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上午那个电话又打进来了,还是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喂,送来了么?”
) P/ Q& A2 t" R+ c. K1 @“已经住上院了。”我给他说。/ n8 j( J8 `) F
“那中,俺等会儿去看看。恁多照顾下宝辉。”说着,他又把电话挂了。& r1 K, [/ D2 ?9 c0 k- o# ]1 M8 S$ N
“这人咋那么急躁嘞。”我嘟囔着说。' N" P/ o: X0 p% S( Z8 U) c
“俺军令哥就是那样的。”那个工人笑着说。! k2 q2 o$ ?+ u4 X5 E6 I8 S
“咋他派你来,他自己不来啊?”我问他。
- \% Y6 R1 n) A: S" P- m8 |“他们还在干着哩,俺是他哥,就跟着过来了。”他说。0 P; O" n, l: e# Z. L4 v
我看了看病人的床卡,写着,冯宝辉,26岁,就问他:“你叫啥?”$ _( ^. r" Z1 o
“俺叫冯国望。”他笑着回答。
3 z1 x5 m7 a$ P护士已经把宝辉手臂上的沥青清除完了,烧的通红的手臂上已经有大大小小的水泡鼓了起来,护士将药涂在了伤口上,宝辉疼得直哆嗦。/ d- P5 b$ T9 R4 M- \/ u
“宝辉,恁想吃啥?”国望问他。1 N2 k) F+ e. B" Y8 B, P# }
“俺啥也不想吃……”宝辉虚弱地回答道。
1 n2 d. G: O: r: S) E/ @- _+ T3 a6 s“那俺们先去吃,给恁打点回来。”国望就拉着我往病房外走。他这个举动让我很吃惊,我俩素昧平生,怎么他对我就跟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甩开了他,装作在衣兜里找饭卡。' N2 ?7 z4 V: X1 H+ }! R
“咋了,哥?”国望回过头来问我。 j5 M' p9 D/ c, ^, G* a% \( w3 j; z
“我找找饭卡,哦,饭卡还在刘忠那。”我说。
- H% S$ E; \# K( s“刘忠?恁认识刘忠?他不是还在工地上哩么?”国望奇怪地问我。: U+ ~- n+ [' G6 n
“咋?你们老乡也有叫刘忠的?”我问他。( X# i/ q8 T5 o7 h5 l% Z4 I
“有啊,刚才还跟俺们一块干活的嘞。”国望说。我心想,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l, A* c3 {6 O8 }
“哦,可能是重名了。我去找一下他拿饭卡。”我对国望说。1 X+ `# ~/ q& E
“不用啊哥,咱外面去吃点。”国望说,“俺请恁。”( g7 q7 B4 O1 _% @2 K2 O
“麻烦的,食堂吃也一样嘛。走。”我说着就从我办公室里拿出我的饭盒,搭着他的肩膀上楼去找刘忠。
1 N4 `- x. n3 f: l" H“大圣哥咋样了?”我见刘忠正坐在他老丈人床旁边,给他擦脑门上的汗。
" Q4 ?/ X8 C3 G4 f$ n“好像退烧了。”刘忠说。
3 X. g9 u3 x9 O/ d. A6 B2 l“大圣哥,你想吃点啥子?”我问大圣哥。9 t3 f. S% y* q! K7 N k4 g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我,虚弱地说:“随便啥子都可以……”2 P' p; {$ ^: b
国望问我:“这位大哥得啥病了?”
9 K. w# u y3 i' `* r j6 _我撩开被子让他看,“钢筋从这里插进去,从肚子上穿出来了。”我看见,护士已经把尿管给他撤了,他黝黑的生殖器软软的耷拉在那里。
- D( ]$ I+ M: n' L国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乖乖嘞,那遭老罪了。”
; ? z0 H; k$ ?/ M我向他介绍了刘忠,他说:“俺工地上也有叫刘忠的,不过恁俩长得不一样。恁比他高,他鼻子比恁大。”
a- M- t) H1 _7 [刘忠笑着说:“那肯定不能长一样啊。要不就弄混了。”说着他从床头柜拿出饭盒,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 l, L$ G2 g0 c6 P& [“你以后要吃饭就来找他就是了。”我对国望说。
0 o7 f6 x9 ?( Z: `; ^$ U“那咋好意思老来蹭你的饭卡。”国望说。
4 Q& y6 X* i2 n" l“那有啥,医院每个月给我补助那么多钱,我自己吃也用不完,月底还要清零,不吃白不吃。”我说,“只要是找我来看病的兄弟,都是这样弄的。”; [" D9 r( {$ n$ r2 x2 I) e
“怪不得军令哥说来了找恁就中,跟自家人一样嘞。”国望说。( ~' S4 z# j; W. s* p
“我也不认识你们军令哥啊,他哪里知道我的?”我问国望。
; h8 _- k7 e8 G/ @ C4 J5 f“好像是海峰哥说起过恁。”国望说。! f+ ]/ s) s0 y4 |
我心想,原来还不是那个群起了作用啊,就问他:“你们跟海峰哥他们是老乡?”
& r. P, [3 O0 o. D“是哩,他们是漯河嘞,俺们是周口嘞,都挨着的,在重庆的俺们河南老乡都大概认识些。”国望说。: l9 m1 S* N" R
“怪不得你们说话几乎是一样的。”我说。
6 g$ @/ n- L+ o( u- b4 n' R“是哩,俺们口音外人听不出来差别。俺们自己能听出来。”国望说,“海峰哥还说春方哥快发达了,就是认识了恁。”* k5 A7 V4 D1 |9 i7 {5 ?
“你们咋个传的哦,咋那么八卦。”我感觉这些河南老乡还挺有意思,“我又不是财神爷,我就是能给你们找人看看伤啥的。”
- }/ c/ e. O$ @3 o“反正现在俺们都知道有个恁,啥事都能找恁。”国望说。6 D* v3 ]! c0 j0 v% u- u
“你们河南老乡在重庆的人很多啊?”我问他。
+ L% J! P$ f1 x0 ^+ R. k ` Z“俺河南人在哪都多,全国到处都是。”国望还挺自豪的。我心想,那么多河南老乡,我可接待不过来啊。9 g1 R: u& {+ e- B
“我听说你们河南的老偷井盖啥的……”刘忠插了一句。
6 @+ w$ T1 V6 `0 \/ ~6 ^/ K“胡扯大巴咧。”国望有点生气,“那是造谣抹黑俺们嘞。俺们最老实。”8 v6 V7 F1 l5 O& k& _# P$ y
“都是干活的兄弟嘛,不分啥地方的哈。”我说,“那正好方哥以后要是要用防水的,找你们就行了。”: _/ n* @4 Y# J7 E e- P" ]& |
“那是,俺们项城防水在全国名声都叫得响嘞。”国望说。- V7 n5 H# {, M7 Q% s- Q' D
“我们那个工地上防水的好像也是你们那的。”刘忠说。
- J' n+ i& ^1 X“那是,做防水的很多都是俺们那的。”国望说。4 L3 U+ l0 Z8 U, P: Z) T
吃完饭,国望和刘忠将要给病人带的饭打好,跟我回到了病房。我见大圣哥已经可以吃东西了,就去看了看宝辉。, N3 T8 R& c7 o0 f" m- j/ P
宝辉睡着了,国望只好将饭放到床头柜里,等他醒了再给他吃。' k8 V( M. e) a. ]# e8 o
“你们做防水经常被烫到啊?”我问他。
% q3 @0 C% A2 {3 k; q J1 ^“哪有哦,就是他笨,自己还把自己绊倒了。”国望说,“俺打工这么久也没被烫过。”% h# H6 t/ ]" Y$ N' I- A3 A
“你看你,他是你弟弟,你还说他笨。”我望着宝辉熟睡的脸,对国望说:“你们咋都晒得黑乎乎的。 ]3 |* z% ]# J2 ^9 [3 k
“呐,重庆的这天,就不管干,要把人热死喽,前段俺们白天都不敢上楼顶,现在入秋了还好点。”国望说。9 b* v) b3 c% S! d6 `" W
“你们老在太阳底下晒着啊?”我问。
7 k% z: ?! `8 r* z: ^“也不是,干卫生间地下室就晒不到太阳。”国望说,“还有他们干地铁嘞,也还中。俺们这段就主要干楼顶。”
' T( t( z( f4 J/ ]6 Y“你们有几个人啊?”我问他。* g! j( W \9 Q
“八九个吧,军令哥是领班的。”国望说,“哥,你这工作舒坦哪,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的。恁看恁长得恁白。”
: ~$ a) I6 s( `! E" S. J3 I“男的还是晒黑点好看。”我说。
# m# h6 a! ?, Q! ^# \“啥好看啊,俺们一天晒得黢黑也没人瞧俺一眼。”
) A+ E) L) d( A" a“你还没娶媳妇儿啊?”我问他。
# H% ?: k' S5 }/ ~1 J/ ~8 ?“咋没娶,孩儿都有了。”他说。
7 Y9 K# W$ m/ }“那你还想让谁看你啊?”我笑着问他。
5 q: P1 n9 k: Y; D D& n, `. f4 |0 T“美女呗,俺去过解放碑,美女可多。”他说。5 s" | h8 c# I* x( Y7 x6 A. ]
“你不怕你老婆揪你耳朵?”我调侃他。 o ]( A1 ~1 w
“噫。俺们在外面都跟光棍一个样,谁管得了啊?”他压低声音说,“不怕恁笑话,俺有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事,憋得没法。”
7 a- `& E4 E8 ^5 E3 U“我看还是你还是不够累。”我说。
! |- e0 q) P% J5 ]' N7 W“呐,一下雨就想弄事。”他说。
: J" N5 n7 Z; R( w7 ], n7 Y“咋下雨也影响你啊?”
; h0 U; R. A! q7 J0 f- R+ k“下雨不干活呗,这鬼天半个月都没下过雨了。”国望说,“哥,还是恁城里人好,不会像俺们这样。”
+ W2 ~/ J5 u9 p“我没成家啊。”我说。
5 O( h7 E+ h, _" D: g$ y“那恁不憋得慌么?恁恁有钱,还怕找不到个媳妇儿?”; u% A0 Q' t- s' G) _
“谁说我很有钱的啊?”我问他。
3 b/ M+ L% y4 A& D+ {“当医生的哪里有没钱的啊?”他说,“恁看恁单位多好,还给恁发钱吃饭。”) Y: [- P/ c: H: X/ k% C3 A
“那还不是从工资里扣的啊。”我说。
, P) o8 M9 ?+ F, ?) J+ w9 Z% y“俺听俺军令哥说,恁才买了个大房子。”
) j# R' W* c1 l$ J/ v“咋你们啥都知道了?”我有点哭笑不得。; Z+ ?; {1 ^' F! b* Q) H4 d
“有空俺也去恁那看看中不?”他问我。. c! o$ Y3 a+ L2 E- a5 j" T
“行啊,我那住得下,你有空来玩就是。”我说。
x6 k( N$ O& U4 o+ T/ a( s“真类,恁果然人好。”他高兴地一把握住我的手,“军令哥就让俺们找恁。”- p4 W/ A6 {5 x5 w# M
“军令哥是个啥样的人啊?”我问他。$ v9 s% }6 b: R0 U3 A ]
“就那样的呗,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他说。1 W- @! ^( T( {3 d4 X, T+ e9 `3 f%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