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版 论 坛 使 用 答 疑
搜索
查看: 1676|回复: 16

[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注册/登录后可以看到图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Register/登録メンバー/회원가입/การลงทะเบียน)

x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m5 F2 r! _3 j9 P0 |: y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0 y+ W" k; k1 \5 r* s( h5 l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 d8 ^( g9 r) B2 \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p9 I( x# T5 q# G* X- V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g: m7 H# [/ e1 u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6 m% [! r0 ^! c8 o  n  a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 K. ]$ `1 [& ]& P5 B+ u( I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q# Q9 k- I8 b$ B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R: g  A, q* g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4 d; k1 l* a, L( v% @" j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 Y  z. |% B2 {! g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d+ x( o3 z; [7 [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9 E' M% f! C6 ~/ P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7 z* {* C0 ?- Q/ D( U0 y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N3 i' p" i- O8 T% ^2 j: I2 q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1 F3 H7 ]7 t/ t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 S/ r. ?+ V$ y/ i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2 R* S5 |5 ]' v' a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4 |% y+ v- Y* @  T; _1 o3 p3 [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9 z1 t$ f& t& H' p( e% m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u$ L; |7 y. ]- H% ^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5 P+ ], W- V) u- @+ L3 }" M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 U4 @$ {4 `, ^5 ^; Y) S8 Z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7 J$ q) g: y1 ]2 ^+ e/ u- W' _
  朴成浩哭了。
0 L: w# b2 \) t( M# {7 ]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n/ D0 n- @3 L" x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 c9 |$ a) `  g0 o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5 B& u/ M+ q7 w4 n7 b1 Q& N, ]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3 H9 x" H3 H, W+ t0 `+ t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 J; P8 P8 X! O( d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9 S+ P$ ]6 k: ?1 t8 h$ R9 a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0 S* x, v0 L* X7 h( R/ I8 _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 K' b1 E9 ~+ a- i; z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2 I, B# l( X; D. z+ d' Y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4 Q9 f& W# l9 j2 l! Q5 C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w; P& |! G, N, ]5 b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8 p+ Q* y# Z, N+ b  D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W' x) a7 _# x: x1 Y6 s, w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8 u' E' ^  M1 A) T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1 X7 F- U2 _% ]% Z: x& ?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8 ]4 m; P7 M( H$ ^. L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c+ g$ }5 f( N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8 G" d7 j& @: q  w# R% U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9 i% ?, c' q, E, S" t1 T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9 N3 m. F' ]: J# w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 F0 m' Y; M3 {& K  [9 d7 i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I5 \! s% h+ V; z4 b+ w' ^4 T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q. T4 {: W/ i& d8 I5 F0 a2 O% `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f* D! `' C; e/ e3 p0 \0 T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 ?4 U, _, M- k! c+ @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c# w4 M: O& ?4 i: b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 O7 w, ?+ t  L& l0 u. h0 I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Q0 V) w/ t# K4 o- ^) I, F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 `4 M$ k. _- c# q& Z( ~6 a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B# R8 T0 m9 m# r- Y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 ^+ {# L" S4 g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W6 a  {, K; l  v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2 U& A; Q/ m8 I% v: w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 w) \0 `# S* t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 N$ I) _2 W2 m7 _+ v; R3 {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j% @$ |, J5 \8 H: }1 _. \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 j" W# n1 L" i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2 w; h) z5 q. A# e! L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9 ^1 I8 }; r0 y  S& b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b; g1 [( j, ^: K$ |. m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3 l$ Z& r% x1 c2 B9 o$ r; G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 M; D) Z$ K: D$ \) A6 P* B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4 _. M9 v% J) d% i2 i( G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7 V- s% b' \5 a' k! j3 K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x  q$ E  Q  [7 ^, y8 U; X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 l4 E/ m6 ?; A, U, f# R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v8 B2 q7 M- i! H0 h* o1 I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z/ L& v, g+ \% d- q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U" Y0 U  G3 H* ?. o$ n) u8 ~3 R7 t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 Y/ Z% ]" ?2 J! S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4 e, R% `3 }6 h3 K3 d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 `5 y2 p$ Q5 V& ]& _2 h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 E4 C5 b( p$ \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5 {) d( ~: Z0 W+ a+ h% V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 p9 Q" \5 s! s4 W6 S1 G% K$ {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x) R& W: L& p- d& Z- S' w+ l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c! g$ G7 q4 V. N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0 o' w3 I3 G) o# p. x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 M/ \7 O" m. Q  R/ e9 k; @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7 o& |6 z4 E( L2 n- K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4 A: }% z& q0 \. k8 k4 v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9 T9 B; N  g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 ^$ e- F# X! n/ a, R7 r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z4 r: {# b, h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4 r5 ?" W" h: h  Y) U% i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 S: \& T- T+ t4 D6 m0 _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
  m9 z; z0 G4 f6 d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4 s: j8 A; ~8 K0 g( K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 t& U) \8 c2 y5 q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 O1 C5 C% A4 K; `
  “啥?你说啥?”
7 o' S5 u5 s1 j- r, e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P$ n4 H2 z! ~& d3 B, X2 f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q2 e: F+ M! p0 o5 k% P" {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 P: S( w8 `+ R* k1 M1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6 {6 f" J% y6 Y; w8 u' d. E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8 A" D5 l1 o' l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7 h; O+ n. Z+ c8 M0 @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6 d7 _+ k% v4 k8 _: K; J3 f6 D8 P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v9 F1 ^, u8 a6 C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2 B0 o' {. C, C, W* r6 }3 q5 O! S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0 ?3 o, ?6 P5 M$ n) C, K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 o" M* M9 c( q/ B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 J% ?9 X0 w4 ^8 R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 l- q" `" F4 ^  k7 }  凤香还在抹泪。, H) M. v% l/ F. A! i, n& R+ G2 _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9 |& f5 j5 h! C* S+ U! o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  H9 c; D- a( J- F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8 d- S# t5 v- g9 y5 r  ^  “嗯。”我应了声。% `4 a2 K. S" @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2 L% }/ C) Z' m; z/ h8 i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G' N  k9 a% v3 c$ V, E2 N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7 _2 Z/ b# v' {) Q
  我说:“爹都给了。”; j' M3 C. U8 M9 N+ G1 O. x: n. L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0 ]  ]" R0 _' f  l/ {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9 ^2 F; H6 F. m) H5 p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6 Y6 B* q$ q  H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3 m' @7 H/ U' Q0 C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6 _9 [& X4 J" `; C! E+ A# o$ H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q& q* c  T' W6 A5 v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7 E+ I7 V5 ~; D9 o0 D" \* I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 I. P% p# T* D2 I& X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s  L1 ]3 f  G/ w  y+ G/ |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7 G: f8 y9 h3 r8 R  |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w2 |9 @. Z$ a9 l! |' {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r+ c7 k' h0 m6 l$ `; f1 C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r5 ]. r4 [$ h# D9 r* h% J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t1 x' r8 E0 P8 L0 p5 @3 Y$ t. l* q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 ^! V3 z" g6 E2 @9 S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f8 G2 n: q- t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 _9 z. p. M" }$ s- I& x9 [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u. S# U; w% C) c' n/ z2 K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 [, U9 B/ o% Y  t* Q- H- c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 H" I1 u: P( F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h1 G8 E7 k9 P! |8 E4 \4 ?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 w$ M( z% }' v" e1 A& c3 t, c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0 c$ J* U' d, c% K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d! a$ e( V2 O; s4 L$ t# ]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 Z9 c4 ^& k  N* n  我说:“刚打那回来。”; R7 \$ L! h2 ^" B+ |6 m! ]; n. I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A! x# c, t# }. H; ]1 l7 {& N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r$ |) q0 n6 s6 m% P& s  T7 e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3 Z$ A. U% p! [% q; G5 U; O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0 O$ z3 c8 ^( K- T( s  我说:“我也不知道。”
/ O7 F/ H% C  {" S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 _4 @+ N  C4 Q$ ~9 B6 ?$ y: b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 p1 a3 P2 y* i7 n- P( ?  a+ @% A/ ^6 R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 q! w# e" N; H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8 H/ S: _2 @$ e0 f* k  o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 [# ^3 w; G% e  k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 c! ?# Y" o* U+ d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6 [- I, q0 x0 d; M  Q3 E6 }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 i- A4 t! t: {* R  ]. H3 s- \3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4 v6 G* S+ h9 C1 o" w  {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X" ^  a+ N, c* M2 Z  w! m5 d+ X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1 m; {& h6 W! w* B" G& j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3 q9 r5 K2 }( c) W/ Q, o3 g5 [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0 H0 N, P# D1 C. ~1 s7 k; v) B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9 G/ I5 Q1 v- y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 y$ v0 Y* Q! u+ u5 g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 |) H6 J. t) X: j' ], ^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 g. `4 e4 Z4 Y, O6 c' V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0 Y7 G  t' j- z3 o9 O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 Y& O/ d4 D1 V" Q. r% V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1 ?) n# G) Z' d) h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 ^( \- Q* v: o0 Q7 b6 Y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e& @* f8 b6 e/ k4 @$ y3 q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 e2 t6 L6 F. n, o3 ^7 F& d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 d! @3 L% f1 K9 U4 [9 A. w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 |$ n8 P! ]; [. W# y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 u) \; k/ H; [7 ~- P# t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S7 ?6 A) B0 O9 k
  我说:“知道了。”
% O6 ~/ Z" a! Z& @! X# H, t/ ?8 y8 K; |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b; t6 A4 S1 @8 M0 J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9 v! Z) @" p0 Y! d1 n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G% l& W! J, M4 B* I2 t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8 z0 A9 t4 a3 [5 }3 s. ]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 }& q) s2 @0 U- I! e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k* W- U* f4 @$ h8 N: p+ b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t' c1 y2 b# W- `( [+ A  \7 z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n" P" }' I+ R/ c6 {  _" J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
: l: p5 o: e+ X* Q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1 Z" X( o  z% {, g, j8 {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 P- o& a/ q$ B9 ~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4 ]; ^& [/ B! V- G9 j3 `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 j  R; U4 x. z* M' z- l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g! d' f8 }. w& o- S  d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G# q1 |. o, i& R' F6 N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 V. g  M1 [# _/ \' g/ K
  那人说:“杂牌子。”
& {) J. ]- U# n% J: h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 k& h, E" Q5 u, G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4 h3 N" _2 S2 i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 f0 N+ E8 b% \# k+ v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  ~4 K3 H7 n$ E1 {1 i1 b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 Q, V& Z. H; L$ }% m" F1 A$ [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0 T! E" k( u, [6 x. _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 j& d/ b  m. Q+ C! w. K2 l+ q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4 ^! K  J! J) @3 k  我说:“你别问。”8 y1 W- f; [; B/ L4 {/ H% m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 n: i. u& a% {) f. }2 }& C  我说:“没有。”
( `# X* l' `2 m# ], F8 V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 P2 Z7 x9 j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7 f2 j# ^, ?2 D& K8 N6 H) t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 v- K$ g5 I* w# M$ s* ~0 C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v$ e: @8 o. H: n3 F& u# p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X1 P8 e2 ?; T3 [# N( g) N0 L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 t! L5 H# Q; X/ O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7 G& b2 j: d: a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6 K' V; X! ?6 F- }5 h- g, m) d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 E' M6 u* j0 U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u: |" i3 q8 j8 a* r$ C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u+ w* _6 Z7 Q0 o4 ~0 ~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 x0 J3 F$ J, k, v# b: O: m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 c( V/ e* R- X$ J4 `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 j1 G9 J; w7 h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3 k3 R# b2 m% e- G  n
  “啥事?”我问。3 K# j7 t( n0 j9 G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S3 L% p! ~! d; p3 {/ J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C* j2 B( ~8 r; E0 M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N" Z1 A* x" \6 c" g- M, t$ Q0 p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
: e! |8 @$ v) H1 j( @" n6 K+ Y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J$ V- t$ i* Z: t* D$ N$ _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 v) v- p  O: M4 b4 p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 ^) T+ s* H% A0 e* _& d: t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6 \& I0 X7 k" Q0 d3 P0 X3 V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1 }5 o9 x' a5 o: }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7 I$ X4 \) h2 I6 \1 C* q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5 S% b7 U- S9 O2 W$ d5 [- i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Y1 r7 z# j: }6 F1 P3 X. k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R9 H9 j) M  z# ~6 L+ P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t9 {) C) w) ?2 u* E2 s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 `$ H  `% X  E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D* |7 v' a3 i; q+ E* n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 d$ G/ q: y: v, R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3 g. s0 W! w" `9 V+ k* g8 u1 N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j1 E. R% q2 }( s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5 r% a: Y: K* T9 D: g, B, h5 W6 ^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U( V9 q' z( @7 {, x, V8 z( n' v% Z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 X/ P" H7 ~7 H; M1 f7 Z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3 N) @! P1 `2 Y; [6 j, _; t% J/ R  我也喊:“找我叔去。”
! F- ^) \9 S+ M, a' N2 t2 U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J! f/ n% k+ ~1 y* O7 [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 I& h+ b% u! s- V/ Z8 s. Z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5 y$ x& `. Q" m2 m3 v6 {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 |6 C5 J9 H1 E: W( J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 ]8 B4 N3 `: r* k3 c2 }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0 a# J1 F  Y# t+ [; k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L4 P( g& |( I- Q# @1 b0 c/ W  x% z6 [( g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2 n& F( U( ?0 v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S: R8 Q5 h$ \8 \! s0 A: n0 H. L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 A/ }. v  q) c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h3 G# M/ ^& I5 P7 ~
  我站在门口没动。. _$ U9 a0 l( j) M8 k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 T0 Y6 U; u8 e  j  我说:“他打我。”- U' z2 t: O+ m' K7 X  O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k9 x# F, W+ j5 F8 L( ?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W" f1 D' H$ O3 D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7 Z- j& Y8 l3 ~5 C! D/ T- O) R
  我说:“就他打我了。”
) Y* G6 ~6 ?+ {( r9 Q, R0 Q. B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 w% {  Y( b4 N% L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a6 j% e; H% U0 i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 s# k2 D' U7 l: g) n9 g! t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m$ a* _# Y. \. H4 p' m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Z# v# u- _9 Y5 r! p+ y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x1 Q4 F5 ?+ e" d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B+ V4 j; q6 l
  我还是站那不动。
; G# ~6 {7 U. D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3 L0 m% q9 n3 D( P( l
  铁头说:“你上哪啊。”  z5 C2 |' e, E; P: T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y& Q$ Y! @5 Z# \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N: ~: A8 G7 x5 j4 u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9 v; m1 X, l; Z  f: q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5 A0 V# U) j) ~# R" J# o( c1 Y5 E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6 `' q/ K7 u% i8 [" @& Z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s0 c; B) O3 @$ |7 X$ B" \6 B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Y5 M* Q8 A& |6 N$ C2 [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T( j: w+ G( q' L# ^# {  S  B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Y  i  U' g% {1 h+ ]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o9 ?1 M, M) P# b5 f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5 b7 u( x% [$ d- T9 ?6 [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 p/ i# t4 e% V" h' d. W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1 p, z  Y: }3 v, B& |! e" S% o7 |7 j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j) P: W  Y2 ^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W; E+ E( l1 `6 Q' C0 a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T& @3 R! V" S! y( {, [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M1 }' n4 R* i: U4 K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5 |' w, B  ?8 e( N2 T5 R* p& @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0 S* m  [6 |- \/ \6 j% N- b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Z7 l# k1 @3 Q, i8 p8 \) t5 G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0 e# t* A0 O4 a$ T* X$ [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H  P3 U2 Z# W1 c8 V4 `% x1 d+ X
  川子舅不吱声了。
4 a# N; I, |, d. b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8 D$ n5 `: T- p  `  z' \5 w& Z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 R" \8 ^4 u: e) ~& M0 O* y' P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 \/ T  ^: p' j0 d+ a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c9 t7 E1 h! K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y- H5 b6 }0 ]) r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_% M# p) H* [5 F6 }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9 v: K1 A6 J2 i- A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8 _3 y* E2 N/ R. v. E* Z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4 c- I9 H; K5 V% j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 `% I2 V; ?3 n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g9 p4 r6 `1 J* ]2 l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6 F, O9 n4 o8 q7 w- Y% `  `6 j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6 h* P' e9 U* g( A3 n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5 ]% }* \2 f( z# m, _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b" L0 d: p$ m9 f) n3 b4 z# S# S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1 X; W: T# u2 n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 C& F9 j+ v  {1 |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8 H8 u. s9 D! y2 v: Z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4 R: i8 A7 A5 L$ |% B5 Q: y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K" [1 I# Z1 i- q( M* {+ {) B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4 K! ?( T' A& N5 O+ P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i" z9 u4 J* A+ S" A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U9 c" v. i+ H+ w; f- m8 z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H' X3 M$ ?$ M4 N- N% D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P  g' z6 E; _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U- j! o' m+ z9 F# y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1 V" x; W! p3 F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U" u7 @+ G2 I- i" {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5 R  p, x  ?: V( n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1 T. o* z) K& P' J+ s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C1 v. Y$ {3 R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x1 m( r: u- p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0 e* q& Z9 g- w. _5 E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 l4 x* G0 s! E3 y' m! O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2 P) L5 r6 b- e. e! ?8 a1 X% o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 W) `2 g: Z) S3 [- V0 M" h" d# l; p5 i/ w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k& Z% h0 L' k) [* X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 z  r6 ?5 u! @7 w/ E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0 K; }! T, U5 T4 ~3 N5 F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2 S9 {: H2 W4 v( b5 N, h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7 |. t6 G9 b4 K8 n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5 p) t6 g* O) w) c! c8 K% y' x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 f1 L/ Z, f8 i4 e4 b3 A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u4 y8 Z3 c8 E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7 E4 z6 C/ L$ W7 @3 A) f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z  s3 ?8 b, a( a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0 }3 ]' F7 X( s- Z" y2 J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g# K: c8 ]/ Q5 {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 _$ t$ v# ?: M: L8 b* X" b# A- L$ W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 q; D3 _- e; A7 e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 }7 j* P) \! `' I; P4 c, K9 O0 K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 G. x+ Z6 P& a& |1 z3 t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W( N3 o( z1 v* H- Z% E2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Z$ G# V  m& J' y& N( y. i" P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 `# E% s/ `# f6 |7 G+ t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 s; }6 B8 k9 X9 P0 s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W/ Y* j; G' Z0 J( E* W5 ^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 b. C' l5 t, @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 @7 V$ @5 k  F, ^( N" n, l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x$ D7 S7 v. i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0 L* }8 M) Z  {6 B7 J% ]2 F7 Q: y; }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 E* ~# f" A% j9 B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 ?4 A; w0 T0 _& r+ x" o: h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a/ G, B3 }) ^" c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0 R+ t1 ]. v  e7 }3 Y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 x( M! z& S% A/ [  “哪个二大爷?”& J! `( ^- m% S* R9 \- I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3 M6 ]+ L3 m/ C( N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7 Y% v: g9 {( m5 _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x& h3 K& ~: w' D# y6 d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Z/ A8 A* A7 E8 Q* M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4 M( V( M- d- a( w9 Y7 y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i: G) ^5 g" q0 ?8 l* Q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b' `) c( R2 K: ~" a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6 w/ E& r3 W4 ?) k1 g2 r5 L9 `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 H8 Z! h. N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6 i* P8 a( J3 y9 X1 z% R  ]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t! r# k4 B" o1 r
  我说:“嫂子呢?”
$ L* |  `/ ^. ^( j5 P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7 x1 _% Z+ C* r5 m- ?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 r. l; o* m1 B7 j' i% n/ [  李家纯说:“你嫂子。”
2 H3 f$ w6 h. u  “怎么会?”
! w6 |1 j6 q7 N% A& q6 y2 Q; I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q; x3 R' ^" ^: E- [0 z  [. x
  “有这事?”
9 ], O3 V2 \. w& P1 y1 e0 A9 `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 {$ W5 ]  [7 n7 U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p  H& G" b$ C8 K0 D2 w3 G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5 a% M6 z* T( l) ]9 b' K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9 I7 D3 v+ S: X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9 ?+ [( Z0 H1 E: C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9 B$ R# R" j2 y  ]/ r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5 N( ]* [! B, r7 w- D- R3 r, q  “哦。”
2 o3 C% D/ l# `/ W+ e% `. o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6 A9 u* O; a" M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4 ]! p' Z; c5 ~& y0 F2 [9 W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 V' T& g3 K. U  h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L- g! H% ?6 B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M! s/ Z; v1 r7 G6 K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 ~5 e) q  {( p( B. V& W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 ]* x: Y( e( Y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 w; s: _# z( B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1 H& i+ G! N) E( {& u" N8 u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 W8 ?* ]1 \9 v0 F1 D& H; r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1 v0 ~4 l- Z7 W, v. |% i1 f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u6 E0 Y  Q9 Z  D3 \! W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 {. e1 |: V/ [% N$ w% F7 R& i  老婶说:“你很为难?”
( O8 }) K* W3 Y- h# G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 }; t2 l5 U5 F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 H" }# G( G  S6 i& N3 M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8 z. u- R8 V: F+ x9 r0 q# l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0 S  q, @5 L4 K# e) F  e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 U" l% k5 B/ p6 c& @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4 S" X1 d9 L, ^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O" j+ p$ e9 w/ m3 ]2 l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 j' ]; N# A3 \% A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b5 r7 M$ `" S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7 Z- r* Y: K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8 P+ y- @  Y  ^& X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 F( e: i. m" w& F5 R9 q/ q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 M+ f/ X3 j* X3 m8 R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w# @# B) g# Q6 D% _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I5 {, }- Z* B5 e: S3 S  o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7 g+ w* q4 x( o3 l' c+ |+ V, a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w) S& z) u$ N1 F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 M  x5 v: r: g: L; u2 f3 L' u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8 m! y1 T9 K- T. b4 z1 R- E1 o; H! F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 R/ y1 z, K0 D& j6 Y* [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9 \  O# N4 \) ]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y, \$ e  y5 R+ _% X0 P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H" P$ A9 \/ M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0 c7 ^4 r/ L+ ~4 o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4 T# P! h4 U. w. `- K5 m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H$ b3 r. U; }4 b: l: g# B4 O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K5 Y1 g# M1 _2 F" ^3 P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1 f4 e3 Q. [( M" h7 |$ n5 G. f/ x" \
  我问:“啥病啊?”
% t# K/ O% N6 w7 X$ G  l" O. M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 W9 d0 n; e$ T& l+ @* R8 |* {- h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 z3 N, _5 i; \; ]8 D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s' h1 I4 \7 B0 e+ w4 H* V6 q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5 u) _- V7 a& V+ m" C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P) H# Z: m; y/ C. x: R2 P
  我说:“他死了。”
) E! k" F% D* T* v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 z. b5 Z' r' R  h9 [2 e2 y- O- ^# N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 D' e5 Q0 ~* `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y% q3 a5 {2 y, w* C' x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T$ h2 r2 V" o% a3 k' j2 C* `- V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0 U8 E1 n* o' V  Y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2 B4 A. R; B; M3 r; z, J( J2 P1 L% Z5 Y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8 J, t5 X$ N& L+ V) X5 F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4 s6 j" R% X6 A! c4 {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0 h0 }9 w/ z$ a# n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 G, O7 @: l% g2 r$ r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7 b! P/ _- v( [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1 ^3 F- i# B' T8 @, w+ g4 l* @6 Q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 E% {3 s3 z: C7 Z5 i8 b% X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4 s1 |/ y  @/ k4 U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7 k" V! K9 ?, |& g3 n  “朝鲜人?”我蒙住了。
* L/ l: I0 \0 T9 T$ v5 [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4 z! ^- L+ [
  “回来了。”3 z- [  Q( Q" `# H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1 I+ k' h$ p0 ]2 d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f5 Y/ J* v& }0 S6 d5 h/ R, P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0 \" @) i3 H  b  a6 L/ D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_/ d2 o, y; k4 K' Q+ P$ D5 R" k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q/ y9 J7 U. D* `" _- a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8 K- {' v3 R8 r8 b+ Y8 x  h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 A; K# f9 c* R3 A; X7 Q; l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4 i* |/ r# }+ A; ]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5 y# R; \' b$ y0 Q: v* O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8 ?( V0 L0 J  \5 S3 l8 q1 E0 C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J/ v6 y/ I/ F3 S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0 r8 {1 E( K, ?9 |: I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t- G9 p- x2 l7 Z/ K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 r4 q' ~# k1 F/ s2 Q1 p+ X7 Y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3 Q% c  D0 \$ W4 u3 d0 g1 ]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2 P) d# e& l: r$ c: d/ i) f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 ~# J* P- [3 u. ^) v; J! N! |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6 p3 j( m% O2 A0 e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7 Z6 x& G; T" W9 F4 q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9 G- k& M! r1 q* c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1 V/ j% K6 {( o/ C7 e% e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3 Q" j7 T& `6 E8 t/ e  b- ]' I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7 Z- F, h2 T/ i9 _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z" [1 Z4 G1 f8 m" V  r( p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 b7 V6 A. |/ l$ `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0 {8 E7 X5 b9 v. j5 X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m  c; w0 w+ ^8 \2 n; p  我坐炕沿那没动。9 l9 |& h: b+ x9 I6 ]7 B4 e  |5 d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h4 w0 W3 u& g6 V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8 B0 i7 P' m7 O0 _* l( k: T3 Y# i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f6 d8 h3 \( A, w) x' N/ h$ e! h: y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 e1 L, u6 A+ H' Q+ l2 J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 L3 p# D9 X: D* {  老叔说:“好好。好啊。”
& W6 [, g  R) c4 a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 d6 [4 M1 b9 {4 R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1 f& \/ R7 o+ q. D- N5 v' P6 s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 P+ n: s- ]- ]  我也跟着进了屋。
' x0 x/ e% C) u! F/ b4 Y- m, x0 _+ H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 D! a& X, k9 G( B  h4 b  z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A. p+ L! C3 p; y& \4 Z2 n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G+ n$ S/ I5 _4 ]4 G0 F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O" @4 v2 H; E: o( H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 y+ K4 x  B, N% f* j6 F/ K% |9 |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o: _( P, W6 [8 o4 @. I9 G4 B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q4 N9 g! p( T5 O
  我还是没动弹。
5 Q% e/ ]2 k$ G7 d) c: L* X8 N3 _. g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7 U; S, E1 H# `0 [# N0 [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w) z, W+ B# i- X+ g! n* L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3 f$ ^" D% W6 Q* ~0 A' k' j! @- a& \) ^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 ~4 E* c2 E( S' f; b! ~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2 G. t# b) |% t7 g: ?1 w  H- R, P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 i+ g& z7 h+ L9 Q- M) v+ |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5 w7 Y1 R9 h/ s( t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4 d/ m7 x) i( g  o5 p  `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 D2 F' G1 M, w. ^( a* ~/ \2 d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 k& I- E/ r* R  J- D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h+ W9 S2 Q9 B& p% ~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W- }3 t6 R' F1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5 {3 d1 A4 }1 Q" ^8 j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y4 ^, p, k% c1 G7 J8 \+ t4 g8 ~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 l9 J. Z. a/ i' n1 }9 K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5 E+ s( B* k* N" Q5 Q+ p& j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p4 j( b; O1 [/ e* ^' O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6 T5 Q  Y4 U7 s! J4 d; E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 q: G2 X& L( @2 ^; ]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5 e8 m# N0 e( ~! c2 ]* I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 |2 \5 J( p4 P% B0 t9 v7 S+ E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1 j( y- z* x0 _+ I% @; \) h1 ?& o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v! n' E4 O6 K4 Z5 D, }5 e' b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 p9 |( U" v  X$ y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8 F- a( J8 z9 M/ r; O' Y# U4 I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T" p$ y2 y1 @; k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 I$ \. y" L2 m/ c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2 `. x% u1 q6 }* N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 y+ n$ o0 o( I; q# C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6 t. \% {9 ]9 Q4 W6 j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8 e9 }$ O- Q& N( D" c! A5 P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 {( _" T  n4 {" Z! Z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U4 o' E2 E* }) g5 a$ N
  我也没搭那茬儿。
9 R" r+ H. k2 W1 Y6 B. M# U2 m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v8 S" {9 A- i6 J2 A7 x) n8 \- |
  我说:“有。”2 G8 j$ e4 ]- V/ O- r
  他说:“早点回家。”( R+ i6 K) ]2 j, ~6 I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Z. N" i" X2 ?$ Y3 d- F+ N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V2 B3 n9 L/ o  q4 e1 y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2 o3 u- G& u/ v) C9 r1 I8 R- B& O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_2 T; X! h8 S8 z/ q3 k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9 v0 q' ~( v# S& N* |+ w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6 M6 {3 L& b5 `6 ^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3 n! W: b) q5 u  我说:“上哪?”) t5 P- b- f0 p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r! v2 t& }6 c: T0 O1 h
  “回家。”# C! |& Z8 t4 D5 ]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 \& \3 j! Q8 {: \6 ?! |7 N0 I7 @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n/ A: {5 d) m3 D; n2 g# U( W* J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6 [( }; z8 S; h$ T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O7 N3 c3 s: D' {4 U& w* E) |5 l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3 u3 F' ]! G. d1 p% t- c5 `1 u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F) @( k& C: k$ u3 a6 }5 e0 o9 }( f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 X" g# D  i+ z+ z# p$ }- {7 q) D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0 d3 W3 o# }, ~3 U  d+ e( x& N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k. `- U$ O/ r3 H1 @9 D, T6 ^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8 i# J) k" X8 m4 J5 d0 D) B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f# h! q# m4 X) d5 m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K/ E; e1 L/ C- R1 v$ z5 G* m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5 V2 |% {) i) _, b- [2 w% B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 x4 w, ~6 h% |/ Y4 G& |4 Q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Q( k1 q; Q. J$ k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 _: N1 R. p; e% j2 F4 L  x" O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1 x& p; {; o4 u$ _  C+ Z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u  u. ]* n- f( y& a: n6 L) B( ~9 W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F9 y7 f- C) A; V8 i! b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I; r; @/ f  Q. S- N5 c2 W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7 J( b) V, g; ~) Q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0 E! X+ x9 k5 O  n1 w- c7 E4 {" K. ^6 f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G  T+ f4 I. I1 ~& k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6 K5 o$ Q  b+ D8 O/ H% m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3 X$ P' ^/ w0 R+ Y; A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u& ~) S. Q( j3 r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V% s1 |6 }" ^/ D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4 X5 O$ y( [& C* ~7 _; S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o7 Y% w! Y* [4 E+ {& h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s) S0 B* M! F$ c& n* Z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l& k& d3 z2 m+ H+ B7 L0 P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3 o0 Z3 U0 j% o5 z9 s# L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v. p9 v0 G# Q; ?: Y) \& H4 \# r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g0 T1 G# [7 a% V) b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3 G' ?4 }2 H  E" ?* H. p% a  f! ~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 r" ~( ~1 J$ k$ M$ Z  老叔说:“你慢走。”
7 h2 @. E; s! S  h+ L! z% g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 o' i7 u4 c+ i+ A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 Z; ^; B; l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K% w+ i8 f# J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 D) D6 x' w2 q# f# y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2 i8 K7 r: J9 M: Q  ^4 Y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 M. I8 E6 C8 @2 D0 I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6 b8 }' a8 ^  G; O
  “那你这是……?”) P7 ~& V. }  X4 U* K/ g/ _. ~9 E$ e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6 w* N8 D; G! g/ f6 H0 q. q0 |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1 y; t2 D) ]8 P9 S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j# u- C* R8 L5 i1 t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l5 o! S" A7 ?- F5 q% B6 G7 @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1 |+ x8 {$ k  b; s; X# _4 a( q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7 n1 L  I5 K* D8 M$ x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_5 W( D. E$ H: x" o; u, D2 O  我一扭脸,哭了。
8 }- ?6 e8 k8 k% G& f( l2 c1 g* `" z( b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3 J3 j. N& E, }! K2 s! M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 s5 a) B8 p' N& v& t1 U# C, y+ \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9 g$ _- l8 L" i1 x4 h9 F5 Q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 n0 V2 e! d; ~( z: G) j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Z5 r2 s) m- @' W% j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L* r# g; J; Q. @' P# N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y7 {: \* y: f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I1 |. g* m+ H" u& Q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4 B/ Y% O! G# b& \$ D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e* n) j7 ^3 W) H0 \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g) O) f5 J* b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D$ C5 e/ A3 b+ j% P: x6 n! B1 i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2 {9 R4 G; g" K) c) }2 |1 @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 ^9 _- d% V5 F" v$ W* [& Q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d* X: A* o. |( r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5 B  o/ _! A% G* n9 M% F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d1 t9 ~. p) e& Y$ s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t' `1 O' ?3 ]* }# m, U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G. {; V& J& x3 P# I. c9 m* m6 l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N- g" t2 @0 z# w7 i. ?; m6 N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2 K4 Q" }+ j1 b# D4 S3 R  P" b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 n$ a& y2 g& v* ?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 c( g1 n, n% Y% t9 T4 G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x" Q" Q  G/ R3 {, P) Y0 R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Y' M* I& U) t2 I/ ^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0 @5 J' S8 c, e/ H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T: P2 M, Q2 b( ]5 z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6 }& L% o& Q0 x4 G/ N8 F/ e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6 @# \$ r7 E6 F' z; M  Y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 r; i% Q( e5 U" X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E3 K, ?+ c1 X6 v5 |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s- u1 E) P/ e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5 Q0 `) |/ r+ j3 K% ~6 L8 D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 ?  ]" K6 U6 I$ q- p( O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C' ^8 q6 ?7 H: }. E, a% g# p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q' s, E5 c$ E- i' x3 J2 [9 u1 L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 q0 d7 m- G( d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p" a6 }" |- H% I/ i+ S! k1 D: m  凤香问我:“吃了没?”5 n7 w: P! L+ z2 C4 D9 q; G; P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p+ p8 V& {! X9 S  {3 W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 k. N! f6 X! h7 Q5 [; o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B& F( i1 v) Z9 d  H; S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 d0 M, ?; j2 A5 h' ~; O* A% `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 I0 g0 o2 O* Y+ [$ ^$ T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L5 L: V' p0 D0 G. Z! t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 ?1 d( O! W& I; A2 V2 Y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8 A" z7 k' J" Q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6 N5 i7 k7 y) u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 O+ W( V0 v. y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 r  {& ^& Q  Q2 }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7 e$ s( E' n  t3 b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 W' @* U# J2 z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X4 Z# e1 W/ n% V1 E$ N" Y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 N9 n$ _  G% S: _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 C; _/ u& h3 s8 }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 B- ^: l8 B2 W$ T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 _* h8 n9 J1 _% T# B: n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 x' r' o' ]' t$ ?6 t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 i7 |4 ^5 d% N& d. I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Y; ?; J, G# c' T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0 o9 {# {2 C3 F3 H0 @) R; A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 L$ D# F) n  F1 ^) l+ b2 l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8 p  \% u$ W' J2 l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 H" q( O' `  B. b. u7 {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 c- j0 w# b4 d$ e2 }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 }, C" h; c) I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1 s! X& }' V: ~6 E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R# F: }) P  p) R& @# `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5 {, n) w4 k; Q% w% n: O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 v$ V# j9 {- q8 h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 k( y) r2 ?! _& o) e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 N, z4 o! X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4 n8 ~, f. ^. G' T6 [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 F+ {+ _: `$ C. `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_& s$ R( @5 i  N+ u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 C' e* |6 I) @2 }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7 o0 b1 B# ^8 p5 B$ N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 W/ Z+ I. j  M5 D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v; _9 C' \$ H) _0 _  X( C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a: E3 e: S5 `: k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1 M% S/ t7 |9 j: h8 Q8 m8 P8 \. ^# \. J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L( {# P% I! {9 |2 N2 E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R( x. T6 _5 I7 D3 n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V; u+ Q( {, z6 }+ q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5 O. V. S$ f2 ~8 Y  ~4 J8 k9 {) k# C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6 h; x6 z- k# u& k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 \" C% f+ m6 s% g7 W% S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k/ X4 U* M7 a1 y! ]2 ?( r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2 E( h3 f% L  L% k. Q2 P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6 u* h" D% Z$ f1 }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7 _  J+ f) g1 q( o* n. [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7 m/ q; t1 b5 |2 \; `! I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w2 f- P0 ?+ o8 L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6 \) ^6 F: F! c; h+ F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
/ h% j+ {( K/ B' \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4 e/ K( j. L: O7 q" w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e  Z) \/ A; u' P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 ^/ E1 R7 G% L" |. ~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n. {& K2 W8 G: @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 u; b/ N$ a* {' E5 U; U  “没啊。”
+ N4 Z% h- e' S, O9 w1 ~. L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 \9 k$ B+ V6 _, ~4 r( J/ n$ |6 Y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X6 N: K1 {- j9 Z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V' P  W7 y9 w7 j9 f, f9 p
  我说:“谁说不是呢。”
# H6 V" a. B6 u2 b# \8 A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9 g5 X, L  S& G: m3 Z( v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9 G0 l8 [8 W1 y6 F5 Y$ y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 n5 S2 A5 U% u6 x# G# Q2 M: d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L9 L) \0 g" }& o: b: p6 Z1 h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 l4 x! A! H2 p. R0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0 }3 V2 q) g: ?) V$ A! V" M* q, D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1 U$ ~- e2 I8 r- v) z8 a$ P' l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5 M' g2 B9 P! y4 `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2 e4 [1 L. A/ Q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2 |2 l8 Y1 Y$ t3 Q8 A. x7 z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E+ X, w5 |. E: F$ c$ l: y* k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 Y7 |( J2 {8 i; p" j# K( ~3 ^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 |1 N! k2 {7 @' ~+ ~4 k) j, a, s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9 X4 o5 l8 O1 C7 `& d, A
  “是啥?”8 Z5 R8 u. }( p7 o, P3 Q/ T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_2 ?) C9 M# K1 F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8 V" {/ }1 c  X0 U* m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 o  z1 ~/ X! x: A' }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0 z1 `7 Q; i( h7 @7 Q9 ^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4 {  d) H1 M4 i. B/ g7 c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 I) B* N* ~2 k$ `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p* Y  w+ D1 `% w* d& p/ j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5 }/ ^! p4 u! W. [" K9 r$ i) a3 k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g- J$ h& E4 t( D& y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1 V6 L7 ?- O* d0 T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3 u; G# a, P  |6 D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s5 E# a" i0 c, z3 B  我说:“没事儿。”
6 ]6 c) B6 S! _0 P' H; {$ p4 N3 u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 j+ O, R- `, Y( \% t: d: H: i& W, b/ @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6 _& x' |4 _+ R$ D7 J, t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 _& R" L% v8 {7 M% e$ @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 L* M  \0 b, U- Y1 w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5 Z6 a9 \% I" {' e: W* y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0 Q% L  h3 |- {1 ~- m! V4 J8 D8 G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W( F* S# p" g2 Z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 r4 k3 q$ S* k- e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 Z; B- I: d" H1 m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W- \; F7 M$ h. o- m3 R$ j; j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8 p3 p  z2 W7 Q0 M3 O7 i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 |0 d7 i. Q. `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k% {( d2 X9 H3 o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 I: c" [3 f  B+ K- }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r* ?: |& Y' ?' s9 U3 T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 z  `( j. I! S( a1 @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6 j, p4 a, M4 I0 ]8 ~2 K. N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 Z: l9 ]& t! x, V) a  g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8 R5 K) g* Q7 r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 x: W! l2 q: A# x& y: Y6 @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L/ ?* w7 S, b; z! E5 B
  我说:“我去。”1 |% Q8 f; B3 f) n  X- U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U  w  b- m$ s: V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5 Z4 f% Z% ]/ u! G  Y2 P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
# R" d' D8 z0 W6 @" |& t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 B' D- v( x* Q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y- W+ Y' g$ n8 \4 n0 y4 j) g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 W& }9 Y$ c: }% }& u+ K. _" Y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 a5 ]1 i+ u* ^5 N+ j. U5 f2 s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9 C8 U1 m& @( ^9 q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8 n- [) P% r7 y; i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U' G7 Z& V" t. y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8 G9 \+ \, O" M3 _+ T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N8 g4 o7 B, W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Z* l/ p# \* \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Y8 n9 u( k2 E5 z4 @: E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l# l* {8 g3 F
  我说:“是。”" B" C$ s, U4 R/ Q1 A9 A* e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f$ v6 S0 I+ t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9 J6 B* _5 z) h- D4 x" M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 e2 c0 T( Z2 s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X) A* X# C2 G' K0 E! x1 u3 G" M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 D. i" e6 |7 g9 X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2 ^% b, r2 o, z: C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9 u4 h3 x  r) A( X$ C1 c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u* e$ f; Q: ?1 r, D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4 `: j5 f+ T1 Z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 G: i2 h: q" X. v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3 @, H7 Z7 [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7 _4 I( z& I/ U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 m9 d; D- I0 g% J; {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 q- h  e1 p3 n0 U1 a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0 Q0 P* d; W! l7 t* V; ?' ]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3 k5 }+ J2 B, R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_+ [" F3 c( p: x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0 M7 ^: g: N* @5 ~7 E8 U$ r) `3 w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 R+ W' O  H8 O# t1 E, b& S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3 c# N" M3 @* g2 y' F5 I. o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 L) S5 O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9 X. Z6 X8 ]) i1 `" W. t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t. g. Y) ?/ k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R9 P* {. F7 O/ F4 M
  “你明白啥?”
: i" l  S) s, A. w2 _* S' P$ |+ m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 \) v9 y) y2 G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 U# E3 K5 G7 l& X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 n; J! c$ t3 V0 O# e- h; r+ @" v! |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Z0 A+ |) a: i: m( y7 F8 w' o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 z0 Q1 L3 Q- e' [! V; V$ N5 }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 h8 |6 Z0 h' `: A$ g: F0 q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r: q. q; T7 F2 N) V! B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J: z+ n5 d5 D  h+ G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 S4 @, F' a' S1 T" \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9 H" O3 y/ x$ q; _5 z0 z# o, q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8 k/ t! g9 ?5 z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B7 ^( h' q! b- S2 Y9 `6 V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 y  H' p( A, i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O# P9 d( V. s4 L, _  我说:“没事啊。”( p) N& W3 d& T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2 G+ r% M0 P1 a4 T+ ?* T( g) j
  我说:“不是那回事。”
' a+ _( {; Q7 W0 w- }  “哪咋的?”川子舅问。; e8 p# o, _: x7 C" k, P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3 b# A& u  S* x7 e0 p. ]0 n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L; }5 j0 y( J) K9 D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 @0 N# C) ?  q) M1 _- z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L2 L0 D- l3 V6 C
  “嗯。”我哼了一声。
1 ?' p0 |& w. Q# Q* L, d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7 {& R6 L% s, M$ u: y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5 o7 v' \2 R. h/ i8 N* {; A. p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 B) }8 D) R2 e5 |6 P; C6 f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 k6 e; o% m, K  W- Q( V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 [3 N/ d/ B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 ?# s: z2 V) Q9 V: w& B! ^& G7 j/ [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 r8 @" N- j: d$ z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 o* O9 y' b6 e* i, r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0 z8 C6 p7 S) P" y: g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i9 B7 d; e+ i- R  [" k- H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4 d9 g9 o1 s# w: @5 e* h- `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3 P7 g' F$ w7 r/ x8 ~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2 c+ v6 E& V, P, A& i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8 d* |4 c0 o5 r  v1 W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 f& E2 O* O/ g: q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x$ @8 x6 {! C9 ?4 t* a6 v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C: [  ?7 R. c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U5 o+ O! X% S0 q1 t5 g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 B, E) u7 e) g( p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 M, G7 ~- p- P' V7 p$ [; W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 d3 o( n$ n8 @3 W# _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z1 h5 ?5 ^1 v( N( |. O9 h- O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2 a2 }' K  @+ M. D9 S! {, p  {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l; P% ~9 Q4 d" |& d. Q3 D! X/ x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T: _/ x+ a$ X# f( Z* j& E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 f2 J4 F* V9 Y2 b9 y% l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7 G: G+ j9 a8 i% M( w# O! ~) ?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 S* L. R% f  c: F" \+ L$ y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9 a6 d& s* y' I1 l9 [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H; `! j: L' P, R* L+ H* @2 Z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R' c7 {; {; [7 b. z% T' E' q- l3 c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x6 [7 v, J8 L# [6 M4 I! ^6 ~% i: U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 c% Y% }9 u2 ~8 Y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E% P4 `/ q4 i  _7 B# W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3 W# \# F* ?' V1 f/ t2 }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y7 l% K1 M( @- [, a1 _
  我还是没吱声。
; h; }2 ^) _  X- D3 g/ W1 h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d1 W2 @1 b1 h/ \5 f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c9 N: c; Q# w% B& K+ V7 D! D7 ~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 |0 c0 E5 C( ^9 J9 }! @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x# n! }( ^$ R. g, g0 E6 P5 r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2 [1 l! w) x5 U9 Z* E9 \" ?9 G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I! k8 Z1 e" E: m: z
  “他让人害了。”& w' e0 \6 \. l: s% g1 ~1 h9 W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9 a) \# y, Q9 f' a& ?, Y0 `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K$ C8 g8 [3 q& |, Z; W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9 b5 a/ q0 Z, \4 L2 N: _% P- Z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2 M) c8 ]4 N$ ?+ t6 g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0 a  q, f8 _8 x: M: a8 ~( x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 S, J+ j& u4 ^) M  “玉良不让我说。”
9 X5 Z9 t: n0 h( j% }% V4 L8 U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i$ D! X$ q" V  C4 H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3 k; N! m( i. D0 W4 j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1 q9 W# ^, K* b; Q5 S/ r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G# j$ m/ y% [' O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4 a' _& i$ X0 v1 d# K3 a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 l% {1 y2 U( X: U' _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3 H: Y3 @) V' U2 Q( s' n3 g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z( z! V2 b$ F- h/ w6 ?) n! ?6 A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0 p! k+ F6 r4 ?4 _) f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 z2 w( o' k; u6 J0 J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 q3 F1 @; n; p$ L! e2 ~* `, ~* h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 t; u- W/ I2 l: @- p: S3 ?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e. @% M7 d9 [2 s2 B4 v* x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k2 s  W6 A6 \( y3 `/ j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1 ~. h1 d' n& B1 l8 k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J- b, u+ z6 n$ E' U- j* N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3 ]4 D+ t+ x1 Y2 {$ k+ t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Y& b7 W" a; L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a( x, a2 G4 v2 \6 n, c0 y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0 n0 @  T9 N; j5 V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2 ]( F5 d6 z4 E6 T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6 O' l) R7 |0 n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j7 s! n/ [2 ~* M1 D* {9 O0 M0 o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 \: _; E) T% S! F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n; Y+ L& C! f5 w1 d( X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O4 ^% |4 @% \! L+ c  C# T: m/ N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4 M. ~9 Z6 F, F7 \2 o4 ]* M5 s& h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 w6 k3 N% T2 E% f; r& A; m: M) n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P2 s# B6 C. Y1 U8 {$ l  [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0 A, t# H" Y/ a( k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X* l4 E9 y  {. |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P3 H+ _8 r$ o  X7 K, O' ?; a
  我还板,使劲板……
" g' X4 l( J' s0 @% }- K( F; u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D$ u# |! y# K& [0 ~+ ?4 U4 c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S4 n2 z$ X: j1 c3 r5 k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q% A5 E0 j4 D( B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1 |, e# m6 \+ H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 t* l6 \7 }" [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 v8 }5 ]% s! Q, k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4 A6 B" @' n1 d& u, I3 [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 p- @) Q1 T" b) q1 N$ D, f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 n9 Z6 l" b% Y/ j6 F5 r/ a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 B# Q" ^; }% H- k& p  f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9 x4 r, v5 C& Z, D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3 \9 V- E& X4 u& }" t# w: ]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4 _: V; O3 m# D* J, x4 O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3 e$ V2 ^) G% ]2 J! `' E& d/ B4 p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r: b  i9 T7 R4 E. ~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1 R6 V, n# ~/ j) N2 S$ V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6 B. @8 b% `$ D/ s6 R- t$ Y# O' e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F5 ?( U6 {6 Y) D, d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E& v' X4 ^$ X$ Y! n/ O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A. d  D7 U1 }$ d6 J- J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 k+ _- B/ n8 _( o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 l$ T/ m! x* b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8 l. X4 V- ^  F3 U$ R) E" Z* v; _# N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 ?8 R2 {% j0 r1 _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 e6 F- O& A1 K3 j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P# u- J9 s0 x+ U- L; c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
2 P& `# }$ R& b! P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r+ s. d$ `/ P. c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U: J$ N$ j5 K4 S3 P( r, }6 J+ c1 s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 Q' r- H* i. Z( O$ c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O* ]; x. H# ~- Q: |) t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1 N' t' _; U4 u; b+ K$ p7 p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 a1 T# {0 X( O) B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V, j" D+ }" D' ]) z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0 m) f4 J  Q8 E" N# G8 T: [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 r, h( g( a. b, h. q. z$ ^5 W6 X& U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  t5 A* |- Z4 Y# d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6 s! L4 I& @8 A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1 J9 H1 u: B3 O# w6 d  R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3 g/ D0 U& [" ]2 [2 y% @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 u7 C" I* s. J6 R  s- }' J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4 o  C* h$ e3 a$ Q( [6 w& p( f+ {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U9 @4 Z$ L0 i. u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m3 r* G/ F# t) ?' _/ E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b0 f. E% V5 J$ E! v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3 C4 Q9 w5 P6 |9 K' a- B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6 l  o7 R# r* M7 [$ Z6 d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L4 i0 S3 G" x4 K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8 {: |1 w+ Q. s( u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 ~: E: q8 ~% ?) i0 F0 A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C" b1 n! L) F4 N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2 h4 d' f, ]$ ]9 h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 q) {0 E, Z+ y% U' n9 N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N- K9 K: ?/ y% _" g; u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R, I- [1 V7 e8 C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 F+ Y% @9 x  j% _8 Z2 O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 |2 U+ I7 l7 E, a# [. U1 p0 }* X5 J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J. j* Y/ e4 x& @1 @  T: W( ^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7 r+ p/ Z* f" S$ a. k3 w1 ^* L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A9 B3 V: I& P: D$ m. D. j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 b" a( F0 j3 e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 x0 U: S  T! H. D7 C; ]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4 m' V/ D" ~$ R3 c* _( r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q% c6 Q$ \% y9 d2 ]  W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_4 M3 y1 m# h  @9 p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 I; ]& V, {4 l& \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Q# g: N+ ?* t5 U( p* D/ X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3 f+ a5 v7 c- i0 X5 {2 h4 |; t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G3 O( o8 u2 I1 \' [) B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8 }4 T0 [: F  k) Z: ]1 |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m7 k+ X9 |$ o4 G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t  L3 D. I$ N/ M9 A: f1 O& F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0 ~# N) |5 |9 k: Z# n% p+ o5 g( |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f5 o/ ]% S( r3 D, M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7 _) O" |5 T; a6 i! f# s% }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_: o3 b$ D( ?4 M  Z( h" c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Q1 C) R4 T) r+ ~. r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3 x2 D: R1 _% k1 O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7 x3 u( D+ `, {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 Z0 K5 z/ N* W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G& q7 K, Q( ?9 d$ L; `7 z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z7 y+ E# n; }9 D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e0 R( d6 `! e& j7 M  [* |5 Z$ Q6 N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 A7 c0 B2 _/ d- }4 `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1 ~; Q9 B$ c( X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 _6 k; M) n7 i5 _, l  E# R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 w& c  N+ B# w9 u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9 N- T7 M: f7 a' O; m3 b* @  [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3 J8 }$ j) {9 b- o- U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 u* g+ S4 S, _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1 v8 j. C" y6 U) t3 g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w2 ]( g: u0 b4 D6 ~3 M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 h9 f' A& {* y: n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O5 M2 I( O$ E0 Y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 W# z/ N! T6 d) W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8 V3 Y- h; |3 z% i# Y' L6 t; k. x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B9 {+ a7 M" i7 E2 H/ `8 Q9 W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 R* U( T: m8 W  J: O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r  F$ N( r8 E$ j1 W9 B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9 m: ]8 e+ ^& m. j$ ?7 u: u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 P/ k; }8 C8 \$ Z, a" M0 @+ A  “打你了。”老叔推我。& y2 w0 d  j7 T  g" j: ~4 D' a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O& _* v2 T) k4 }& {  J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 M! d5 l! ^- z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 ~; @/ _7 M6 \/ h+ a! _' O: `, A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2 Y8 W' n2 I" R8 m3 E6 p2 k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l- l+ D7 l4 o. I9 E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 g3 @" s5 C# x3 b* Q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8 [* u3 R1 u* a8 Z% O% ]  i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 j+ M( k. U5 _! h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 t  i& v) t: Q& c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 p# z5 h5 O3 q4 J* a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5 M1 Q8 S9 t6 C2 ?4 A/ ^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Y. a- u+ X% p* B, S6 r: `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F' B" O: F3 N$ A6 g1 j6 f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 v: |! y: s7 e7 W7 N- X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 d2 O6 g( ~/ n* a- {$ ?  D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 b. F- L% k) K' a" h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7 F" _# \; f# s* b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2 u; l- Y# l% ?3 D& ~: \1 \' f2 Y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F6 _( h1 p! z5 B, r5 T2 i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 v% B5 `4 g! a# z7 L7 N: Q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 D4 A" g$ M) ]  a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0 v% B  O( l6 R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5 J# K0 K6 c# K( s, k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 f8 k0 F2 [4 a0 a: w1 F2 l$ ?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7 }2 G* I: o* j/ u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0 L% Q9 \( ]; U( l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9 C, o" {/ |  U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9 `% X) ^. k3 C6 `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K; U: A. D3 C; J! c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k$ t- b1 H: O) N. G0 }3 a. g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U; x- P. x4 b5 y0 ^8 ^! e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 B' [4 n6 U; X3 c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4 j3 E( F8 V0 m$ B* d, i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 e) d9 o1 M. v  j6 s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G: Y. K6 E" ~4 z* S2 N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 P( i: W& Y' @0 F: z0 g2 U5 D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 r% ~! `( U2 B3 C# b& L4 m0 K% G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8 M) m# }! z2 [
  这就又喝。
' z' l2 s) I  q- s; z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k5 e* i7 p+ w) Y+ J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W$ q7 \/ Q) H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 y5 U+ E1 ^5 s, X+ q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6 T5 d, c" Z, f/ U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8 B1 F: V( q& V6 i+ J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G8 F1 q; t' D9 ]$ W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5 N. t$ N/ f2 x; ?+ H2 e: A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V/ R- e- I$ R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9 g3 }' ?. L" F: {" ~5 r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N9 E) I' o' P( m1 H4 b  ]4 F. b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 S9 E1 D4 J. ?4 g( u+ z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6 k* \' q8 G, g# i( k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d2 i4 n! d2 a- E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X1 ~, j1 s4 Q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L0 a2 C) H9 X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A  ^- l# x2 G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8 J$ p$ m- \8 L$ [5 B- H+ H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 d5 ?" \  S- r9 Y  i( W  n  川子舅也跟着笑。) G7 c  g4 w) T$ p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 c: K' S4 _' @& G% ~4 z- L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2 n$ Y- D* n/ L6 k: r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3 a: W7 Q9 r6 \6 m: L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 f" _( T' w: a0 C4 a, {" k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
' Q0 E* h' Y% x/ a& P4 Z- d; ?) I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 O. c# i* P0 Y9 ~  W3 e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 Y' N- x8 H& k+ ?4 J3 b8 u6 ]3 a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5 b0 s7 I! V; \5 j  I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2 |5 s( ~& O$ X7 K8 G" Q% }% t《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K; y, B+ x- I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7 N2 l3 O5 p* C. m- {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 Q7 |6 w. Z& S! r% H# ^: b! G  Y+ I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
+ t3 ~7 j. ]3 O6 @$ b$ N. z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 M3 W+ ^7 q8 E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 I% @4 E. |7 C- f, c, O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D. M) L) }( ?) S4 M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6 a: L& ^: x7 D$ y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7 k% d# V7 I2 u. A. v! r0 e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r7 N9 d+ G0 ~/ r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 g1 E9 _, i" P' u0 X. S7 o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 [7 i6 B5 C% x& P: I# I6 E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7 U( `4 X* t% P) j0 @$ f- Y" _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7 R* ~0 G6 `; _( J3 p( O, y6 l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Y. p3 @- @/ i- X$ K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 @1 `  [( D' H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 r9 v1 S0 j' ~; e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6 `2 Q; F* g' Y4 d! N" y; K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_. J: C& C, B; }1 n0 f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c' I" V4 N& h. t' `7 a( C; A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v2 Z- \5 d) h3 w  H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 E3 Y: P1 c) M3 m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7 R5 i$ ^% \: V: {! L8 C$ M  “日子还好啊?”
& X2 U' K& w" w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 i# b4 |9 N# B' q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
7 A0 p% r! a& K- ]3 |! ?0 F- r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5 e+ ~6 U2 j& A+ a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 P3 T* e; ?; |+ l! E2 ]' E- P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
% n* S2 d! @. l+ T) o2 @9 {$ ?/ B7 S- Y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
1 R# `  S3 g' J3 A7 q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 U' ?+ d! _- n7 y4 ?. O6 m2 G$ p
  “让你说的?”5 r0 b1 j. e/ Z( W; v/ c( U# x& N& X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 Q+ x2 `) {! V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
; ?9 g4 [5 y4 q! L$ ?2 T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
" D7 q+ L8 }6 d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0 W: g" V0 u6 g0 I. L  {& E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  o2 k4 [5 `+ z* E' Q- M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6 `5 B* P! T( h8 E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  `& L, j! @) L& f! K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 t4 e5 [( L  c4 B2 e$ M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1 y$ N8 y# @# T; H9 E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
% A9 j! C9 N% J. E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
/ {5 q" c, E  ~) z! n% [+ ?! V8 H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l! q. t% K/ y/ `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
! j) c3 X4 b& x2 d! a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O# e" g8 k2 D9 s* D4 s0 m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 X; g3 c5 F* _  h* G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s6 X" J+ H+ K! _6 @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 v+ b' p) D) ^3 U! e! [3 n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c2 d5 c  E' E7 q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 |8 \9 R7 ]9 p2 X. s( p) h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8 [" s0 i1 \( Q# ~. m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k3 ?3 t9 J$ p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4 T: O+ C' E8 ~' c/ L- u0 W) [. ]0 U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 G7 L& l0 h$ {+ G  O& b) i5 s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4 ?9 t- ]. U' Y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6 l) m/ H* R6 H% G8 f4 K9 r- |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6 H8 u, ?; E" M) e8 o2 j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 X/ ]$ Q! U: B; R; y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4 F% ?1 X( n( L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F& m6 V/ u! Z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 N. ~- K  c( F) u3 @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5 q1 E+ U2 E. V# ?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B1 ^2 n5 v3 t! w& ~4 J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6 b6 Y% x$ ^) |' C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1 X- P4 ]6 |7 `& b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 y3 Y$ b* A. |# T* ~& i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 E- m9 ?4 p8 s% S/ B- K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6 c0 Y9 x9 I% K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3 \( K; c7 J3 G& l4 `. B# H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_" I' D( J0 J9 K/ B8 t/ _# W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W1 M; o4 D* F* X9 G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4 `7 L7 A* v: F& Z7 _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
5 K* U3 n! W" O7 _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6 q& m( z7 Y/ o. j+ p0 x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 j& j( T2 S9 I  r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7 J! d+ r/ T9 Z9 n% R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 R6 d; s4 n. }6 W0 C" M2 j! o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 b( E- C0 `; z1 t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2 U8 @2 d- W- l5 {) S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U* d9 a7 B6 r. A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1 `, L0 l- y$ p& N. C) i  我说:“说呗。”1 ?# Y& S3 @8 S4 P# F( d9 r9 f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5 W' x/ @9 Y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N0 ]. B8 ?4 x* b. g, C. D- ^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
* B, c& u9 T  o8 g5 b3 d0 M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2 t1 g7 y# R  V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d" Q. H- f8 g! w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
% X, G$ Z2 K6 _& O8 B+ _  P$ g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 d3 Z5 d' X5 A3 E  c# U% U
  “又闹。”我说:“你呀。”
9 ?  q" U0 K/ G$ I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 I( }2 x# x+ A% [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y& ~9 l% z5 n+ ]1 Q) k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y  P* K2 ]% e2 t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
& |' |* Y2 W3 Z7 i0 |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 |4 }8 B2 T; u1 k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3 S( A6 {) u9 F& I; z' B2 ]- g0 V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v# {; i) O6 u8 P# W' z5 _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h+ P: ~6 f6 F% d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2 c* U; M, }2 ?; c! c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
2 C" y1 x& B4 V& F  G6 X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 Y  C0 A8 _, B$ F/ g' E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r) x6 `  S" G! E2 v) z8 E: J% |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3 z/ P+ f0 u# a# ^$ i* r6 I/ w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搜 同

GMT+8, 2025-2-3 16:54 , Processed in 0.027704 second(s), 8 queries , Gzip On, MemCache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