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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楚公子

[同志言情] 老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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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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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D; L* S9 ?9 z. P" z, z' D$ W  那年的春天有点不同寻常,老廖回来了,这次是真的。我退了房子,搬到老廖那里。那是在衡山路上的一个翻新的老公寓。有个很大的露台。挺好的一个房子,但是被老廖住的十分邋遢。我们花了一天时间打扫。光是露台上的烟头就扫出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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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们都觉得自己有了点钱,可以舒服点了。每个周末我们都乐此不疲地逛家居店。虽然以前住得邋遢,但是老廖其实眼光一流,本来我还以为买这些东西要靠我了。其实家里的布置还大多是他的主意。一是因为他眼光还不错,二来他还是那么固执,我也乐于如此。最后我就提了一点意见,我说咱家里酷是酷,就是有点冷,应该加点GAY的味道。老廖非常同意。最后的结果,我们把家里的灯都换成了紫色的灯罩。: h1 F, V' _* g/ P
  
3 p6 U! R+ Y4 ^; J  春天快完的时候,有一个词开始频繁的出现——非典。开始是网上的传言,慢慢地有真实的消息传来,我和老廖的父母住的地方离那几个部队大医院都很近。利用周末,我们都回了趟北京。父母还好。虽然担心,但是当时还没到后来那么严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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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们回到上海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居委会在我们楼门口贴了个告示,所有从病原区来的人,必须到居委会报道,而且还要隔离至少15天。我们老老实实地去报到。结果就是我们被要求隔离。我问了公司,公司还没有明确的政策,让我暂时在家里上班,过了一天,正式的政策出来了,我,作为一个从疫区里回来的雇员,被建议在家工作,12天以后回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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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我们一下子就在社区里出了名。大家都在议论着楼里住着两兄弟。刚从疫区回来。虽然没有防疫的人上来消毒。但是我们还是尽量不引起大家的恐慌。我们开始的两天真是闭门不出。但是老廖的餐厅里有几十号人要操心呢。所以后来每天天不亮,趁人少,他溜出去上班,晚上天黑了再悄悄溜回来。我们都笑说,非典有没有现在还看不出来。但这贼是做得越来越像了。% U7 x+ F# [- {
  
, w2 b) n$ [$ `& z/ Y9 J; \  邻居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好心人,每天都有人帮我们把菜肉放在门口。其实也不用我做,老廖每天都从餐厅拿回一大堆好吃的。我的脸很快就成了圆圆的熊猫脸。我有点沮丧,非常自卑。老廖一直说我要是再壮点就好了,但是连他都开始觉得我有点胖过了。所以离卫生当局的要求还有一周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晚上非常没有公德地出来遛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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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的人很少,我不想做公车,反正离餐厅也不远,我就走路去餐厅接老廖。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因为老廖的餐厅有一半的生意是外国人,现在都走了,其实即使他们不走,本地人也很少会出来吃饭了。& k3 G9 U. q6 n! E(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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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窗子,看见老廖正在跟手下的人讲话。我知道他们大部分都会放假回家了。只留了几个人,但是店是绝对不能关的,人再少也得撑着。3 }+ x( a8 c2 O' X1 _$ T) X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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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知道这阵风会什么时候过去,但是也并没有过分担心。房东同意这个月减点房租。这几年餐厅生意不错,压力并不算大。反而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休息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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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在北京的父母现在都没人照顾,我父母还年轻,问题不大,但是老廖的父母年纪都大了,这段时间必须得有人在身边。我们和老廖妹妹商量了一下,这边就由他妹妹打理,老廖回北京去照顾父母。因为我工作暂时还离不开。这样一来老廖也可以去照顾一下我的父母。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j2 N* q3 V7 ?) h3 G
  
* d, b7 |6 [/ W( D; \. |* k" y* E0 C% H  我们的决定是对的,北京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电视里每天都是揪心的发病数字。人在外地,简直觉得北京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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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W5 I( t! m  每天老廖都会在电话里报个平安,告诉我们实际情况还好。周围只有研究院的一个离休的老干部被隔离了。老廖那段时间是两头跑,每隔一天都会给我父母送给养。我父母电话里告诉我老廖怕自己从外面带病毒,每次都是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我父母怎么让都不进屋。他们都特别喜欢老廖,每次都夸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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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是一段特殊而难忘的日子,那时候公司的业务很多都停顿了,十分清闲,下了班,我就去餐厅,我到了就和老廖妹妹夫妇一起在餐厅吃点东西。每天餐厅也早早地打烊。关了门,我和老廖妹妹夫妇都是比较没心肝的人,除了不去看电影,基本上平常该干啥还是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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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I% o9 Y, R5 d0 v- h  虽然老廖总是告诉我们实际情况不是传说到那样,但是人在外地,消息总是辗转而来。就变得越发的坏。再加上我们基本上不能说话,有人一听见我们的口音,脸色马上就变了。好像北京人都成了病毒携带者。我们再也呆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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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来接的我们,把他妹妹送到门口,老廖就跟我回了家。我妈一看见我就哭了。我也跟着哭了。再回头,看见老廖的眼睛也红了。大家又全都笑了。我爸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们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像过年一样。大家都喝了不少,最后老廖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在路上,老廖放声地唱着小曲,调走得一塌糊涂。' C" g: T- Y/ c% _' m$ |& u6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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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真的开始相信,我们差不多可以做一对正常的爱人了,我们也许会有接受我们的亲友,这感情应该相当完整,不但恩泽相爱的两个人,也能惠及亲人。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幸福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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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  o) i, n0 i( o0 D# H"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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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父母的情况还不错,我们都放了心。公司里允许我先在北京办公室上班,我们北京的办公室一天都没有关,除了老外都回去了,其他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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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Y3 [8 x" S: K# v  北京的春天总有风波,也总会过去。这一次,我觉得过得最快。等到我们回到上海的时候。夏天也快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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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_* N' V1 z  餐厅的生意还是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水平,我们并不着急,中国这么热,人们会回来的。0 K3 S( ?8 R9 |+ e% y* X& K
  
% O8 W* T9 A3 x+ t( }; E  在北京的时候我们的家里就多了一个成员。是收养的一只拉布拉多。当时它已经有五个月了,因为非典的时候有消息说宠物也是传染源,原来的主人住的干休所不许养狗。我们就把它带回来了。我们叫他辛巴。有了辛巴以后,生活全变了样子,度过了最初对于味道和财产损失的小烦恼,它长得很快。我在这方面是典型的书呆子,严格按照专家的意见,就差拿天平称每天的喂食量了。老廖小时候在乡下就养狗,基本上不相信书本上的规则,非常的随心所欲。经常偷着胡乱喂它。每次辛巴拉稀,不用问我就知道又是老廖乱喂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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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住在闹市,这样的大狗即时在上海也被看作是视觉恐怖。所以平常的大部分时间辛巴都只好呆在露台上,孤独地等着我们回来。只有周末才是它最快乐的日子,因为可以去乡下疯了。3 g" |$ e' ]1 v5 Z0 G6 r
  
. t0 f2 K0 R5 u; ?) V; Z  除了不爱学习(辛巴一直都学不会接飞盘),辛巴非常聪敏而敏感。每到周五的晚上,辛巴就开始特别的兴奋,因为第二天可能要远行了。我喜欢看老廖和辛巴在一起的样子,两个单纯的家伙可以坐在那里聊上半天,在我听来全是废话。可是一个说得津津有味,一个听得入迷入味。但是我们都认为辛巴能听懂其中的绝大部分。辛巴非常喜欢老廖。睡觉的时候都是躺在老廖那边的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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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2 t  m9 b# x! y+ J1 S  在我们不在一起的这几年,老廖迷上了旅行。在一次旅行中偶然路过一个叫明永村的地方。去过梅里雪山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老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在当地开酒吧的年轻人,那个人利用酒吧的盈利资助着几个当地小学的孩子。老廖也答应了提供一点帮助。2 _6 O0 K9 x- t5 _2 ?" D-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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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年夏天要去看看那里的孩子们,因为非典的原因就耽误了下来。现在生意清淡,老廖又开始惦记上那里了。我的公司里刚刚从非典中恢复过来,我又在北京呆了这么久,真的是请不出假期来了。9 Q' u7 }; Z0 b9 d4 l3 r% K& r$ d
  
; x6 P8 a" u, U& n  而且梅里雪山每年从11月开始就要封山了,要到第二年的四五月份才能进去。现在已经10月了,我劝老廖不如明年再去。老廖坚持要去,还有个原因是,老廖上次在德钦呆了三天,也没有看见梅里雪山的真面目,当时夏秋之交,卡瓦格博峰完全笼罩在云雾之中。老廖一直深以为憾。现在去应该是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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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w  ]8 p4 W  经过简单的准备,老廖出发了。他走的那天,我开车带着辛巴去送他。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虹桥机场全是出差的人。本来要多嘱咐他几句,因为还惦记着车里的辛巴,匆匆送他到了安检我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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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7 ?+ R! U% f  老廖第二天就从迪庆直接去了德钦,下午的时候,他打过电话来,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终于看到卡瓦格博峰了。% N4 |; f4 W+ i, c' W& D, d
  我说:“这下高兴了吧。”
* `$ X) G" G. W0 x  老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现在是黄昏,你想想不出来,金色的雪峰有多壮观。”
! e# n# _& z# ~7 o' R/ E' G  我说:“真可惜我没在那。”; \, Q. w/ u; D. d: T6 _
  老廖说:“宝宝,没关系,我看就是你看了,我来了也就是你来了。我替你,替咱爸咱妈都磕了头了,神山知道的。”: X- D( Y# f& j
  我笑了:“那你多拍点片子回来吧,咱家的墙上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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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在外面见一个客户,正在做报告,我的电话开始不停地震动,通常我都会等到做完报告再打回去,可是这一次电话震动不停,我突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我接起电话,是老廖的妹妹。
/ v! N3 q7 ?4 R* G1 m" X9 P6 j, N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赵鹏,你快来吧,我哥出事了。”
; I3 o' H8 D. g, a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什么,你慢点说,你哥怎么了。”) {: p. }$ {2 L0 ]5 K
  她哭出了声:“今天那边公安局的打电话告诉的,我哥坐的车从路上翻下去了。”
- b' e* i2 m4 Q) Q# z) H  我的胸口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疼得我叫出了声:“那他人怎么样了。”
1 v& n3 {3 ~6 {5 A% t& S% K  “不知道,他们说特别深,根本就下不去人。”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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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廖的车是在去明永村的路上翻的,直接滚到了深谷里面,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根本救不上来。第二天一场大雪提前到来,那里开始进入冬季封山期,所有的打捞工作都得等到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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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e3 r8 y3 r- j  第二年的春天,当地公安局的人通知我们可以安排打捞了。我和老廖的妹妹去德钦把老廖的骨灰接了回来。6 x- f) }" a2 U1 ^. h2 F. H;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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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上海的日子一直没有再搬过家,因为那是我和老廖唯一真正共同的家,如果他想回来,他得有个地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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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巴长大了,听到门口有动静,就会期待地跑到门口去等待,等了会,没有动静,再闷闷地走回来。到我身边趴下来,黑黑的大眼睛里都是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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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K- l: N$ L' s, D, g  我用手托住辛巴的脸:“刚才是他吗?你又弄错了吧。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好人都去的地方。”, h9 p$ g8 K: v5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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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巴的眼睛眨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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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讲个故事吧,古时候,有个书生,娶了个老婆,两人十分恩爱,可是过了几年好日子,那个女人却突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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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3 m+ G* B/ Q  书生当然非常苦闷,一日向一道士倾诉。道士拿了铜镜给书生看。5 T8 e4 N! z. @8 e
  
3 X! b# n" C9 }1 |: ^* q  镜中有一赤裸女尸,有一人路过,掩面而去,不久又一人经过,此人脱下自己的袍子给她披上。又一会,再有路人到此,这人挖了一坑,将她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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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不解,道士解释说:那个女尸就是你刚刚失去的妻子的前世,第一个人,于她没有缘分,而你是那第二个路过的人,但你也只是给了件衣裳而已,你们今生的缘分也就是这几年而已。而第三个人,才是会和她终生相守的人。% R+ m2 I. \2 V9 v  Z* I
  
% ?+ g7 F; M( T( |7 a  你明白了吗?上一世,我们一定是最后的那个人,所以,他才陪了我们一辈子。“
 楼主| 发表于 2015-3-31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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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 g8 X+ T* y8 w  山下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阳光清澈地洒下来。地面已经差不多全干了。空气中还有泥土清新的气味,好似刚刚下过一场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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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Z* N$ `; K. [# Q7 j  S  有一阵风儿拂面而过,久违了一个冬天的温暖而湿润的空气。借着他远隔重洋,翻山涉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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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发表于 2015-3-31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棒的文章,一定要幸福结尾。让我们看到同志是我将来和希望的
发表于 2015-3-31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一开始就奠定了悲伤的基调,在人浮于事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的帝都,难得有这么真挚淳朴的感情,且先不谈文中情节的真实与否,光是文中出现的音乐,场景,甚至于工作中涉及到国际贸易的东西,都不是一般普通老百姓生活所经历到的。无论作者是不是发帖者本人,我都想对文中的仁兄说一句:珍重。
发表于 2015-3-31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故事 很感动 谢谢楼主分享
发表于 2015-4-1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下午的时间看完,非常不错。老廖的离去觉得可惜
发表于 2015-4-1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每一个动人的故事都是悲剧?!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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