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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20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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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81章4 ?# N+ g- s. m- ?
城郊的墓园里,周海锋把一束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他在那儿坐了很久,单军陪他坐着。 青山的风吹过,墓园里郁郁葱葱,墓旁的小青柏已经长大长高了,在风中抖动着枝叶," W3 ^2 U/ w% p1 g
似乎沉睡在这里的人,感知到了周海锋的到来。 五年前,周成葬在这里的时候,这棵青柏还很小,现在,已经挺直了脊背,苍翠欲滴了。 周海锋知道,他的父亲看得见,他和单军一起,来看他了。 他是个不孝的儿子,到现在,才回来看他,陪他。
$ E8 {: ]$ D$ F8 I' ]周海锋去中越边境勘界扫雷,任务结束后马上被调往索兰山边防,几年都无法回来。
8 s5 t5 S- K* g. _- {他去扫雷之前,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走前给了墓园一笔费用,委托了墓园和上 学时的哥们照应,每年清明替他祭扫,他心里才能踏实。0 R; O' j3 e8 U% R. }! t
这次来,周成的墓地打扫得很干净,周边也很清爽,一看就是经常整理过。墓园的工作 人员没认出周海锋,倒是认出了单军,对周海锋说,这几年,你这位朋友常来,还给了我们 一大笔费用,说他不能来的时候,要我们费心照顾好。工作人员看到周海锋愣住的表情,诧 异地说,你不知道?. I& o, J% S) D& O |; r" j* Z
周海锋转过头,看向单军......
U: {2 S2 Q+ q% ]这几年,单军只要寒暑假回家,就会来,替周海锋看看周成。即使军校毕业后在特战旅 任务频繁,只要有回来的机会,单军都会去看看。五年前,单军找周海锋的时候,经常来到 墓园,周成葬在这里,单军想着,也许能碰上周海锋。: L; [/ @# }, A# A; s5 E$ d4 `; z, S
单军也向周海锋上学时的那几个哥们打听过,周海锋曾经带他和那些朋友聚过,但是朋 友们也不知道周海锋的去向,只知道周海锋请他们每年清明,能替他看看父亲。
7 N% ~# z- @: u' Z( V这些朋友后来也知道了周海锋的事,但不知道太多,一直以为他还在部队,之所以不能 回来也是因为去外地调防,单军知道这是周海锋走前不想让朋友们担心,所以单军也没有说 破。
_0 q2 [8 G! b; s9 m, z6 E至于墓园就更不知道了,只说周海锋留下了好几年的费用以后,就走了。
8 A3 H1 z- m! [% \+ }8 o: i即使单军在部队,这几年,他也没有忘记托人去照应。墓园的工作人员告诉周海锋,有 很多墓渐渐都荒了,没人来了,但周成这里从来没断过人,有他们认识的周海锋的朋友,也 有他们不认识的单军叫去帮忙祭扫的哥们,过年过节的时候,不断有人给周成烧些纸,让老 人在那个世界也安心。
* z$ R0 G1 X$ ], i6 R“你放心,老爷子不孤单。”工作人员对周海锋说。) Y9 }% p W1 p/ J9 ^+ B
两个人坐在墓碑前,坐了很久。 周海锋点了一支烟,把烟放在墓碑前,静静看着它烧完。 周成没有别的爱好,喜欢抽一口,他很久没抽到儿子递来的烟了。 单军陪在旁边,看周海锋也抽了一根烟,陪他父亲。/ g$ {# s7 A+ y7 l) }2 m) o
单军也点了一根。 他们就这样坐着,陪着。只有烟雾袅袅上升,蒸腾上来,笼罩着周海锋的脸,他夹烟的
7 P: @% h- Q( X8 O修长的手指,在模糊的烟雾中,看不清。
" `6 v9 L! B" f" W, W. | 烟雾散开,将往事,带起在青山之间......; W7 B+ j* N; H: [3 m8 Z- M
2 @1 h' n0 ?( W' s: q7 a G8 [周成是在监狱里出事的。% T; j/ r8 N' j6 J8 t* V) _5 c
当时,周成已经获得了减刑,马上就可以提前出狱了,可就在他快要出狱的时候,监狱 里发生了一起冲突。$ y/ u9 o; \9 H9 W2 j1 e
在周成那个监室,因为周成的减刑,被别的犯人眼红。人心,是最可怕的深渊。
# |+ i9 _6 i4 A% [和周成同监的犯人中,有一个家里财大气粗,有些背景,一直都在运作减刑名额,本来 以为板上钉钉,但是没想到周成这个没钱没势的病弱老头,不知道通了什么背景,居然抢到 了这个名额。
$ O, w$ R5 i. L+ r; O" s2 R$ v( U. E这人一直怀恨在心,他本来在外头就是个邪头,在狱中也收买了不少小弟,他故意在牢 中制造冲突,在冲突中假装去无心拉架,其实是借故把周成打伤。, B6 O+ m+ K; N; X; s( d+ v( [
周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本来脊柱就有严重的毛病,多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的身体已经 虚弱不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摔打,被送到医院就进了 ICU,最后还是没挺过去。
% J% Q- c8 z9 ]- |* u$ k1 D' g周海锋得到监狱的通知赶过去的时候,父子俩只见了最后一面,周成握着儿子的手,虚 弱无力的手指已经握不住,周成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对儿子说了最后一句话:爸爸对不起 你......好好当兵......
; _; `/ X1 h, f# y7 m; |, T4 j这个老人,一生都受尽苦难,唯一让他骄傲的是两个儿子,活着的和牺牲的,都是他在 漫长、煎熬、受尽疼痛折磨的监狱中,唯一的念想,支撑着他残存的生命。当与儿子团聚的 心愿终于近在眼前,他却终于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刻。
+ N/ X+ t5 g7 d4 w$ a周成是满怀遗憾走的,当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身穿军装的儿子时,老人 带着愧疚、遗憾、欣慰和牵挂,永远闭上了眼睛。
. i- e/ ?9 i! k! ?( R+ {" S2 h 周海锋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 }' n# f# o2 B( i他曾经做下的错事,曾经对父亲的憎恨、伤害、指责和冷漠,在那些年对父亲的不闻不 问在父亲心中造成的那些创伤,都永远失去了弥补的机会。; Y2 f# U( j4 K- v
他曾经以为他还能在父亲的晚年好好尽孝,把那些年的错都弥补回来,他还热切盼望着 等到父亲出狱,用他考上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去迎接他,他要和单军一起接他回来,让父亲好 好看看单军,告诉他都是因为他的帮忙,他们父子才能团聚......0 q2 Q8 _- s. v$ M) {
有父亲、有单军在的地方,就是周海锋的家,他在心底盼望了多年的一个温暖、团圆的 家。
! x a$ K& I4 v& D在那个家里,再也没有伤痛,没有分离,没有冰冷的铁窗和失去的痛苦,只有他最亲的 人,和最爱的人。
, T; E+ a3 R7 X; I0 S+ a, c在周海锋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满足、感恩过。他会让父亲有一个安详的晚 年,他会做一个优秀的军人,他会和单军一起坚定地迈进未来,在那个未来里有着踏实、安 定的每一步,因为他重新拥有了家的力量,他得到了他所梦寐以求的——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都在他的身边。
! q7 V, r0 t5 q# C9 h0 [) V 这一切,却再也没有机会重来。
0 R5 Z( v+ s. t( K7 N/ d( T: s监狱里告诉周海锋,周成是参与了犯人的冲突,被波及,误伤,加上老人身体太虚弱摔 倒,导致伤情严重才去世。可是整个事情缺乏细节和佐证,监狱方面也不允许周海锋看监控, 引起了周海锋的怀疑。
1 F- i& [9 V$ E) s3 i" [5 \那时已经被调往别的监舍的任勇知道内情,他不忍心周海锋被蒙在鼓里,向周海锋透露 了真相,并且暗中帮忙,找人调取了监控。 s) X$ G! `5 N7 k, m9 c
就算监控里很乱,但仍能看出老人是被针对性地殴打、欺侮,而不是简单的误伤摔倒, 这过程被记录得清清楚楚,而那名带头动手的犯人却被保外就医,周海锋在急怒之下,找过 监狱,监狱方面说这事还需要调查,一时半会无法给他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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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T% x5 o" e8 d5 r5 q C周海锋接连碰壁后,加上怒急攻心,这人出来后很可能很快藏起来,为了截人,他冲动 之下冲过去找人对质,那名犯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现在又借着保外就医出来了,十分嚣张, 根本就不把这么一个当兵的放在眼里,这种人在监狱里憋了那么久,被家里千方百计地动用 关系捞出来了,一到了外面,张狂无比,他当着周海锋的面,明目张胆地承认这事儿就是他 干的,他就是看这个老头气不顺,病得颤颤巍巍早该见阎王了,还霸着减刑的名额就是浪费, 就是跟他过不去!他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至于人死了,那是他自己不中用,该死,跟他没关 系!
/ y7 a) _$ E6 {, {怒火、悲痛、惊愤冲断了周海锋的理智,他眼前一片血红,不顾一切地揍了过去......9 U: g2 ^2 L3 y8 t
周海锋伤了人。如果不是被赶来的任勇阻止,后果将更加严重。
/ ^4 ~. G2 ^) ^: B, T2 I3 d H周海锋是特战尖兵,他如果真的毫无保留动手,几秒之间就可以重伤、致命,周海锋还 是保留了底线的克制和清醒。' ]. M/ U4 z3 k5 ?! Y0 G4 ~( @
但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军纪。) R$ g' P- C: d! b' s9 D+ o% ^
这件事,后来军区出面和监狱方面协调处理,监狱本身就存在管理问题,对周成的死是 有责任的,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楚的情况,而这个犯人家里在这个风口浪尖,为了不让事情 闹大让很多不能上台面的事情曝光,也选择了息事宁人,私下处理。
1 {* j* e$ ^, S: D) t周海锋毕竟是单军和赵锐都找监狱特意要关照过的人,现在出了这种情况,监狱里上下 各种层面之间,也是暗流汹涌,互有牵制,所以这件事,几方面的干预,加上背后复杂的情 况,最终没有继续再往下深究。+ ~0 I7 e4 `8 |
但是周海锋这个兵,是当不下去了。 周海锋被勒令退伍,这是对一个兵最严厉的处罚,脱军装。 现役军人将人打伤,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了,就算背后的原因能够理解,是个有血性的男$ X9 u" w2 V j% [% H2 D
人都不能忍住不动手,但纪律就是纪律。 军区虽然能够出面和地方来解决,但是不可能不给周海锋处理,而这个处理,所有人都
3 ^+ {' `- e2 O看着,就算内部想保这个兵,也很难交代。3 x6 K" \# P. s- k2 m
按照军规军纪,最后,还是给了周海锋最严厉的处罚。
* h, G% M+ a, h+ s, |6 I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巧,也是这么不巧。 那个时候,单军正在参加一项重要的国际军事比赛。 那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赛事,赛事不仅有比武,还有军事理论和专业技术领域的较量,单. o9 h: ^8 z( ]) W1 ~/ v; v
军和同学作为军校学员代表被选进团队出战,代表的是国家荣誉,为了备战这项比赛,他们 一直在封闭集训中。+ J0 q& ]% Y; P; T: n9 ?
这是个重大的任务,单军全心扑在比赛上,去俄罗斯比赛之前,他和周海锋约定,一定 会带着胜利的荣耀回来,单军踌躇满志,让周海锋等着他的好消息。 M! A9 |% i2 E
整个比赛期间,出于赛事的保密需要,都与外界隔绝,恰恰在这个期间,周海锋这边发 生了这么大的事,而周海锋,即使在比赛的间隙,单军曾经短暂地利用机会,跟国内的他通 了短短的电话,可是听着单军兴奋地、自豪地告诉他赛事的进程、他们的战绩,周海锋选择 了什么也没有说。
. t6 q" F( u9 m+ ?; t* b; j' |他不能让单军分心,不想干扰他正在完成的重要任务,影响他全力以赴的赛果。7 r4 P) v* B! x8 n6 S
那只是偷着的短短一两分钟的联系,周海锋在电话里没有表露出异常,单军安心地奋战 着,可他再也没想到,当他全心为了军队的荣誉拼搏的时候,周海锋这边发生了什么。2 F( V- R: I" G& y- G& u
周成的死,因为调查证据不足,最后仍然被认定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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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监控镜头,在那之后就灭失了,监狱方面承认管理失职,也提交了一份监控记 录,这是另一个监控角度拍的,镜头里是乱成一团的情况,关键之处因为摄像头角度的问题, 视角被遮挡了,不能成为任何的佐证。
5 z# K. m7 k* G( E, @至于周海锋曾经在任勇的帮助下偷偷调看的监控,因为“故障”,也失去了影踪。任勇 只是一个已经被调走的狱警,他有他的工作、他的饭碗,到了这一步,任勇也无法再做得更 多,周海锋也不能再连累他。
$ L, _2 n: `. t4 w V( X在单军上军校的这大半年里,监狱上层发生了人事变动,很多事也随着改变了。, L, V b, g( w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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