。”
  p4 Y% W; O1 p  朴成浩父子再行大礼,谢过我们,领着妞妞走了。
4 s! [: m1 d* G! v# I# T+ i2 T到这会儿,客(qie)才算是真的都走净了。屋里就剩下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仨人。我呼拉想起昨天下晌,老叔映在外屋门的玻璃上的脸,这心里就又开始打起鼓来。. E/ y( r& V& a7 d5 m! L
  说良心话,忙和了三天,我一点都没想到我已经当爹了,一点都没觉着我已经有有儿子了,忙和着送凤香那阵儿,我就像是一扑心地帮着别人忙和。紧接着又是赵爷的事,再就是妞妞。赵爷和妞妞都走了,我还是觉着他们没走,就觉着好像是我还在车行,他们还在家里。可我现在就是在家里啊,以前我回家,家里都是凤香在叨叨着做饭,赵爷支使我干这个干那个,妞妞围着我屁股转。眼下,是老叔坐炕上,川子舅坐椅子上抽烟,他俩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他俩说话那样儿,好像昨天下晌,川子舅让我给他治“病”的事根本没发生过。我核计,没准老叔啥也没看着,真没看着就好,谁也别提。可我心里总像是有鬼,总像是做了啥愧心事似的心直扑腾。再看老叔,就像做梦。心里总是怕梦醒了,老叔就没了。我想跟老叔说点啥,可当着川子舅的面又啥都说不出来。只有里外地找活干,划拉划拉地;看看炉子,填点煤。
6 e; M7 A2 d: N. S' J) ^  我这正给他俩再续点茶水,就听这俩人的话茬子有点戗。他俩好像是说办事情花钱啥的,川子舅说:“……这他妈的,都赶一快儿了。”( w  T' B8 t! Z* m- R$ }
  “谁说不是呢。”老叔说:“这又得不少的花费。”
; X& |, q0 R& E  “花费到没啥。”川子舅说:“你说,这小崽了来了,老爷子要在,也能替凤香搂着点孩子。妞妞也走了,这他妈的……”" u3 b: C. {. C+ j5 \6 \% ?
  “川子,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叔说:“你说我刚出来,身上光光的……”1 b# X: X: Z3 A' ?
  “你看你,我就怕你来这套,还真就来了。”川子舅拧拧屁股,坐实了点,扔掉手里烟头。6 ]( z, C- c" k
  “实话啊,你得让我说说。说说心里也透亮。”老叔捶捶后腰。
. ?6 {# H! P2 g8 A3 x. W  “再说,我跟你……”川子舅又点了支烟说:“得,我到是不敢骂你。你也别拿话儿坷搭我。你是哥,我服你。”0 ]2 C7 Z1 H' U
  我听话茬不对,可也不敢就着他俩的话茬儿说,一个是舅,一个是叔,我说谁?咋说?就辙了一下,我说:“你俩还饿不,我热点饭啊。”老叔说不用,他说他不想吃。川子舅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不吃,你爷俩也收拾收拾就睡吧,都累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C2 U* u9 z; X/ T
  “你上哪啊?天都快黑了。”我问川子舅。
4 a$ ^% `  |5 X0 ?2 \6 E  川子舅说:“我还是得去看看车行。你爷俩睡吧”这就推开门,沉着脸走了。
0 G# j0 z9 k1 R7 ~! V1 E  d  说心里话,川子舅脸沉不沉的我还真没往心里去,就寻思他就那样,扭脸就忘了。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总算能和老叔单独说说话了。川子舅这一走,我这心里头还真就美得了不得,我撒欢地倒了盆温乎水,端老叔脸前说:“洗洗吧。”
; Z4 L. A0 C) w: _. R6 n  老叔说:“你先洗吧。”! G+ [2 d' e$ B) \& ?# ^
  我说:“不嘛,你洗。”
( ]( I* A; D+ ~, ~8 z7 k* k/ B3 q5 Z  老叔坐起来,洗了把脸。9 q8 b/ |$ N$ m" o) V
  我说:“脱了,都洗洗。”  Z  j: ]' b6 \3 A" [
  老叔笑笑,刮了鼻子一下,脱了裤子。
8 [' ?$ l. I: w+ s- ?: H1 `$ I  “我给你洗。”我把水盆放炕上,拉老叔蹲下,撩着水,给老叔洗他的大枪和后边。洗的时候,我还故意在老叔的大枪上多摸了一会儿。老叔打我一巴掌。拿过毛巾自个儿擦了擦他的大枪。
& O: a8 S, s1 @5 f6 M/ @  “还有脚呢。”我拉过老叔的大脚丫子按在水盆里,说:“叔,赶明儿我天天给你洗脚。”" A: x- N5 j( l* Z6 c
  “好啊。”老叔说:“我得先躺会儿了。”就躺下了。
4 ~: g2 C9 O! _$ D% i$ u6 }  “嗯,我洗完,就给你焐被。”我去外屋换了点水,自个儿也洗了洗。
, v, H0 I( I( G/ d8 p7 O. [  插了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我脱得光巴出溜地就钻进了老叔被窝,在老叔怀里拱着。我说:“叔啊,都把人家想死了。”
% k4 a( y5 g8 y! x' g- }, I+ v  t  老叔笑笑,拍拍我后背。
" n4 x5 T# w# V7 |; k. ]; @$ |) L  我疯亲了老叔一阵子,就拱进老叔的腋窝。" q! A; a2 l5 M
  老叔躲了一下,说:“没洗,埋汰。”, v* L- z5 c- c* g) r* I8 i1 [1 o) ]& H4 N
  “我不管。”我含住老叔的腋毛一阵亲,哦,我又闻着老叔的味了!我鸡鸡早硬了,在老叔的肚子上乱顶。
$ q9 z* w3 i8 S; L. R; k0 J+ _  老叔撰着我鸡鸡,慢慢地撸。
: d; R2 c3 P5 I" O5 M7 L1 Q  “叔,想死了。”我抓住了老叔半硬的大枪。
' s8 R. c8 v3 f  s! G  老叔亲着我,说:“想要?”
5 V. W$ W3 [& ~6 ~& f' u' q  “做梦都想。”我狠亲着老叔说:“叔啊,好叔,这两年苦了你了。全儿,先给你。”说着我就要转身把后面给老叔。% Q8 X+ r+ u, i; `
  老叔抱着我,不让我动。他说:“叔在里面,腰着凉了……”4 t# O# x/ B6 c' }9 `) W  e
  “是吗?”我一下子想起了川子舅的毛病,核计老叔可别……。就爬起来去看老叔的后面。
  h5 U6 u3 L7 d% c. E! d2 o0 P  我扒开老叔的屁股看,见他的没掉出来,收得紧紧的。
2 ~( r7 o/ r7 J; K' B  老叔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老叔说话算话,现在老叔就给你。”说着,他头朝下趴在了炕上,也把一个枕头垫在了肚子下。这下,老叔的屁股有点撅,他背过两只手扒着自个儿的两瓣屁股,说:“来吧。”
3 f2 o  |" |2 a" z9 q( Q  我鸡鸡硬得跟着了火一样,我扑到老叔的大后背上,说:“叔啊,全子哪哪都是你的,鸡鸡也是你的……”
6 Q3 d3 m/ C! ^! O, @8 H  “快来吧……”
! m- ?: E  T$ j$ o/ k  f5 k  “老叔,疼啊……”我核计,我的太大,太粗。老叔的后面又小,又紧。我心疼了。) `# I- Y; c$ T4 d2 O0 x- e- O3 L
  老叔狠打了我屁股一下,接着,他抿了一把吐沫,抹在自己的后门儿那儿;又抿了一把,抹在我鸡鸡上。他撰住我鸡鸡对准了他后门儿……
  |( k' x1 \; R" T0 b  我还是怕弄疼了老叔,一下一下慢慢地顶老叔……
+ n# Z( C& v4 t- D  老叔撰着我鸡鸡,把鸡鸡的皮儿撸上来,包住鸡鸡头,对着他的后门儿……
: F1 V% v4 l  }) h* X3 z) @  我再顶,鸡鸡头从包皮里滑了出去,滑进了老叔的里面……
4 l7 v7 x$ @$ e9 }9 W2 Y  老叔闷叫了一声:“嗯——”. F3 D, A7 G# s# [
  我心疼得赶紧要往外拔鸡鸡。老叔的大手安在我屁股上不让我动。我停住了,死死抱住老叔的大后背,亲着老叔的大脖子。老叔抓过我一只手,抱在他脸前,“呼”地把我五个根指头都含进嘴里……
$ G8 L4 J" _/ L* X( ?  过了好长时间,老叔回头亲了我一下,说:“叔给你了,用吧。”6 G$ [, g1 T; j& _; n
  我轻轻地动起来。我每动一下,老叔都哼一次。我受不了老叔的哼哼,动得快了点。
5 A# F' R% u1 Q; W0 g  老叔哼得扭着头……' G# @/ p/ V- `$ C" k; y! X
  我不敢全往里插,我怕疼死老叔。
2 d& D, n2 @8 `0 o$ S6 M  “快。射吧。快。”老叔不哼了,他把整个头都埋在褥子上,不动了。2 T+ J' x) c, z* m0 O) l9 i
  我有点来劲儿了,动得有点控制不住。我一只手紧撰住我鸡鸡根,这样就像鸡鸡上套了一个套子,就不能全没根儿地进到老叔的里面。我握着鸡鸡快动了起来。哦,我的腚根子麻了。哦,我来劲了。我叫着:“叔啊……好爸,亲爸爸……,儿子来了……啊!”我没射在老叔的里边。我把鸡鸡拔出来,都射在了老叔后背上……。接着,就抱住了老叔。我就那么紧抱着老叔,亲老叔脖子,在老叔后背上紧蹭。我射出来的精水在我肚皮和老叔后背间粘着,直到被我来来回回地蹭干。
- I0 @) C4 y/ G+ ]) X7 w  老叔还是趴那儿不动。$ ?2 Z/ T1 z. {" ~* X5 i% r3 c: @" P2 A
  我从老叔身上爬下来,拽出他肚子下的枕头。我推推老叔,把枕头塞他头置下。
% U: m$ f' o! M' |! e  老叔伸出大手抹擦了把脸,翻身躺枕头上,把我搂在他怀里,看着屋顶。
) @3 E7 T3 n0 G7 l% W+ N3 L  我枕着老叔的胳膊,说:“爸,疼不?”" |* y' |# G: g" N" @
  老叔没回话,也没看我。他又抹擦了把脸。+ W1 m$ X8 Q# @# {
  “老叔,你哭了?”我去摸老叔的脸,摸了一把水。我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眼泪?: @& \* E" q) A; p" j
  “没有。”老叔搂紧我,说:“哭啥?”
7 o3 F2 h* ~' Y; N8 E  “叔啊。”我亲着老叔说:“爸,你用我吧。”
' T5 T6 N2 h6 D& w5 V0 _  老叔搂紧了我,不让我动,说:“小傻瓜,你不都给过叔了吗?”
; Y; X5 X9 F, O- t) `  我看着老叔说:“爸,你心里不好受,是不?”
+ o* M5 P2 y& a3 o* ?( U, C8 e  老叔不看我。他说:“叔高兴。高兴!”
$ ?7 K% l% U$ p% e0 H  H  o  “你看你呀,人家叫你爸。你还是叔啊叔的。”我去板老叔的脸,让他看我。
4 [, t2 b+ B7 K' K; |! q  老叔转身抱住我,他看着我说:“全子,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明白?”
, i' v: _  n& X6 v, K. E, f  我心里一阵委屈,说:“爸,你知道这两年人家都是咋过的吗?我来奉天就是为了你啊!”
7 Y7 ~) ~+ t! R$ c/ I3 L  “难为你了,全子。”老叔说:“你拉扯着赵爷,拉扯着妞妞,都是为了我。我心里啥都明白。我回来三天,又赶上这么些个事儿,我这心里啊……”% p" I+ p; I7 @. G2 D
  我怕老叔难过,赶快改口说:“爸,你回来就好了,原先我还核计,得等你十年呢……”
6 c9 S' n# I- x3 C! H  老叔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j# c* j- g3 p. y1 o) |' ~! Y
  “爸。”我在老叔的怀里撒着娇,说:“你到现在一句也没答应我。”
4 X5 P/ H8 A3 G4 e# b/ P" ~  老叔亲着我头,说:“答应你什么?”0 I; T& ?; H2 [9 |" W) M' I
  我说:“人家跟你叫爸,都叫多少声了。你一句也没答应。”" ^8 [: q$ m4 U$ r! c8 y
  老叔拍拍我,说:“好,叔答应。”. q; t1 u/ T8 o+ t  D* K! X
  “那我再叫。”我贱得了不得地叫:“爸。”
- d% @2 E# `% T9 Q" W* F  “嗯。”老叔把我的头抵在他下颌那。
1 V9 H% H) B- ?: o7 K% R, n% R5 Q4 i4 j  我抬头看老叔说:“不是这样答应。”* Q3 ?) l. G6 M8 C  }
  “那咋答应。”老叔看我。
$ q3 t. u3 F9 r2 L4 ]  “就不是这样。”我晃着老叔说:“像以前在学校,你抱着我那样答应。”
1 f+ k- `4 G  F' w4 z  老叔笑了,说:“你呀,我的全子啊……”
2 Y# i2 e9 r" l) S. r5 k8 u  我捧着老叔的大脸叫:“快!”
" Y& c0 U4 w: d  f5 ~8 e5 f  “好,你叫。”
4 @& H3 g7 E% S4 s$ ^6 p! W  “爸。爸爸。”) G& U# \$ q/ j
  “哎!”, B; z* R2 |8 ]/ a2 d
  “好爸。”我在老叔大脸上没边没沿儿上下左右地亲,说:“爸,你这一答应,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舒服吗?”9 C: Z, ?& O; j- m+ v! M4 I
  “知道,我都知道。傻小子,你以为我就不想吗?”老叔说:“全子,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啥?赵爷没了,妞妞走了,玉良也不在。我呀……”& V! z' p) V9 a' W" s+ p( j; |
  我说:“爸,你不是刚说了,还有我吗。”( l% A3 D% b  v$ O( D
  “对,还有你,还有我全子。”老叔看着我说:“全子,你当爹了,有了孩子了。你可就是大人了,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儿啊。人家一家人可是在你有难时,承全了你啊。”
* _- ~; {+ H; ?  我顺嘴说:“知道啊。”/ @9 G; I* P  S% ~0 `9 U9 J8 f( L+ _+ A
  “对了。”老叔说:“明天你给我找身衣服,我这里边的也得换换了,竟是虱子。你不烦,你老丈人、你媳妇儿还不说啊?”
( z' _0 x% X2 |: H' |  “谁身上没虱子?爸,你身上的虱子是啥样的?嘻嘻。”我捏着老叔的鼻子说:“川子舅身上的虱子跟他一样,都是黑的。”说完了,我就笑。
  b9 g( M' R, ~9 P, ?: u  老叔没说话,也没笑。
7 `' E+ [8 F9 c/ I) @- X# t  我去膈肢来叔,说:“你咋不笑呢?”# w) f) u1 f5 d+ V( w. |6 l5 e, D
  “老实。”老叔按住我手,说:“明天跟我洗个澡去吧。”, E. e% v0 I2 U
  “我不去。跟你洗澡我就硬。澡堂子里那么多人瞅我硬,多呵碜。”我说:“你自个儿去吧。”
* T0 M: a6 x8 u, ~, ~- ?1 E7 g  “行行,臭小子。”老叔拍了我一巴掌,说:“不早了,睡吧。老叔搂着睡。”
2 w8 B+ H. h+ N8 @2 T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a( M% Z! T/ u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 M: s& Q/ j4 T% L  B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N- N! p& M: P6 k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P, C& N' N1 ?/ Z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 X7 L: U- l- w) W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 G" Q- r& E/ G; o# s) J" N5 d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 H( p, Q) _+ [; z+ E$ t$ \" o: Y: E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 p: d0 }) E$ H$ S( F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5 s2 j( j" j; ]4 a' \6 W3 p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 X" _1 k" d6 e, p& G* ~- `6 Q) N: m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 [0 j/ Y8 Y9 Z6 k0 ~9 I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2 i1 S! n; o% E& x3 L% |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 B, k' Y9 n4 O' E9 O- M( U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A+ E- `$ B( c3 [$ D, z: [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 ~) T! s0 y' c+ Q# G* c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9 t2 |5 Y: f9 B! U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Q& g  ^# g- E3 G: d) T, K! ~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0 |* k  s1 W% x8 I+ M$ }/ q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S. B# W# W" o: W6 T: @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l; g4 k2 H6 l# r' I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4 b# k% w9 w- p: v2 @5 g9 k9 I) {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o" R) D4 w* S) {) f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5 L/ b9 ?: ?& y5 r, f
  朴成浩哭了。
# q, U2 i: G+ W3 X/ ]5 [8 S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3 |  w7 _3 C  @; c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U; T# p! |. o7 o2 Y& P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w+ P" V% b% q( ]: z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I9 r; y0 @! P" M& |& \5 s9 o* C: y5 l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U1 I7 A& T& V+ R2 S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E* B" @( }1 S' y1 w' i$ w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t+ {4 d3 r; [, ~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6 \6 q& N" D) q. m9 W# m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7 e% C6 g$ u3 K. s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Z/ x. r$ O2 _5 m3 o1 s) b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P, W) H. m4 H  g& A2 @) ]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2 J0 k! Q$ W- {5 \, r% f* q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0 h1 |2 P- l9 y, r' c  L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 a+ F0 [5 C8 V( g9 y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I0 m  y& T' u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l" @2 |6 s/ t7 g6 [9 I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C" W) b# P, B: `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2 h8 a% U* C# ^# O5 {( P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U+ V& ^+ D( |) J# L' k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1 k( |, H# r9 t% I* ~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0 p0 X$ T( S$ d, q7 t1 ]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 J1 a: ?' H; o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5 g! F" b; O& c( q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2 v: O. l; j- `  \, m: f; y) `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1 W# o0 Z2 i# v9 e) I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7 X( y% L* _" c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3 O+ ~7 n0 c) u5 {5 O8 i$ w: S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 k" ~$ m. e* z% I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 s7 g- c3 N/ ]! s! p4 F8 v6 C% g3 g$ z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H5 e: \. I9 w) F1 C( W( Z/ H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5 v1 m; q( ^+ x/ g9 l+ S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6 o$ O; L, _4 o5 u8 L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7 [% ~! f; C' L' n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 W' w! S! C- y; Y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3 y/ ^! o  k. @# P/ C7 s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h+ P0 Z2 z* F% z4 @) {' o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8 l) T) `7 d- T; Q8 C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3 A/ N( L* M& g0 z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o* c+ Y2 v( b0 D$ z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K2 J" Q" a: {; s" Q/ @0 L3 Z, T0 q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 W' L7 I5 N% X* s+ u  R& p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8 O! o7 A  a+ Z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8 n( `! j9 g  F, c( {* j' x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7 c' d3 u1 P0 L8 t6 h! M* Z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 J3 a8 \& b9 ^9 u& \: j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2 A8 E+ k8 q2 K/ _1 I# _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 b6 [8 Z0 A# Q) l8 g: J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P/ S: {( f$ K8 B# A+ F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8 f& |' ], J; d' g$ [) C( {8 `6 k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 @; R/ i6 z8 U) w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4 K2 E/ l6 Z2 m1 L5 I- T" D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k9 G& E$ O4 p8 D) p4 u3 l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 Q3 o+ D# B5 y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 b) @* c, t" o$ ?% |  o6 z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y3 N: P, a. c2 N  ^+ f$ W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o7 b: K9 E1 }  I0 a2 I. B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 z6 p# t. ~8 q, v! N5 k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 F2 G6 [2 L  C5 o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4 n7 W% K) E' @9 o9 w; `) \# }% X* s& D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3 o/ H3 E. s$ o4 o) \' X% l8 d# K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5 Y/ ~5 L, _2 c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7 v, {( r) ?1 T( [3 M! u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1 J: _2 f, V' x4 ?1 d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D# |* ^/ O* B5 M( c1 `) @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0 Y! @+ m3 k" g- A$ D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0 ^0 _6 Z* ^" j& r9 M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6 v4 Y+ x+ m5 i& a/ A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2 @6 e  |" @/ e/ j) E( p, f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 |, i: V5 Q+ ~) q  “啥?你说啥?”* h. l. f1 P0 C7 N& p: ^' R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 Q# d9 M! K# E4 ?( ~0 U; G: {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P. ~5 J0 h+ r9 w1 e$ @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J4 ?9 _( P8 H& y7 I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7 u7 ^( L+ U8 K$ R8 I# [. E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8 A5 r" t& }7 h, h9 s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L- g# x4 X0 N: d' K1 s% r- N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d5 A/ E0 p3 D( A( A3 D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J) x9 \/ g% s; k+ I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d: l1 s4 k+ X8 o* _, O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8 u0 C% F4 p% q4 B: w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8 L1 v  R4 z/ y- o& R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 ?2 v; J4 j1 I( L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3 r% d. k6 o& m5 O, h& s
  凤香还在抹泪。
8 s; y# |8 M: X0 `$ s% e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 R7 G) s. s. p. s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T9 l1 [9 }& P. {0 y4 W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 _+ `3 Q' Z2 p4 c" R( s  “嗯。”我应了声。( _* y7 Q4 m6 L, ~3 c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 z5 t5 n8 _8 N/ I: q* T3 u4 `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4 F, U% d+ R1 a3 v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T' o4 t6 @* x# {2 L% ]* l6 A
  我说:“爹都给了。”# N8 a# a# M% w( t9 n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6 u- m7 L: i1 t# g) x  n. m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d8 Y. R! s4 f* J7 N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A0 E0 }) l$ }/ ?' R/ \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6 J: ^) P* d3 ?4 N# q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5 }$ |: S* ]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 M% {$ Q6 W1 j* L! y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C- F! o  Q0 y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7 v4 W! i4 l/ o9 w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8 @* [# j) I4 Q- O  `1 v8 B; R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9 u% r$ w8 _( J: C1 Y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 K/ ~2 g/ }) V2 M/ V1 p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3 w* _2 R: s# U2 M" W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6 k# H3 ~( i  g& D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 R2 Q' g  w5 V3 F4 M# T, k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3 z+ F: l) v3 G! g" n' [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y# o. U# U3 [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 v7 ^$ W6 ^) R1 A4 Q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3 W1 B9 ^9 g; g5 `* \) M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9 n2 G- i. v4 E' @  }  O) c'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9 I7 g" m8 m" c2 s. o. [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7 s  W  ^9 z' `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 J6 \% d! |9 O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9 H, r6 M+ F7 J! K3 x* M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u/ @- B; Q8 r7 G8 Y0 ^' }8 D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A3 l, L, }$ W
  我说:“刚打那回来。”& M: g5 ]& u1 o1 [2 m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7 ^" T1 ~4 ^. _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7 ]% U. N+ ^7 g' j1 X# n1 J  D4 m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 P8 @4 J( F% [! r( B, u% C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w  {+ B& r. z- w. r% q$ s
  我说:“我也不知道。”
! v$ o' M& ?! ], c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6 Z$ H% E% m" A7 A. o5 v3 _" ]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 m! U" g* @, I  _% y/ y) _/ V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b& m) b7 [- G( d# h1 z7 h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c' N& V4 r' W! B/ M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6 O2 A" F# A$ t# Q3 Y; ?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J8 ]1 P9 [4 i$ T- I5 |7 m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 x" j# E) O" V5 C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g2 Q% _# P$ u( N& q( B8 T. b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 r9 F' ?" O. w* a4 a( q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9 n: Q! w% R* w3 Z7 V7 J  H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1 W4 H; H8 @. \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 ?+ b# ^& w  t5 I' G% v4 h" O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3 R2 ]) H% I& T$ ?9 L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 N/ o8 E4 y! A( _! j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 f8 K* ~* ]- L* f2 m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 s' I/ Y6 X* k- ?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2 O& T5 D, b: p1 n/ B9 c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c/ E" u9 r: i+ w' K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A9 P. x& m" J4 i$ e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 u) Y" L9 }& k' P( E( _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w( m* T! X& x* @. \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9 K& s. J6 o' b( ^: n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t2 ^+ Q  i7 f# i9 L8 ]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0 ^  N( n) z  t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 D- @+ s  z" O$ T  j; S% i! s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0 E5 o. b; m+ j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K6 ?$ x+ Y$ Z0 E# ]- p
  我说:“知道了。”
6 v( v9 r  Z) I3 H7 K, E$ f6 B9 ?4 V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 x  P! x& O5 ?- J4 x  a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V* s9 [" u! q% {- ~# b/ _9 H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j) q' V( A3 z* `1 ~" t. ?7 y+ e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s3 z* k3 n! U: x" j* W0 t4 L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 A  d! \1 B+ b% @/ m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h- w* s- H$ E+ K: J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d2 _* F6 K/ v$ n/ N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f) U( {3 D# [$ j4 l  ]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 h/ a9 L9 U; Z5 a' K' K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 P. J6 q" x# w" w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 M& y7 v! e4 i& s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 W$ V( a0 D( ~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7 H& k0 e7 ?; j8 p1 f' b% h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 P- ?  C- J4 y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B% v7 ^% X& E% O* \( g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Z- X. S4 q. i% ]5 y
  那人说:“杂牌子。”. d, A# n9 f! d# Q& U3 K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K9 w) v/ L, R. P* W# I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A6 z: T7 c. W! H# x; D  v1 \& ?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5 j  m0 @! v5 o( a* N3 p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2 p& c* E- l  g. t. K9 b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 b9 k9 G. [4 @1 Y2 L9 T7 h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S1 D- t2 a* ~  c- r6 H! ?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 f, o. Y& ^3 b0 L. o# H$ U" T+ G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0 g# O% @  {, P
  我说:“你别问。”. E. H' Q3 m+ s/ _+ f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B7 }9 i( M4 m
  我说:“没有。”2 v3 o3 L/ V- T% V1 |! o& J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 @6 Z) t; m) h& T( h+ _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 l6 J7 A$ F  X, S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8 l& W. ]* a# \- L& Z* g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5 y9 e9 E  O1 q& i8 V2 o$ e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u. c9 s( s( |5 k9 O; C1 b8 m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T! w# c$ S3 v3 X& W$ H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7 a$ r4 ?  j( f( s0 d9 }5 E, w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 L2 j: r6 {0 h" A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0 P5 y' h* [: L/ ?( ?- S2 |& T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 P/ A; j' h% d6 e/ t+ a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J; t- }! {) P: M  Q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 ]" x+ b, U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Y0 W- H, {. T7 }. r0 h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9 N! m7 F3 r2 l0 Z) V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e0 s- W% ]( w
  “啥事?”我问。
- \1 M3 z  y' \/ m2 G' W+ G1 n& @- T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 l& P. N" h1 K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 F4 w0 Q3 ?5 K, D& A( i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5 ?$ l, d6 D0 J- r$ E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Y- p" N4 Y, E" @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4 I$ k$ V# A4 w% V" c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1 \. T0 ^# n) Z* k1 X# r/ K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0 y4 e+ U- r1 v. I' D1 J3 h& m* P$ Q$ }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 v1 d7 x* V% B1 X, p7 S5 W( G7 U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 K; K* Y/ b! g& x0 {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0 h" Z  k& A* i4 ]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4 S5 Z1 m/ F/ e" R/ R9 _& a8 w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 R( \- s2 [  F) k% y. d7 c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G! y. V& {6 }4 K8 c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4 o0 f3 u+ L1 E) ?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 x9 k6 ~$ n) [- d- A  z! q$ F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 I  i- \5 n" j/ M& |/ p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 H5 l6 w8 [9 m* s) J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7 g: x/ y" w/ K  b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5 P& s. X- j% L; Q# |7 Q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1 @6 m$ _) b! P3 s( z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1 E& O8 V4 D3 ?& Z4 k/ H- \& }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 Z# L( R" f* ?- P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d, ~) m% x/ ^  a  我也喊:“找我叔去。”. ?) Z" p7 i. Q2 ~' M/ X1 _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 ?, D. u0 t5 s: w- \! ]; n+ h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 i$ V) f4 |/ h# ?! _1 P) C3 m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1 @( E9 c9 G0 ]- \" a0 v' u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o; ?* s: |; ?6 h' [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 _: d# r+ Q# y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b2 p, o" G( z4 e! ^! [+ z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8 Q9 h. [1 x* d7 `- T& `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 F# P) e9 Q; d9 L9 ]; ]' u/ l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0 N  Z2 x1 i( N8 @, ]2 v5 z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 K' ~, d+ o7 V3 y. P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7 d6 j4 R. _% U/ p  我站在门口没动。1 c* K/ j/ N7 t% B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l+ n/ K1 ]2 J  S, o# l/ @( [
  我说:“他打我。”
/ P# Z5 m; v% X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y2 h7 u8 ~* }" \! i* @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N1 t  b$ ~9 d+ z; u+ U% _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a" D: y2 }) y% y" \( I9 W; ?, S
  我说:“就他打我了。”
# A& }5 P2 N8 A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7 S  n) L/ R% W0 }. c+ n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 H% s# @, d5 f+ t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a0 o9 K8 @' U; T7 q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6 ^$ k/ s4 C1 `3 k) ?, C5 d; T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0 @( ]) w/ ~) s3 s1 X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X# c# z1 x8 ~; i9 `* H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 J( Z) i! R& q. F  我还是站那不动。
" Z3 p  _. i6 i5 C8 j  g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v6 _* a7 L# D4 h- d
  铁头说:“你上哪啊。”7 e3 {( V$ U4 A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7 \% H: A4 l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 ?  d4 c" P2 b& x3 z5 d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I) G1 u7 R/ P7 v) H6 V; m; J. i* _+ c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4 B$ O/ [) e- s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9 k# o; G! z; I* G7 j$ G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 `( }( q! }$ E6 u, F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 u2 _& s, D' u) r8 H% H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 e8 V1 w1 M0 E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7 [" W& F9 g+ j; z2 h  r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2 N& [, T7 x- w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f" c5 @9 h% y  k7 y( }1 r6 |  C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 Q6 O/ ]3 w9 R7 P, s+ \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 C0 H9 `3 k  i$ H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9 A2 ?1 R) O* t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 D7 ^1 l+ l* z7 h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h8 c7 t' x. N# p1 y( Y1 d8 k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D9 G, W: e& n  `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8 `9 E& @8 h8 c: l' Q- R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 W& }' [9 O8 b$ d( V. ?# E1 g2 U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 ^1 H5 U4 G$ d4 {! l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 Y5 t. _/ |6 ^0 @: h6 T2 T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 Q" N% z+ U* {0 a# D$ r# B! D6 Y) L' L2 i  川子舅不吱声了。
6 G" H* W4 W3 r$ [# K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0 v/ M7 e$ R* T( e( f" c" E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 Q  D  U2 _$ V; z) _; ?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 l& |4 k1 q! C$ X5 E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0 ^$ I' s- {2 {4 c* J; \  l% Q2 K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2 k' f1 E7 w# I* e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w1 T4 v  K' W8 K! X+ M+ \( {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Q' k+ i3 e4 ?# B6 O. T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_5 P( E) Y& ]" E2 U* T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4 N5 i! ]# _# d- t2 m: |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7 s2 i* Y" ]! }9 D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T3 F: C5 ^  u4 T% R. n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 H/ Y; L5 X6 w9 `1 J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p/ j/ |9 O6 |! C* O( e  m2 y2 u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5 @0 _' g5 }8 m; T, Q5 q& ~3 I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o3 l6 E+ l3 f  Y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 j8 A% m: s! j2 s, l6 F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6 K/ T+ m1 b/ W# o. ~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3 c% B5 n& z. ?7 s# L1 q/ w" m7 H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4 [: k0 K" Q( L2 I) z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N5 P, g* y/ c4 n( r& g4 g- R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 i& U' V  D, L$ T+ i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5 `) |7 X" ~* ?, ~/ j6 |: g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0 u/ h2 @4 M3 j$ r+ A8 N  b. [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6 s% {/ j+ N8 ?9 U* \. J0 `4 z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E1 A2 W. O/ @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9 T5 n5 I: ]# t0 m. D) [. E% _2 P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n$ M! ^4 W, }9 ?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9 k1 n8 s0 f( V# ]: }* l& a( t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5 H/ o. y, ]/ r: P- P- t! e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U# R5 P7 @" k0 V/ K  v2 l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 h: j. y9 l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6 j. z, Y2 i2 u+ @6 |, N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 i+ r' v1 B6 c! n3 T3 r$ j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r/ B8 Q6 P& Z& \1 G1 P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g; y8 ]' q  `, {# r% d8 W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7 D% Q$ z% D. |0 f0 ~5 c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f! J+ r% Y% d( U& S8 ?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z/ m/ I+ U# Q; |/ _2 M% r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0 u2 j- a2 |; P  P# ?! F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e- h# l5 K7 |, P( w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
. y& w" q2 J( L5 F% L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 A- f- M/ s2 I, S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 b4 c/ b' n7 }/ a0 P/ R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y& q! U% t8 \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6 ]2 |6 i$ J$ \# T, O5 f- I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 E' W1 C9 i+ [2 K6 g  Z2 a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4 O7 A. X% ^, N, Q0 M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B4 }) e/ |) N: a4 P$ ]3 h& `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 d! E2 D6 F0 t3 `0 |; e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V4 ]! _& o8 G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_3 J0 P5 Y6 q! r" o" T% f' o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 f" Z; l. x4 Z: y% m: a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 i! t& a' E# g) U( c8 l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4 ^1 b/ o) S( [& a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m, \4 ^8 X0 b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6 t: a! b. w! O8 `1 c4 r9 P% k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 e9 U# p( r; l% ^2 E" N0 V& U! y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2 K; m; b" k" j. Y+ S0 b& O% u! I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x5 [9 x; q! G2 Z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f4 Q8 t+ C5 X0 s2 _# E& x/ D: v% y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y. J. K# z. M( Q! ]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G$ D% e4 `2 y4 b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0 c( g3 e: C3 I/ m. d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 l' d5 |, J7 L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 @( u  z& L2 r1 H* U) |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F5 p% p" ]/ b- W
  “哪个二大爷?”/ x5 F) S0 z# v0 P/ k; k" r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p8 E. Y% X, y, r& t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0 x2 n4 `  o6 v7 L, }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b8 e+ ?0 A) g1 h" C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 f( {& w  Y$ B, K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4 b! L  V. ^4 {* m) T/ A$ J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3 V) [. \7 h$ \( Z1 o, l% B3 y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U7 [' ^1 O1 u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 S3 g( l5 t- L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3 U; \& R: P& g$ }5 R! s7 y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6 E% V% t+ ~4 J. z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V4 g+ [, i$ Z- k' v
  我说:“嫂子呢?”
: N- |* B$ \7 \$ L. o' O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d6 X; N% y: B) j# F3 e  u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8 g% Z/ P! N) U6 ?
  李家纯说:“你嫂子。”) L! T% |8 R- F9 @% B/ G# ^6 I
  “怎么会?”& h! m# X$ z! Y3 `; D% o# i* D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 _9 j" [! a: E. Q  “有这事?”! E% C3 ?2 t' L+ c2 F) ?! _/ o" E% ~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 j: Z9 w: P9 N& U2 Y9 q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T* `8 q0 P% m) m' H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 T; k7 I  R* A  _( i! e& l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f+ a& C* c- [! {: r' i" f; V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n7 e/ _7 F! I! @" {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X. U7 t1 X$ n3 N( i2 s! B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q( I& P: `1 W  }
  “哦。”% _+ i( A7 n, a4 e$ j! U6 N1 f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8 c- g: L; o6 G5 F0 P0 j& H) f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V  S3 x: e! j* N  P$ Z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E" Y8 x% I4 O6 R6 Q! ~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y7 C0 h+ Y' I) s1 z' Q: G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Y* I8 K$ d  _( l0 f3 [8 e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b! l7 H# T  t& C/ h  \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h+ p; i: H( f6 H1 Y/ r* U- K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3 m+ {/ x% }) C% f, W8 N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 ?  D/ R4 t* l$ e. j, T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j' r$ O, W1 R8 L' m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 t! a0 b* R  c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6 D9 X- G9 c$ j& B2 U; U$ ^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5 z  h0 p9 ?0 l. _  老婶说:“你很为难?”% h9 n6 ?3 C+ I0 x/ V4 S* S/ Y4 s, G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2 V* w' d2 {2 A6 O* R( ?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 F  W4 @5 i# o. }" ^! w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6 b" A( C, ^- B8 x) E3 h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 L. ^1 w8 A' ?' I3 {$ ^/ v0 g  Q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 H) \7 y' d* h# J( e3 S- F+ M, k& h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2 k( S" ?& H9 C6 H* K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3 T, x% }9 Y; E! S( d$ L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p4 t5 s4 V$ D8 ?" |! z2 `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8 R) C' u6 U7 u: }! X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K# N9 D7 A# f5 q7 O, `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 D, U& k7 p' T6 n* }6 W. E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4 x9 B- Q9 p: x* y/ @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7 M5 E7 J0 D5 G# q6 I7 Y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M7 D5 W7 j8 `$ i/ \; C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9 ^" E# Y/ q1 n2 w: _# |- P* c3 q4 V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M3 X6 g% e3 \; t) z' E  _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4 q, v* z9 P* k" v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6 F" s2 y* `$ d$ [$ J, C% o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 z, n  X8 w/ @( P; L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 L2 ~' z5 R' j4 J; A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 ]! }( m6 d* Q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2 t. w7 t4 W6 _8 p: G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6 M$ u3 Z" @1 B# p6 G/ y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D% d. C; h; J+ Q' V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X- W- L8 m# O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1 Z6 t+ x6 s: o9 o* _+ R* `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m1 F  V7 h( B1 W; M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8 @/ r, ?4 k  F0 g  我问:“啥病啊?”1 h# m' ?: q1 Q! B. ~9 i. J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l6 u& Y. L5 M& w  Y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9 f: c" A! m3 H% B0 h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1 p! T5 L4 b, I, x! G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F: z# @/ {% l& o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r# q5 R+ b# e
  我说:“他死了。”
# {! V1 }1 J' z  O2 w" y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v* o% E, z. Y* x7 u9 Q- T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4 c8 a$ s- j* X  o4 I: u2 P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c( v" l. v4 C: h5 s/ Y" ]/ g  a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Y2 g  w4 c' G; k& W2 Z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 ^$ x  B6 ^# V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 Y/ H# k" g. a; i1 f. D6 ]7 z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3 V) w" J' M1 p$ i: w0 {, Q8 J0 i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7 V* ^7 L6 g0 o# D0 p- k4 w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v/ t, s$ d6 E) w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5 D. E" K* J$ c2 k) o- z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 r. u/ [1 f) r* K9 ]2 u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 J: ]0 K2 i, B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w& s) m- o. C! e9 a$ D4 u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T& E2 I$ F5 j  n9 h, d+ |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H- r7 ]9 b, @. J. S! P% h  V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a  E5 H8 s, v+ f& O) g
  “朝鲜人?”我蒙住了。% t5 e. W# O; x  c8 j- g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 H( ?* b2 b' [4 z, L- N" O  “回来了。”
  z& T7 X' Y1 s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 P# M' }! B5 X% _* L$ h6 f8 P. Q3 O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0 Z, ^' h2 Q: e, c& T# t& I$ a8 ]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 W% V0 Q/ `8 A( i7 j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y+ c: N$ \! U& ^* d/ @7 W3 U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6 i* R$ e- |4 ?6 G. [1 K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 h0 B2 B; O8 a+ e9 v# m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7 H/ j2 W7 C5 t+ `. l8 {8 i1 K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g4 b$ l) t3 a4 K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t' u6 [' G9 N3 K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 ]- x5 s" ]2 p1 W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0 J; E# x# C, J0 t8 S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3 v' P; ]! o  `' k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S- v/ U% }; l$ ^/ t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 S8 `  R. |3 {& m7 P7 K) J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 t; g7 a  f; u: N" f% J! I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 o! `8 Z6 l2 _- C+ H/ ]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0 W, y6 k  L/ Q, g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b/ [; \6 k$ T: L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9 w3 Q- I4 Q* S% l4 z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4 z3 C' E2 s5 l* l. Z% w4 q2 T  O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 q$ V: c; |( C  N, K% ~& }  B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 h  F2 V: U. y1 T. r* a6 y  I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2 x% y! G: G1 D, @  m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b# z0 q. O6 o' C. f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O( N1 L" t- A8 I' s* h/ q. ~6 j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0 S& [% S4 S! V  W( B; ?;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C/ o& h! k" v" d9 Q  我坐炕沿那没动。
. c" v2 X  x: Q% q3 \. J' D- t+ W7 y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3 N% w* |6 F7 x5 Z1 E* @, ?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5 o) r, P) l! ^6 `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M- m2 L9 Y3 W. S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f5 ?5 R5 H: z3 C' c4 I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Y- M7 O7 W7 Y' g
  老叔说:“好好。好啊。”
3 h+ @% W; J1 ~% e7 J! w: y2 H9 P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 {) I7 N+ `/ P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 _. M( a7 }6 f/ a8 ^* g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a0 z  y- W5 L
  我也跟着进了屋。
  }+ K7 s" L7 [# |% E6 m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G$ g4 |1 a* r  ]6 M7 F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r: V0 K' W) n8 I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 |" w4 f; Q5 N- a  d1 H+ A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3 a8 Q& p- t* W9 C. `; k3 F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P' h5 e2 b) d0 U9 h$ P: l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L; C+ l' i3 Z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8 ~3 Y1 |" ]* C2 X
  我还是没动弹。. ?/ K8 O0 }2 ?& }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9 b. G$ g; a0 w& `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 u9 [4 E3 c7 B% {8 \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 j* M& S. b4 \* d7 f) f5 i% G+ |! N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g4 y# ]3 X8 R2 z. Y0 d4 ]8 E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9 T( X  t7 J! f3 Q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 d" K! o0 Z" F( e$ H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5 `0 S- I# E) ^3 @8 i* ]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8 f, ~# W- \6 h$ q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H/ ~% Q! k- g" k7 e2 r3 Q0 B5 e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 X0 o4 h% E9 y& P* M6 D% }6 u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7 Z" g$ P+ j; D! z! x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1 n+ y9 V6 A+ q+ Y. i/ m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 z/ U2 A9 D6 s7 z2 b0 u9 B2 D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D+ @, u) w, `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0 `# ~( a. W1 F2 V6 u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3 T- @' S  M" m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 \  K2 {% V& r, d% Y: I5 n% j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n% A* Z6 h: E+ n2 T1 I, `2 {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i# t# q3 |# J& W' r. w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 {7 d7 H* [( N9 I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 y6 m: b: B. Q5 L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d' b0 R0 [( Q6 r1 @3 `% I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Y" N1 I4 q7 A7 k* c, U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 g' }3 s& i  c& s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4 y7 t2 B4 n1 L0 Z' ~- S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 @) q7 ]! u! I' ]' [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6 @" U. ~9 Y1 P! w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l" D7 x6 s! e5 Y: w* n7 u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0 @7 o9 A1 r- E$ ~- ^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 t2 U* p; K0 M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 w, Z1 W9 C8 ?: e, G' F1 |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3 ~  o2 H8 t$ _' u# ^' a7 ?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F0 R( r% H  a% w% H  我也没搭那茬儿。
7 w. p' C1 w9 D$ J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j- y3 |* ]' w
  我说:“有。”
2 U; m3 d! s. y& h  他说:“早点回家。”4 F* c" _$ K, J: i4 h0 d9 e) V" `* F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S, `; i5 R* D: A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5 i0 Z+ D9 Z  ?" }- |& [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L4 r9 N: a* F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1 \$ @$ u9 E# l, [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8 N: J# G( h" K: N" c* R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 `5 v* K4 F  B. D" s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 A& Y0 T; z* j2 Y4 Y  我说:“上哪?”9 ~  V' y0 i7 e' w! f  \% N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T3 F3 k, ]) m9 |& s6 J2 `
  “回家。”. }3 J5 F% O- M, p. \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4 j, z+ v6 x/ u& w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B+ L  v) J3 W9 v2 i1 Q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K6 \4 s" R, v6 D3 f( X! @4 h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 ?4 [* T( ~( c, T& u# p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Z0 E" L) v# u; o4 w( N  p! l6 K7 {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b- L: r. N7 r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 K  [( g& l' H1 k# w- [4 d3 i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 f, ]) ^" v6 \0 w$ N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z, l( U% m) Q- _; U4 {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 O4 y# k. z- X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 r9 w" t" K' U* m, W5 y, y6 ^5 a% E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6 `2 J( F6 d; U& i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1 H% B% p* e  q# y. O- o3 z! y, D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 k- _( B* O% A& s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 l9 U: Y/ w0 l5 a! H1 ^7 D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 v4 n! x$ }/ {" T$ E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W5 P9 p7 k5 K2 l0 c& v+ y6 M/ d* Z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 b* c. e* s0 ?* _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3 u, i% ^9 r& l* c/ o# W8 j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 L) P+ P# L% B$ z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 a/ U+ o& M, z) I8 E1 x* e; L' ?. {. o( t# p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1 ^/ y% |5 D/ r4 f( J, N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 j/ l7 }% C' G& m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0 \/ y, w; G8 g8 l& E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H7 ^+ N3 V+ }$ s. n: O1 u$ q8 ^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c, [/ q8 G7 k' x; \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8 a2 L: N5 C9 C7 c( I0 I, s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5 y6 M3 @+ M; x5 ]( a- ?9 W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 G; T4 {/ @" {: S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d1 I: Q1 ?* M9 O% _/ ?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6 q, \1 O/ m# G; J& t8 d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0 g" `$ H8 l2 Q4 v! w$ n5 e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2 }( E5 v8 t1 r. m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9 L' m9 i' u1 e1 }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z7 j$ C! \' O& h6 j6 ~: i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 M- l7 M- P4 w8 F. F  老叔说:“你慢走。”
" _6 f/ M' S8 l9 m* |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J* o& A+ h2 o' @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T7 J6 q7 H- @# C, I8 F- `1 O( i9 P8 [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n* _3 g& \+ T. X7 x+ w8 ~) |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6 i$ m1 Z" {$ k: S! e  W+ c' B0 K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8 f- }  X3 o" a! F! I) {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6 o( i) l. J- o+ Z: d# ]' z( ~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3 R; E5 ], w) k& N+ R: N7 J  “那你这是……?”
$ n* p: k3 h$ S4 f$ d: v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 n% V& M- x5 a; C( i$ a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2 `- X, D/ m$ {- j8 _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N2 I: B: a5 Z8 x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 L7 P; m# q  ~% V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4 w. O# C2 T5 J+ x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3 j! i; E! S$ Q5 z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C% H- l; L; b: Q& v! c5 S" m  我一扭脸,哭了。/ G9 Q! T4 r8 R! @* ?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j: T- m% {/ u2 C" m+ n% G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9 J9 q# A: @) b$ ]5 l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6 \0 ]; D* d) M. Z2 E# u2 `$ H3 U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P0 o! p7 z2 [; Z2 U8 ~" J6 q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8 b" X. {& m$ @% s6 b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k6 V# W' V+ [! `; m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0 J/ G+ ?8 M/ z( i) d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8 L% b- l4 f9 n4 C5 m3 l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 X% {/ U  V  ?* O9 [8 z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5 i: {; D6 A; C. e& v  Z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8 `! m; V+ d( E$ h4 H6 S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2 F; p2 L! m' h; z7 W% x9 Y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 S. a& c4 @  A# p0 A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 I/ q0 C: o* D, b: f0 E7 {4 w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p8 ~  D& k% E7 g5 M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 N2 G" i; z, o9 U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f& l: ~; C( M" N% P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7 e+ i5 v6 E5 r' {5 j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1 c+ g/ d* T) I# b2 B1 r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k2 a( F3 J( Z/ {' m+ V9 n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2 }! `. S- a+ a" \* l0 L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 R% R3 k0 V" S) Q2 x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3 p/ l$ Y* X3 n& ~! C9 y* f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J0 f( W0 Q" g/ {, U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l. w0 ~( n9 \8 Q0 t1 h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Y6 T% i. a" h9 \5 |( F- @' i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L; v( {* v  F  ?5 G' Y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9 f1 R$ E. @! r' T5 q0 R; A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6 Y) {' x6 |3 {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8 ]  Q3 X0 Z; J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1 q5 _" Q% C/ q# g" Q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q+ Y9 G+ C! {+ e# g% r" n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K% x3 S% r% s/ K$ r1 b* s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c! {/ I% U. {* @$ Z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p0 c8 [0 w2 i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Y1 C; ~5 y( \+ Y, Q  N) |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q& V: v3 y% i& T4 i3 q. B8 v3 q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R1 F2 a# H' ?; s+ I  凤香问我:“吃了没?”- S8 c6 g" @1 d% |8 `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a5 J4 q: l& o) U! J) [( \+ _6 h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 ]0 M( m" |% ]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5 \; R% W; E0 i6 f. U/ f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H: `/ G) b2 S/ R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 S- U0 ^% r! m! C! N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b. E/ N/ s/ W' N, m$ F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3 K* E7 E* Q. a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X4 {) l" Y+ H, ?' H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3 s: ?/ }4 S! `9 r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 Z2 c3 W# m* r# @! N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 Y3 N& N4 R6 B0 I  v/ @% c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 K& o; @# S5 w4 L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 X/ g- H0 U% `4 i# f8 E' l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 d& m2 M8 j7 g$ w# Y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q) Q; y& f: d, e7 f0 J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8 F6 u% F4 y' E' d) L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7 {( u1 i% X9 L) B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 x  |1 s  Q% O+ g+ ]8 w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i5 ^9 Q: Q+ {6 j  @* H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H  H# N) w1 u" \3 ]- J2 l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r! E& s9 U/ ?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 ?4 F/ g% N0 a6 V  {, H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k1 S2 }- D6 s- r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2 U* H! T+ X, }$ c0 e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 p. t' l( D2 P6 f& F7 ?$ z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1 y3 P& e& C# [8 Y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 S& q5 M6 x" J5 U& R7 ~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3 _  Z! @7 x; B0 ^- y; c1 {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0 w: d6 T% [7 S# p% F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e: B2 H, W% `$ h& L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 g1 Q8 o8 s7 s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n" G0 o; N$ ^8 u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7 g7 x* q0 i9 h0 t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8 O7 b  F7 ]1 X& {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 W  t% r' @# h4 |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D0 m( i5 H6 r5 G* s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Q0 u5 D# B2 O, Z$ B  l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 Z) f! T  O0 h' P. D) w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 a+ ^6 c. {0 c. v' x+ P# f. s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5 G- e" u; d1 O: b; Q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7 k: D6 ]2 C0 A, q1 ~- R1 _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Y! |, u& ?2 {" z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O4 M. n, R. L3 t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 O1 i2 w3 t! t4 s! C! `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 X, N" s( K& ?# K0 ?& b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 }$ q3 w! ^: r( j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2 D7 J4 g5 ]4 S$ U* z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w% `: D! t! D9 W+ P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 y& o" W) m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 x/ ~  |5 J- l3 }# F$ i5 X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 }+ j# D( O  y# [" W0 l) r4 d' b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D  z1 S! K* a. O! L$ `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i& r: B5 j% _! ?0 u* `+ @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w5 E* T+ P7 R4 Y) K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N9 K7 c9 D- w# l5 p9 M( Y# F4 X0 L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 f7 O/ Z0 G8 `* a# C3 Y" s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I6 a9 I2 |, z2 s; b6 f9 z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 w! l/ ?& P) @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g5 E3 ]# ?& r+ M  v6 z* ^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P0 d$ R& w/ \* }4 Z1 f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Z! U  i7 j  V' y: B: Q) a! t
  “没啊。”5 ^( Z; v' E- g2 {  U* l7 r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 G- i4 W+ S1 {- g3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 ~8 e$ i6 {% i# e* T5 p: K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 E2 s' s) ?: j; ~9 y0 T5 E2 ~  我说:“谁说不是呢。”
( f3 F& R- K3 O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0 D/ H- \; `* s) _; d) {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7 }, _: g9 s$ G6 h0 L' ]! m7 w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Q5 P+ o& u0 U; V( J' O$ G- G9 p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 {% J: B# M6 t: B4 q. I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J1 I+ g, D& s. N& P2 _0 r- A+ k- u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 C5 i& h) R& C/ |% K) ^6 i6 g  a4 k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Z% S, m/ d; B( J  t+ z" `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0 ]# t' H2 ]4 ]" d2 A+ w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1 z* E0 B* b2 K3 h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 V4 F2 q: c$ t$ n0 K7 ^" @- |8 V1 n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P! o4 O, W0 W. C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 D7 u+ l3 P/ p4 ^0 K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l" U* |  U) j1 o1 A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 ?$ S; u" f/ a5 C  “是啥?”
7 v9 R. L( p2 @/ n; l" V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4 d/ z/ b6 N- S! ]8 k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A# ?$ _/ E" Y3 ~7 W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7 n6 u+ Z) M9 C, |, o) G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7 w2 R# `) u4 [$ f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 y0 w/ K" r7 ^: Y' {3 I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1 @0 h) t* Z9 |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0 b) T- }) j, j9 d1 A# D4 e) J& x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Q- ?- F& T) T5 H. j9 R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 a. I4 E, Z, I* ~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 l+ l7 [1 l8 F6 |3 S1 r* h( A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 e) w6 X" `+ q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l0 X6 j1 f6 k  J, j$ p. j  我说:“没事儿。”5 H) b) H8 m& v# J& C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1 k: l6 N8 f5 W1 P  N4 h7 D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0 ^& x$ k! _7 E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 z$ c5 A# R0 f3 p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2 `1 ]. D) G# b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d  q$ V2 [$ K% S/ t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1 _+ ]+ h1 D- N# S, |* u' @" g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 U) w" p. X8 }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Y; Z- P0 D; P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c" s  z7 Z; w5 F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M. v4 O0 f! j" Z* G3 u" Q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c1 o8 p+ r8 g7 O8 j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2 c6 q! d' ]8 E1 U# M4 P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 d# g/ w8 e" \& J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0 m" L, u. B+ C! E  }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5 g% c" v9 T4 h1 }1 k- R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G- u$ A  d5 }& s# T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4 t! j1 {% G7 k2 F5 z5 S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3 x) a" h- F1 P; u) J  s# v( m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 _" l) A, }* o3 }3 O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e5 F0 {( d  S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 c& r: r" i  p2 O' h  我说:“我去。”- H8 s: r5 B1 R" k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 [" }$ F  o% P/ l' f- \4 h+ Z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4 `" j3 G& r/ t& p( L& x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4 G1 Z5 X/ `3 X! o2 W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3 I! I, t/ t- s. b4 f4 `2 ?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A' m: p/ q  {3 c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U" |( S- G3 C' A  G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5 y' C& O% H4 z8 Y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 y( s. F  [7 }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O; O0 O8 U/ p4 W: Z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2 h7 Q; R/ r2 |: ]( f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3 f, A3 @. d& ~1 `: o2 O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G" M6 `0 w9 e7 {# Y! S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T6 r4 n' D! N1 x6 s2 \& O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 `- u/ |2 A! b. d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9 t  |6 o4 d
  我说:“是。”/ m/ p* I+ G) F/ L7 Z* M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C0 I: \& x: S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1 x' i. ?6 g/ R% X; A) L- {+ K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2 q" `( v) _9 w5 s9 T& n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I. s$ ?# @, Z: T  E2 G3 O/ m/ R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p7 B! {' j( S0 n9 |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 l5 y1 t0 j2 [: K5 |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7 B8 P* F. X3 X' ]+ w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9 l# ~. h: V4 ?$ i! j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Z6 J# G+ M  H* l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2 ]5 i2 M: N7 s* A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 }4 Z4 A) \- x% {, D, z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b/ ^4 i1 q. N! P' @/ B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W. V0 o7 B( N! l  }) h7 q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1 ~$ R3 o" p: P* W# q+ z" e2 O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M2 b' Z( k. \& z. u) V& v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 ^6 h0 f8 g* L( B7 a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2 ~5 d5 g: \$ f; v) \& t, g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a/ V* A* \; P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9 u. h- @: W0 j' n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d7 N$ O, R5 a: v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6 w# d% H' Y$ q' ]/ n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w" F' Q" Q( E' g8 r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b% H# M# h+ t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X5 f' p* O4 e# ~; I3 M0 u' O
  “你明白啥?”# N" S2 P& P2 `: w: b" G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A2 C2 w* v) H$ {0 R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B: J6 O0 E- U8 u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6 x  S& Z) h8 F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 ~3 e8 h$ I7 Z6 i) o( r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r0 l8 u2 ^' h8 k% @  R; P+ c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7 ]0 a  q, q1 a9 |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9 S9 u0 J. \/ d. o6 f& b  n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E9 i4 e" m1 a2 S$ w: _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 z0 |8 L& m3 x) X3 h( u# O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l. a, F: s, r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9 p6 g' v0 R% f* _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 }/ E* \! U+ k& Q: U1 t0 {& ]$ l% V: C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r9 O. _( k6 ?; T) A5 S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 W( c. G6 p9 l. P, g; w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1 A9 I* ?; x. j& d1 |. R
  我说:“没事啊。”
: N+ D6 V4 m2 L& `! u( H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c6 _( p0 [; A9 ^) s( Y, g. W  [
  我说:“不是那回事。”3 H# u  V5 x  U  [
  “哪咋的?”川子舅问。
( k  h% P  P+ b- [' ^9 R- _! ~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T" o+ b9 D3 r7 o& I' k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9 A/ M& ?  L* r6 t5 l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v2 h; l7 T6 O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9 ?' W$ D$ c) E: K" Y6 K, q3 r
  “嗯。”我哼了一声。) t6 K. I7 \* `$ L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p6 J7 C# C) V6 U/ G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8 [) d/ v6 U! |* u) G/ f+ A4 _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9 m  t/ J$ G0 u- _* w3 @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x7 S) R& r* f" n* A& e& v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5 h2 W7 }- B( V$ c2 W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N% }. Y" v9 i5 u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r3 [+ _9 `; R. H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Z' h" b' \# c. k4 L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1 a0 P# \" {: t4 {# U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S+ b9 }& v! {6 f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 y+ w( K+ P5 ~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 Y* G% Q2 N6 w: ?/ d* d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9 P4 B2 X2 s9 i/ H( j9 q4 E+ v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1 i2 Y1 q+ A. p4 E* k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E$ R% U; F! Q/ B4 Z* i! [+ S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1 r& A" q3 ?2 \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9 |5 q9 u! Z: B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f: f/ F- q+ ^/ I: M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9 i7 n8 W! I& t9 |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9 m6 x) n, v6 s' @0 E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2 ~. k4 U; P0 s0 i1 P* k8 p0 F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9 f5 J5 d' R3 a: W! {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 e0 p" t( o4 J1 L& z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5 E+ |/ Z) y2 m+ G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2 h. N9 D/ Q4 I' ]- b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 e' V# s. @$ o* c" k2 T* H5 m! A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l1 g+ i" j9 P& g8 R! j: }& J) C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0 m( F, \# M8 t: {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N+ s1 L7 {$ Y5 ?0 \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 m; p% M. s/ p( B6 {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H: }; V* N* \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w8 [3 N/ ~' x8 n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 M. T# z( A4 N# s5 k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C2 a) ~0 G2 P3 X6 s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 A' |% r# s2 W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0 Q. N: h' d8 c0 {! x: N# ]
  我还是没吱声。
5 z* U4 k+ b+ a- P2 Y0 X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7 e( R6 H0 G; W0 N8 r& v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0 h2 ^5 B0 s+ R. W1 _$ F! Y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8 `( f6 C( h0 `0 s( B4 K  D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8 u9 Q7 x6 x/ S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2 P( q5 N' |7 Y9 o& q- q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 B) x8 ]% V) @  “他让人害了。”' R" X9 g" O% M" M2 e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 w) g. A: E4 S4 n2 P' u7 q! s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6 ~& ]+ [3 h3 }& h. C% u/ @0 B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 [( j# G1 l: x( K* r7 q: b( p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T1 c- Y7 \5 _% d2 _: y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 t& x/ m# w% l4 d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h- q  t" h6 Z+ z' D3 u
  “玉良不让我说。”* H" O2 ]  ^7 |/ i2 s8 {  P# f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x: E; r3 Q" C; {+ a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w( n8 p# }# E  u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 ]  x- ^: f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i- e% f, t' E1 V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5 L- v, f3 o! y+ `, }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 @4 v: g& t) Z7 C9 F( T2 S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4 \$ z+ h: T- u/ t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1 Y" x! n2 X0 Q- \! T+ Y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 M4 D$ ]$ {" h+ }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 V" F5 [$ E, z/ e" d$ h. y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 I2 W# g0 c, o0 T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 l, c: C7 r  K' V5 p$ E& P* w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 F4 C% w& A' s6 b4 w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9 ?9 @- `/ Q) d( H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9 k  B  ^$ n' _  k. y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8 S8 v. ?# U, j0 U; j- `9 m$ S2 T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 B) A6 G% g/ L0 A9 \$ v4 g& p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e+ J* T# E0 Y: e! N  x! _/ o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E! u& I! S# O4 Y7 g7 k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4 c7 _  E5 O5 I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q' i3 Y& T1 l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4 g1 r% Z0 k9 A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n9 z9 _' p0 ]  h# X& X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4 {& q; E6 t  p) X" S& W* ]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 K" V$ `- K6 a/ o) O9 p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7 h' p( s7 M9 q' I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6 l/ b( d7 ?& c: j7 c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9 S6 l# Y8 Z, h9 L" Z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I0 J- z3 B* }1 ^6 d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7 a" p, q( K3 K. N: R0 I! V, M. N. M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3 d' F7 G6 u, ?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 |/ D" T6 V$ q# C  我还板,使劲板……: [8 b. k. Y: a/ M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 t2 m0 e% Z' e3 j; t/ o# {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A. i1 r# P7 S2 q; k, S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2 k  c( i7 D: {. d8 }6 }4 @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5 z. B, l1 t. Z4 r7 D, }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P& R8 q; s9 W% t! k; h; i9 w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9 E9 L3 A" b! v+ D2 q% _. ?; E- J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7 `, \7 L8 o' Z3 ~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0 n  V2 K2 d& u1 G+ D5 o( t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 M6 l+ r" E7 ~  A- @1 d3 R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3 |& v) g9 d' e5 b+ r/ H) ~$ z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5 e: [, d6 z! N: l: k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W* L' v5 W8 U( g. I  g+ B% w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k7 U# S/ |/ f. v7 ?% g2 W7 q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1 A, H9 M1 n4 T6 q. `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z$ T3 t$ J& D" F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0 Y/ V* v1 J/ n) R& Y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8 q6 s! T: Y4 h# Q. U) C. v5 E5 A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K6 y. A2 N- W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r" i$ K8 r& W- C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3 }' Z/ H" U. j; C6 Y) w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3 a) I/ S+ {4 A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c. \: R9 W% D+ @7 |( _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 R. _7 ?% W9 R4 F- ?) ^$ E0 ]; R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 ~+ l: I- B4 p& G9 q) M! b# I6 C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 n& c+ {! ~( Y2 o6 y/ ^9 S' I" G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8 C. n/ S7 H% ^3 D& b$ s) h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T( L. Q; `9 h0 M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L; y1 q/ W2 H1 W+ F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1 r/ q% W6 Y. G' H$ C4 K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2 r. i) p: @" E. a' e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M; A- f$ Q* d  P5 ?3 N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x  h4 w/ z  f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5 p4 Z! ?  i3 Y& W: U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8 t3 M8 A  D( M* ?* X8 U, o8 C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0 k& X5 O8 W- b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K, I/ z3 k0 q: j2 W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 i5 c( E5 |7 @, Z/ J: g1 n& l) C# U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J) o8 U( [5 q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2 A0 L( S& Z- H: y9 h( G; {9 t$ m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5 [. M0 x, N% h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 ]/ ~/ @8 d: @7 ?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 R( l( _+ Z$ k; g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4 y* X+ Q4 w2 m% d2 q5 w& `0 l7 B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L3 I9 {( y. q  H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0 K$ N+ `7 T( t/ Q( s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 F) T, I. _( l  c3 F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7 B, ]/ ?' I/ M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t& A  k5 }" A0 ~9 V# E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9 j5 [) ^3 Q& z/ a5 {3 ^- b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 g5 m+ f2 Q8 ^& K5 T! Q" v5 ?2 T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0 F1 Z! `2 R2 ^  @6 |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 p( ]: r+ d1 V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1 r. }3 `9 g: B. \/ a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B7 d% m- ]2 n7 z* H0 @6 F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q' s" q; n; w2 P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l# b6 {# T$ D) U. h7 k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v0 c" I. u9 |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m* B$ z4 r2 F# z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7 N) F" m4 Z% l% M& [3 L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w% L* Q, f2 k, o# e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6 g5 U" F/ \( y% i; [9 J4 v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0 [" [" l/ y( S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2 c) q  F4 n# u. j+ O2 Y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 ^# P7 s  x* I. ?1 c+ Z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q" i) q0 m* \4 W5 x& N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 M7 j/ c# H( A0 A0 s+ m* E4 O: Q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2 n" Q! I& e& ^8 Y3 V5 i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 i: h9 O* f5 Y: g1 x2 l7 M. t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c* Q2 f8 M2 W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Y& f4 W, m# M7 u# w$ j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 Z6 |3 v1 F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2 D) |5 j  V5 _# x3 E; K( P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O# n9 t( o5 g; C, e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 b1 U5 {7 q3 k* T! V2 J' W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8 w' g0 x* C4 Z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X' H7 y+ L2 T" I8 Y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 J3 p+ _$ a1 d. c7 Q' H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 j, }" I5 i6 l6 w4 W% I8 S. V* V" h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3 f' z: P0 T  g+ [( m* \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 S, a2 f0 G7 a) ^9 @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 u9 a% n8 c3 g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 |- q1 [, Z" |( g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9 T. P! u+ K5 B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7 P: M* X+ c* s% \! f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G# g7 a/ }! `0 S# ^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Z6 o( N6 ?; F3 x) Y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r7 A0 {) E7 H8 Y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Z! C% T4 b3 n% {% |/ P) W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N( W* s/ ]7 E1 u3 f! P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1 v& V+ v9 o/ ^9 Z" |2 R5 h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7 v7 s1 J' C( ]) h& s8 S) A/ _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8 ]. Y: z3 `3 _' s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4 W- j1 ?6 h+ C7 \) k' {& T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U: [; _/ ]; L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 @8 s+ f; |$ U, t" A. Q5 E, [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2 g# ~0 K! O; Q* M% p5 [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 @/ o7 k& u5 H5 D# [  ^1 V8 O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7 ~! ~" `4 R' m0 Q3 m7 x) ?: v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7 x8 N& u, j, R) b5 O: f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3 n* ~( j+ W( B1 e8 i9 Q) H- l
  “打你了。”老叔推我。9 G8 S# W. x# E5 w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u: B# `& N( E7 R, v3 A' y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R3 w& K! D% \5 [5 |6 H8 P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9 z5 l8 B0 v/ D  G9 a, E4 ]/ i6 U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 {$ A+ ^/ j# O, u7 e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7 |% X) V8 {+ O9 t  L6 O. W4 j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y3 ]- r/ ^' H; t- |. l2 X! N) y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5 K% v2 o, o. ]( b& G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6 k. T, m# |5 a7 q' [" h: o! x7 Q. `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 I; I9 n+ X! t( [6 U, U; J) I/ |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2 L8 x) m) @8 F) I$ L9 L; m0 L9 G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P9 ^/ K  y) o9 U$ t6 E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 `5 }' `& c0 j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4 H$ q! Q3 n4 ~' b& K$ @% x4 g& u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5 S4 ~5 ^# h' J: p1 X' E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M/ d1 W# }, v( U4 I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 `3 N% B- n# A' u! ^# v9 e" E. T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3 q. q: J+ B" t  q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 J" A- J, }5 b4 b% I# P# \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Q+ t3 P7 R: p# i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 X) N6 m$ V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h' G% R8 U( |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M7 a  K. `/ E9 O! s" g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V9 Z3 t7 A/ X! @! w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 b% V, Y/ ]) L$ g; I, H7 `# r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 [2 l: I" v2 {# X/ Q4 V; R. B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 I6 L8 x4 p( `/ C. ?' H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4 w. h8 I; z2 B$ \' R: Q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l, ?/ z$ F+ N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8 Z) u' l- ?$ E+ ], k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7 d% b1 N- [# X/ K  ]" {* L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 d8 `$ l2 A5 C% N* y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i" t+ A5 h0 J  d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8 ~  [; J1 p; f7 i/ V9 ]! ^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2 t3 S, O; ~6 M( Q9 e- n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 G! W) w9 X9 f+ ?4 @: M! D  M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 T/ }" ~$ U5 J! T& y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7 V# u: k  }5 c1 g4 o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z3 K# ~# N# _: ~& p1 k" z
  这就又喝。
0 \: c" Z& s, r8 T. a! u$ g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7 J3 o$ g; |  I% t+ i6 Y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2 _( s4 Z. q! ^+ w7 c% Z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6 U' V1 U6 V5 ^! ^4 r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N) {2 Z1 |# E3 c0 P. `/ ?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8 }6 [- G% I& w4 L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9 E7 b2 V) f( a) P: ~8 K+ t% Y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9 H7 V7 g, _  f5 Z1 O7 B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u- \% ?8 ^- H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E3 Y+ [* e* I4 p) K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3 \/ D8 s' }4 e" X6 y1 `6 ^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m; }& C- ~& _0 y1 a7 s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1 X" }5 n/ ^/ Q: L# j  d; r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 J3 A7 ^) h+ {* X* z" e# h2 [, E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 r3 u% e# m2 z/ _+ c0 N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n$ K+ Q+ l# _5 y7 t' S/ S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X. T5 {- J4 L, B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7 p5 ?# T0 t8 g' o' _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 Q( A4 U1 P6 S* J, b, D; ]
  川子舅也跟着笑。
5 _" C- C/ ?, c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9 @( l7 ]/ o! L/ u  Q: w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 H' C) [2 g# k5 I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 v! s! G8 n$ w" d$ R/ N) i4 G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size7 p- k: k1 |) {8 ^5 T2 d

9 x/ }, f- S2 z5 ]( c: q[ 本帖最后由 jingjia 于 2009-10-24 15:51 编辑 ]
发表于 2019-3-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我看完了吗?
发表于 2025-6-5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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