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谓的早点在一片打闹声中结束的,没有人再去想昨晚的事,眼下大家为一件事开始上火。
% S* E: R) c6 ^! H0 Y" j& x `6 z* T这也许就是命,就在我感觉和航勇的关系越来越不舒服的时候,航勇家里出了塌天的事。
{$ i+ [- n" J, V& I/ i航勇的妈没了,这个塌天的消息一下子把我们的生活扫进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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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勇没了家,一下子消瘦下来,憔悴。我们赶过去办理完丧事后,不知道是不是该让航勇在家陪他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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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勇和我单独到自己家的后山走,许是想起了童年,许是树木茂密,许是山本来就是他的根,许是这些日子的压抑,他看见那山那树,突然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那种哭,我经历过,父亲的过世,是我在念书的时候,这种哭也是我在树林里。我任由他哭,哭出来就好了,那哭声震动的树木摇曳,震动的人心肝肠寸断。/ E; f5 O' J$ q4 P4 m, {, L
航勇知道,没有母亲的家,虽然父亲在,这个家不完整了,将来父亲再走了,自己真的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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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 A! _7 t, M我突然意识到,航勇是该有自己的家,这个家不是我们给的,而是他自己应该拥有的那个家。我也突然意识到,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欢乐大家庭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像我们理想中的乌托邦。每一个人作为独立体在社会生存,他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活动范围,自己的意识形态,不可能统一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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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勇的眼睛红红的进了屋,庆民和云生还有李响,震子,晓横都知道发生什么了,谁都没有说话。屋里到处充斥着烟味。航勇的爸爸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烟,丧妻之痛他应该是最难受的。! ?) N% D) a, L* t: Y
老爷子说:“勇,你该回就回去吧,你妈的事也料理完了,不用管我了。”那话的淡定让我想起了母亲的白发,那个在阳光下的白发。我的眼一酸,眼泪含着,嘴角抽搐。/ u8 O" ^1 ?6 g/ m8 L
云生马上站到我这里,用手捅了我一下,让我控制住自己,他明白我,怕我内心刚愈合的伤再起来。
" Y9 g6 @1 Q8 P6 D0 G Z庆民和老爷子说:“让勇在家陪陪您老吧,他回去也没啥事儿。”
: |& |) H( ?( j% y* }老爷子把烟袋嗑了嗑说:“人呐,就是这样,一生下来就是哭着来的,怎么都是死的,谁走都是用眼泪陪着走的。一辈子都会走到头,没见谁长生不老。我和他妈怎么还是享受几年的了。这个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该遭罪的就得遭罪,他现在就得去遭罪,还是让他走,我没事儿。”
7 u3 [ ^9 K& _9 O+ H; x9 M' L- E航勇眼睛里都是嘘嘘的眼神,那么飘忽不定。
: F3 G: ]- G) j5 O6 ]庆民说:“大爷,要不和我们一起走,换个环境,到哥哥家也行。”+ c& }! a. I5 U2 L* F
“换什么?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这个房子还是航勇你们帮着盖起来的,我自己行,他妈要是回来看我不在还是担心,我就守在这里,我把孙子接过来照顾着,和我做个伴吧。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这些事你们也管不了,该干啥干啥吧。”
8 i" w/ R( F4 k航勇不敢接话,那刻,我相信他想给他爸爸一个家,这个家是必须给他爸爸的。' K5 s- T9 @/ G$ C
“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口了,你们有合适的给他张罗了吧,我年纪大了,他妈要是活着或许晚点,我们攒点,嗨,看他自己吧,自己的路自己走。”$ h7 `/ }7 B+ R9 `" U
屋里的气氛极其压抑,老爷子的话说到大家的痛处,谁也不再言语了。: m; x, u y6 w.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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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航勇家又挨了三天,航勇爸最后急了说:“你们怎么都没有家还是没有工作,不去干活在这里陪我等死?”
# d0 M- X8 {! c1 A3 h1 [老爷子的焦躁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必须走,而且走就要把航勇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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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夜晚静,静下来的那样诡异。7 v* X& N0 J2 ?% y+ j
昏黄的灯光里,老爷子洗好了脚,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地抽烟。航勇把脚盆的水倒在院子外边,门口的狗看了看他,趴在那儿不动。
) `3 i8 z' t7 }, X: q& j航勇进了屋和爹说话:“爸,明天我起早走,我想等给妈烧了百日再走。”+ g) V0 k9 }! c6 `
“走吧,人都死了,你烧什么都活不过来。你欠人家的东西太多了,你看看多少人在这里陪着你,不干活不吃饭了?”$ C% u3 N1 N" C7 ] E$ g
“爸,没事的。”
2 n9 ~3 t, e, j“回去吧,你在家转悠我心里更别扭。”8 l- `% X, F. m
“爸,俺走了你自己在家能行?”$ v& v }* Q) p
“行。”老爷子还是这点话,话少得可怜。. \' `4 Z, k/ Q0 \" c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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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呀,你过来。”航勇爹叫我过去,我放下手里的包,走过。
& o3 `8 E6 h5 q4 ^“我呢把勇交给你,你是他哥,在沈阳他从认识你了,我们就放心了。他妈没了,这个孩子是没娘的孩子了,年纪不小,但是没成家,没成家就是个孩子,你看着他。”老爷子在我身上拍了拍,每拍一下,我难受一下。4 ~7 q! ]1 Y4 _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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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去世,我没有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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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带着晨曦离开了航勇家,我们一路上基本不说话。; _; i+ C# [3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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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真累,回到家,大家洗洗涮涮,开始闷觉。9 x( }* k7 z$ R! v6 G5 y |
航勇一下子回到了以前一样,我们醒来的时候给大家做好了饭菜,自己去了新世界。& o+ z; W( [: q% g+ p8 C
我们怅然地坐在餐桌前,这口饭真难吃进去。: s [2 K& U* M J0 _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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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怎么吃的谁收拾的我都不知道。- V) x$ K# O1 T. r/ q
庆民和云生进来,和我说:“聪,我想问你,你怎么打算的?”
, o8 b- F: P+ N, P. D$ x我知道云生一定是看出来我有什么心思,一定关于航勇。% U( v) f6 m! `6 k6 f5 }' m1 Q
“我?没有想好呢。”
) P' K( t$ \. q% Y$ H“航勇的事情你有打算吧?”
* p& l% E" M/ d% H“有,但是我没有想好。”
2 A) l! M0 J9 J: M9 f“这样,你想好了再说。”6 s% p' x# s8 W) K& ~1 J0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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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商量什么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云生不紧张,看庆民也不紧张,难道是两个人心里有数,这个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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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勇晚上回来,平静。2 }# _% h7 ?* R+ g! Y0 u6 d
我说:“给爹去个电话没有?”& K2 a! `/ ~: d
“去了,爹说你们到了他就放心了,告诉你们别惦记他,还有你们放在爹那屋的钱爹看见了,收好了,说以后会用的。”
4 u& u# [6 a: F, j" ?2 [; R“钱,哦!”我一脸的茫然,这笔钱一定是庆民留下的。6 \5 b- ^+ I( f0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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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是不是真该有个家了?”
' }) {9 w; r$ t7 E; I$ p) F“你说呢?”
+ d6 B. M# y& `: x8 K躺下睡觉的我和航勇就这样简单的话,决定了我和他的未来,我恭喜航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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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民和云生这几天忙得很,总见不到人影。
/ q ?: d. c' ]. l# @我给云生打了电话,问他干什么,他说单位特别忙,在外边跑银行。这都是他业务范畴的事,我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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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 F4 w李响来回从北京跑了几趟,回家来看看,看看我们相安无事后,走了。
9 m d2 J8 c* G1 n* A7 L" ]. T- G( D7 @震子去了外景,我忙我的,似乎航勇家的事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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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r9 h, u5 t张弛和晓横进了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成员,晚饭和早饭似乎都是他们做,我没有这个心思。
! W* L/ ?* W2 |. P航勇在店里忙生意,去了广州接货订货,因为马上换季,忙起来,除了给家里去电话问问老爹的身体,没有别的牵挂。
" F1 H$ r1 W+ P' g7 ]7 z这天下午我回来的早,打开房门进来看见庆民和云生两个人在算账。
8 \6 }2 L& ~: k我说:“两个大忙人怎么凑合到一起了?今天挺积极呀。”
: y2 T# k* G) `" g- f# ?3 ] H“对了,你正好回来,要不还要找你呢,我们想买处房子,你看行不?” `* E% i" h) Z) C+ ^+ [
“行,钱都是你们俩管着,我也不会算账,需要钱我这里还有。”9 U; C$ r4 \2 c2 O" {
“说正经的,你别没有正经嗑。”庆民打了我一下。$ D4 ^9 o% g" @8 W+ N
“我也没说不正经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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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勇和咱这些年,该给人家点分红了,我们算了算从北京到沈阳他打工赚钱多少,算出来了,够给他成个家的钱了,要是短了,你拿点行不?”! i1 {$ e y: E; K
“行!”0 m) e6 ?, t3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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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帮哥们,在知道我做什么想什么的时候他们做了。
3 y% h: N: z9 g5 `$ {( ~, `% \我浑身突突起来,那是一种感激。& T* p0 P: A3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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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皇城根下的房子还好,在那边给他买个二手的吧,新房咱们钱不够。”; D$ \) ?: u2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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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想的,我想让航勇有个家,你们给他房子,他不一定能接受。”
, ]# c" q) C6 U1 E; @! T6 v! O我了解航勇,航勇是那种不要人东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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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6 I& t3 G [: |! U他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说啥了,这个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问题,他们没有想。【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