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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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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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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2 i7 g8 _) z$ G4 Z& f2 Q% F( ^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W3 D$ U7 C5 e1 C( d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 X, U; ?- r& X; q4 [  q/ |5 M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6 g+ p/ b% m. A1 s/ J0 {/ }: l' k& \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W$ Q, o/ C6 l# }" c9 O) X! ]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9 w, O/ P6 N0 q+ l5 a8 w+ \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K0 I, b& e( l* w6 U8 K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3 E. n3 d) k! B+ F+ y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 c" G# l# d* u! k: b. c8 Z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 X. Z. t8 N* O6 Q! l% e1 D" p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4 [. c- @3 B+ }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6 W0 W! y# X6 ~8 ?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3 ~3 A& X& x  {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2 }3 B; A" Y* U8 M" v; u, `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I. A  x5 c+ U* a  v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 g. Y  T0 V! c0 Q2 W1 c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 }, p+ _7 n9 C% V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 r" Y4 H# |7 N9 h" {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J4 P+ ^; u3 x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 i4 x, j; c4 l; c8 i4 t0 @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q6 u% A, K; l* c7 L$ a- @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 S- r( p$ v0 X6 D8 v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4 t5 X! d8 v; v- U+ ?* _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 N) ]' {* l( v0 b" R3 q+ }* r4 Y
  朴成浩哭了。+ E* E! Z& K% ?, f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p' k- J+ @. S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9 }& y6 R4 ]4 Q, e8 s- n9 q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 A5 i( p! q1 Q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 r. s) I! @, m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 _. m8 P" s# M2 M7 h; R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W8 a& C3 c0 Y& ]$ E. C* ~1 u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K( G* o7 V: @$ C" R. Q; n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6 a; N+ R  a9 j, O8 a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 N/ ?( \3 I1 h  A1 V4 V+ i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0 B8 M# N8 h: R  _; P& a; n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_: i+ D1 b2 f9 s1 i/ c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1 E" x( V! Y+ k: |; d& \* d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d2 d8 J1 c- }+ h* ~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c6 S1 Q  X. g1 Y* x! F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v! h1 \" h" G/ u; d% t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a+ J3 a! v4 O1 s7 g+ Z8 H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 n# N4 C1 @5 e" L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U4 w! g; d+ ], v( s' x3 G! T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k$ |9 ^8 c$ X6 s$ d+ z5 L) W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8 r7 K; s! X1 j4 J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q3 X* X, w! y, a0 h; ]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l$ T9 B# b* A# Q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4 U1 x: q7 T1 I! a2 f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5 z2 B+ j3 h# t" C" g; B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9 K! x  W+ }8 _: e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4 U  M8 g7 q) `5 ]( o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6 \( E1 g. x5 o5 p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 t5 }" P- ]8 |( |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 b/ A+ y7 Z+ [/ U' [4 @: h  u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8 H7 E4 j' a7 V) e+ K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F/ w% D2 o; N+ ]! S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2 I8 ?0 A1 F$ w, B% Z- [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 I1 d2 g& v% [  w" i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 }8 B! K6 \+ x7 z. h$ s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0 u3 ^8 u, }/ N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8 Q$ y( N4 r& V9 m" m) K( ^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 d5 x% N; g2 J& l& C3 B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2 a; m9 p0 K7 L4 \7 l$ @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 w9 ]  t9 |, E9 C" f. j0 S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 e5 @5 v6 q' s8 K( k" s; U& k! M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Q" p2 B9 y7 j/ w3 v8 N3 ?7 \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 q5 e! U( c7 x1 f% w; |6 W( j0 u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7 R3 K/ }  d5 [' j  E9 S$ j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3 W: ]( U  f7 K& ^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o% Y& x6 S6 n" q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 i  u* p( J% f4 E, b5 n* d! b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4 z* t$ W/ @: b% m1 J; t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z' i7 r$ q6 ^4 `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L" D( @2 _) j0 s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6 N) M0 ~$ C# Y; }7 y$ f0 o  }2 R! T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 `1 H0 C- O! C+ u$ \9 G) V$ O/ D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
* m0 b" k+ }) n/ O" w4 V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1 H& X1 v8 ]0 q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x! s$ B0 d( M. H+ N9 ^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 |* C% T3 N# W& m" H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p% c  z2 z/ G& B7 ?8 R5 d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I, N5 e7 i9 a/ M( S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T& |: I- x) ]; e4 E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9 ^/ ]3 w" V( x$ j: V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5 ^, t3 ?) ]$ V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3 w# H6 V! Y; X- m6 }8 b+ R3 b# U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 T* |1 ^( }+ _+ f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5 n) W" s( k, y/ \7 |( Z0 i: l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n5 K/ T* `- L( S( l4 v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 |; O8 U" J3 `6 x% F% [* c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 z9 u6 k$ Y& H7 ]( C6 Y3 }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
4 m& I; x: ?8 J/ k5 z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0 s; q: @  x) u- C5 A0 x' M, H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M5 f, p0 ?" h2 R4 U* M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 M/ Q9 a; K5 Z; ^$ C  “啥?你说啥?”. a. i3 _" C, L5 j" U* z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 g. e- v& c- \" k/ \: _; e8 s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0 K( K: t, ?" C% O9 i5 P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8 S' R1 Z) w' U  e* _  m( W" K5 F, J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h) R$ S( Q% c" h# r0 n! e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0 x$ I' O* O; X% ^& g; X* A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 J( e" B+ @" k8 [3 Z: J4 K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0 F, j! z) D$ M/ H2 ^. c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D1 D& K( V! @* f# n0 I; X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9 u3 t" D/ S- Z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j( a4 b' x; k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2 q$ f7 \* V/ q6 I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6 o6 t# ~; a- A6 k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5 _$ h# v; S
  凤香还在抹泪。" b; M+ U$ N8 Z/ C/ S8 G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l0 K0 s# }5 T, \# l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G  t% z3 q+ O, X' K1 E; H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4 U6 Y; W/ \+ V2 ~
  “嗯。”我应了声。- i& |5 ~- ]) `& i" ?9 g& K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q1 w" H3 X2 u- m/ W7 v5 C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 _% U8 J' q9 h$ i& l7 F0 L9 G( i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 G  `' l' k* I9 S! t  我说:“爹都给了。”
) R+ q) _  e) F0 a6 M4 i3 \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 [5 k$ f7 }( m/ Y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3 T  _' f& v3 J  V; ^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f" |8 M- @8 }4 e/ Y" T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3 g/ i3 D+ `  u7 m) f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A2 p. s& d  Q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2 J/ D5 K% L- g/ w) v* Y0 y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 B7 P5 z) j# [4 I4 M# N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2 K; |0 r/ {, I0 o: \8 s, q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9 \# C$ d# ?: b, O, F3 H+ V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4 T0 P9 j" [1 l. V5 u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0 g$ J, e8 Q' S4 W+ |6 Z, {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u# U$ A6 a6 D6 |2 c8 z+ ?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 I/ f; ~& A7 E2 P4 @+ q1 Y. Q0 f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 b0 N7 L% D8 U2 W* e1 G, e- Q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0 @5 u" \! e2 G: n4 v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f. `$ F( i: B: J6 C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x9 i3 K; V% v. y$ s7 V+ V( I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5 L4 X! d* O" L  a/ i3 f2 \6 C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 C& t" m# ^/ E4 p# S" t" B9 X; j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4 \+ t3 X8 O7 ?' i/ @( G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8 |: ?0 R* p% l0 L$ }3 [5 I$ f' M- S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P5 x; p0 ]  c' H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 }" q2 A; O: x6 Z4 \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 {4 N" g% l( @7 t# I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6 w+ {! Y- u1 _5 }2 O6 L5 [+ ~- [; [
  我说:“刚打那回来。”
; `. J7 {6 M5 Y0 L- k! {; P) E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 o5 \" q( Q/ n8 t  o+ A/ W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4 E% a' G; N5 q0 \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0 }1 I+ d' \- P1 A2 u8 R$ \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6 n& u0 m( z. D  我说:“我也不知道。”0 h/ |& b' M  o% `. k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7 @3 s$ Y$ H: S$ o! C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T3 R- ^; g+ C5 @1 l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o* T- n2 s% x4 s; O( p8 [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U, `1 ]) T1 {! ^  X! ]* h" I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z* B+ Z9 X8 Q/ o4 d8 z# S0 u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0 C0 {6 `3 P- C; T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U+ T, }, [, w, ^1 |' A* Z+ k/ U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5 q- y: E+ A6 ^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W2 X* d/ T3 Q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 j" }+ {/ e) M9 x9 {4 [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 ]( V3 m2 [" v  V# \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0 g8 W8 P1 v1 k5 ?0 {8 z- O  z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 c. j0 s' w8 ]% E. r$ Z8 b3 ~% j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9 s; L9 ?' f  M2 q+ V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7 z7 `& E8 }1 O8 l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3 M5 e; z' `3 y# o$ C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1 i3 }( J: I6 C4 k4 `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 e- I+ }& [4 V6 i  Y" {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v/ @' [' h+ M; m" p+ a  g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x: L7 |% Z; }% [% s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 r# N# A0 }" d6 K& B5 q2 m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 a! b# X" J& t9 _& B/ W4 @* f& D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 w; t% V" r6 H6 T! Y9 b( ]6 I; }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0 @& }0 n* x$ X. ^6 z: T$ z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C* R  E! r4 X1 E5 u+ T4 y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F* @- [+ a/ r. R/ h' D( Z6 c( ]6 w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8 F4 v" h5 n3 S0 z
  我说:“知道了。”! V! f+ M: r0 D  x, e1 Y5 A; l" m8 R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8 B$ }+ X  _! F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P4 u% ]2 |# u/ }0 w4 \9 |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7 {1 ?7 S7 d5 ~) r  r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 n4 y3 m. Y: R3 P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4 L  u. u" o" B2 @6 p: q* ]( Z; u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k  t: I7 l# Y! F" t, M( d: m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 r4 L( u" u# j6 P5 p/ X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e: Y8 E, K% L& z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6 }5 F' [. X1 c7 c6 H; F0 A- ]  b! w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Q8 T8 N, [% n4 b- ~% u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3 N1 z5 F, {5 y, M: `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L! R: N) }, ^" k/ [6 {& i; t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1 f) d$ e( {$ i5 c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6 V% S2 S; x: e) [  X# b% I% f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 r+ K! K/ L* U4 l+ H7 Y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K+ J" E& e0 E% j" `
  那人说:“杂牌子。”" B2 c# U2 @* u# b8 P0 E% C9 k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7 V* M: s( g! F1 \* g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0 J9 f5 {5 Z6 g, E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 h' |9 b3 X8 M! ~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 }  i" a! {. K6 X9 E* R& x: _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q- h5 f* J  q7 Y% r  I4 x: E3 N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A* _1 H' I; X) B9 k  W+ Q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 m/ R" @" u% }  T0 H9 D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2 T) u, u* K' `( j
  我说:“你别问。”
' P8 z+ Y* V# l9 W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6 V$ i+ `0 P2 L' Q. p  我说:“没有。”
* V: m7 G0 v* ^* A: L' i5 N0 x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 ~* s# g! Y7 z/ N+ a' r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 `8 ?: p! }6 [) Y$ r9 E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 O/ Y' Q" n# E% B- `& G/ R( d3 ]0 I$ V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x  ]1 @) X) _- s# L2 L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
# x( ?0 @+ r- W. s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0 g8 V7 @  S3 f2 ~) B$ t5 w/ D; R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b  Y, C- n7 Y- Y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4 M- `# D4 W  f) |# @' W2 z6 a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n9 c0 Q. W* s. Z' j3 ]  T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T) W7 j. h% X: c3 ?5 i+ ]  G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3 ]3 X# c0 B2 _' ]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7 l0 |5 n- ]$ Y" C  g- j4 Y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9 ~4 c: f8 ?7 D! e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 ^. X% v* O7 d. ~- U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 S& ]5 `# B2 K. j6 {7 a+ t  “啥事?”我问。
; X) F, Y7 {% e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 O# O% b! D- E+ w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 ^3 @7 P8 k; h$ \* V8 k! L* d; @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9 b2 R6 ]9 F  `& s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0 z; ?7 Y) T* ?0 @( w) g+ I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2 h/ E) C2 O0 D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 @: a& D+ X. `; u7 R* h4 e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 f* A8 A4 N, H$ D8 r0 m# H/ i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7 U' c  r$ c  `3 z, g/ L4 k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 N4 n) Q; v- V5 F! ~" A3 v. N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 ]0 D) ~( i5 X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P: P: p9 T9 S9 W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 C! y' U6 q- Q* n; |: `5 G/ i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 _3 ]+ `8 U* Q( F' J& S; `2 u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u# d" w) w7 D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l7 T( Z4 K' h9 T9 K) Q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 Y! E5 F8 \& \6 R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3 V. j6 w5 S3 _- Y! |: w* S+ E! }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 Y" U: Q( c* |! z' E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D3 j2 u) T- \) u8 I0 y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5 l" O$ A8 i- \* l. [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 K/ h/ B5 f1 \4 j+ d' D1 L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4 F' D9 J: x( B! K$ G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e5 |5 v9 n1 b# t; O3 Y  我也喊:“找我叔去。”
& D1 }1 Z" O; h- p& d" G  R& k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C- Z5 h* `2 T6 d' E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H- N: I" |  Y& N  U5 H% B* ]# D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 D( z8 }. b9 I  u& f! K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 `1 d  O4 Y8 o. t% d- z3 ~7 ?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6 u- m7 I5 y: U1 `/ v' f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 R( a9 y/ _, y) r7 U& ], K3 l; `  H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 U' E3 X% D6 f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t* C% j  b/ n* {( P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s, `$ E0 r  h6 G; d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9 g- m" _3 Z" h5 f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7 u% z9 \; c2 d* I' @
  我站在门口没动。
( u6 t; e  u" H+ ~  }' d& s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7 {& n2 I1 I( o  我说:“他打我。”
6 \7 ]1 K2 ^: i9 t& `2 O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 I+ f, }4 n% N! L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1 f: e2 r, ~/ z9 X5 w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f) a# Y% i2 `8 M# G0 C
  我说:“就他打我了。”& y: f( p: e) U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3 R" Z( z( B0 O7 a' T7 \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 M/ M# e* V. l5 W& e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 ]) I" `9 r; B% q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 f1 U1 ~/ a- V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7 s; g; D: C2 }4 O+ {% z7 @4 r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P( n# I8 E5 t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 _3 Z. o) z7 c- _1 o" v' W  我还是站那不动。! |) p/ r! q1 h/ M* R4 L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H- \! S6 [% _. p
  铁头说:“你上哪啊。”$ y+ \8 r. ]$ n- ?' H- {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i) e' P- G3 h/ y" a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
* s8 Y, I: T+ }( O( D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g6 I& N" L0 N9 _; M1 Q9 E  Y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9 B. H- B" [4 K. j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3 {2 X! b/ E' g. p% h) L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5 b$ _1 k1 W0 l. X7 g9 |$ O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6 M4 r- K1 A) o1 E5 X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5 X7 I6 p5 i: i, W' g! ^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8 B4 p4 N2 v, c3 K0 t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 X7 Y7 W5 f+ P# q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R& y$ d$ T, w$ |, l" _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8 k1 W0 n0 y8 h6 s# x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5 I2 r! M& m+ S$ P5 S% }+ ~1 C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h" A9 u  R; N9 h& A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 a# s4 s9 O8 m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5 o+ s7 _! F- Z! e8 q0 f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x# m+ I8 N6 ^8 _( ~$ Q5 T' J: \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G: J( G" d3 ?) S7 I0 Y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 y6 b+ ], b6 `+ _$ Q5 l9 h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F+ b: I- h$ V5 Y4 w+ i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9 D2 |( M5 o2 N6 G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O! Y4 S, c! U$ G
  川子舅不吱声了。
: k( L8 G& H" v" e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 X$ y2 A3 Y! l1 T" F9 p5 w1 q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6 X$ O0 R# g2 X. L) |0 F5 ^6 x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G6 f0 s" o* N; F& w6 t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q: L# p7 f, w' b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5 k$ k  W4 {" D% v1 x6 \) P$ K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x; j/ V3 _# K9 x/ i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5 Y; o9 w2 _1 v* M+ y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 F6 o& K7 R& X! Q5 s9 c# W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X# g9 w1 R: h3 T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6 n, g* q( |9 w2 ]( b4 I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H2 T' S+ o5 {! W5 U& g7 Q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X' ^2 B/ L) a6 e9 N' g0 J/ G7 q. f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1 Y# |9 w) c, a0 g$ W( g8 s$ M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0 @1 H  }5 f) Y) q3 ~! t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7 \" q0 [) t& G; C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K: [7 d! {( F3 q$ Z! O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1 W5 I" z0 P, q( {* t9 Z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 e7 Q5 j8 Q9 ^; q2 ?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 R4 E5 R# l" A: Q( N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3 c' N% E/ \, I6 [$ H* {! w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m* k- R5 d1 \" v0 |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 n7 `" h6 h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7 y7 S; l. k' y5 S: b, }5 L3 G, N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Q2 B0 }% E+ F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a: W, g6 i* @; C  d. q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t" a6 [) M+ e$ {2 e+ M! C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K+ x, s0 m7 `" y+ n, P( W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 Y( w- x' j, E7 x5 g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Y  |7 f: `/ a* U4 l7 |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1 \6 }& ~: I) E6 s) ?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3 Q9 x5 {6 ?: D: F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n$ w5 e& F5 D5 {/ r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 x+ X" g# ~8 q4 R: m& ?& _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8 h$ n6 T* e) G. A) h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 U2 a' J5 K" a- \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H( y" z( H- j5 D4 d+ S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 n/ a. ]( H6 l8 k* Q  ~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0 d5 b/ t4 v& ^# v+ O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S8 e% d3 N7 n7 c$ W) O( l! S& X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 @6 X9 e' o0 P, I# ?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0 B1 Z) r5 C  |2 e6 p( @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6 L8 X& K# a3 j" }" d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4 s' y0 C# E7 n+ W& Z, _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t- r( }# D+ a, K0 f7 n1 m0 N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4 K8 y$ c# m% i4 y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1 ^5 j" [& O7 \* \1 D1 ^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 r3 i$ a7 I& d+ ]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5 M* p* ^* C/ {& H: L0 I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v. w" G  W1 b/ Q% p' b7 G9 y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i7 P6 v* N8 J: b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5 \/ K1 h8 q# e8 l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 G$ u- V, j) w9 A$ k  B, I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Z8 v" D* l9 o& W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7 e, {! E( U$ M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 W# F( p3 R5 E. |5 i1 m4 H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 U4 l1 H0 b/ j/ Q6 |! V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x: v* G" X0 [; P) M: {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6 v2 N5 G* C) G# K) M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
0 K/ w' E" r, e. m; t7 w# j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5 I5 ]/ O+ u4 r5 ^# r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W" n7 s! D4 D+ X) O2 \1 y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 `( w( w6 B; |2 I- h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3 C  ~! e) H  n- Y2 N- ]9 }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3 r( I2 ?9 \- D, H7 p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 C; h4 l6 _2 i* I5 s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1 C. O& P1 i7 i# l! \" X  “哪个二大爷?”
4 E# b+ H3 d7 ^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r* c2 ~! K* M$ h4 p- P4 g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U# g2 f! i  z6 S$ r; p9 Y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m: F- I1 H- E: R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9 p/ T* i  Q& v9 |9 i2 y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 ^* ~4 {  a6 b5 p: s0 f" J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 G) ?/ \: C0 ^" H% R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H2 f! N1 ^! n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 @  q- V$ N8 k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G! c9 L. ^" K3 x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2 v) }/ z/ A; I7 {( b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9 F9 O5 R; r% v0 m: n/ E6 p: f
  我说:“嫂子呢?”
: Y5 x4 i7 \+ p2 r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 a# F4 N0 k2 Q) c2 Q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O$ n. V! ]: O: @
  李家纯说:“你嫂子。”- m7 G5 m* q* J
  “怎么会?”
) K" I1 o) v' S, u* `8 z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G' ?0 F2 s: H3 G+ I5 s
  “有这事?”$ [/ G, Q1 \' C1 M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 R# V* H# x6 [5 N3 o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4 e5 m/ ~' J, d6 V, V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 C4 t; @0 v. L4 p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j' v! K5 M+ F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 i+ {, s$ _& Z- C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F( r* a& r2 J, ?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z! r( r: {8 D; m
  “哦。”
3 m  s4 c" w5 c: n/ I/ d8 i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1 ?+ \( d. x) @) @& W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 j3 i. @  G7 j3 E! N; x5 H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0 [/ Z' Y1 j0 W. O3 n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6 `% V) v  a' T" y; B# o8 m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 J$ i6 v8 d+ x3 |% r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0 I! S; w' @+ r& e5 H6 M/ \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4 }! M1 Z+ ~. F/ S1 K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9 u: X$ w; K5 n& M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_4 _" N. G: b# e# `4 _& T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G, Q5 S% {5 l8 T* _% m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 }  f+ ]- P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9 m! Z$ |4 I6 k% T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L5 o6 V" A+ F: i: f" X
  老婶说:“你很为难?”
$ {! x7 x6 S5 u' ?  n3 k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C& s) Z) p" |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t$ u" W# N. X" ~  K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D% e. K* B) p; w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 @: ]% |3 |/ e, y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 ^8 ]1 y7 k6 ]$ }0 K3 A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q; H1 s$ m+ u& W4 q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 G2 c- K' k; E2 C: k$ T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 {: I2 V6 y( Y0 K: S) t* w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z+ `" q" [0 O' q( i# y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g# u0 J% S7 \& M8 M$ x9 Y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l- E) m7 p% a( J3 r0 E8 ]/ [; V0 O' j" ?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n: f+ R/ `( \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X! b& ?% @; Z3 E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7 f+ O. t6 A8 I% W, W. F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h& |* s) z; |9 N: D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5 s: P4 D/ H! j6 g) q7 M5 L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2 e2 h9 ~) Z; W! w3 V" y; _5 [& a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3 y2 Y) @& S5 z+ j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5 ^: i4 X4 w' i- N- ^# O- P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 D4 p" o4 }. Z, c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z2 `* ^6 q8 D+ ]$ B. l# Z- G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S$ w; y4 n, F2 _: n  m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5 B+ S: m7 x5 {/ f7 v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2 |; W7 |/ _. q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 s0 ]. x1 o' r* O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9 J8 d2 z0 F6 P  S7 ^. J8 h4 a  x5 b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E  F5 @4 U9 K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1 n, Y; f9 e5 D" V. X  我问:“啥病啊?”
0 z9 K2 V& h) l7 ^7 |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N/ H7 A+ |  F- ^  l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1 T9 [  h. ~1 c6 e4 s0 o9 f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 f3 H" `& l1 I; ]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 g4 H  D" n8 W- |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5 T4 f' e* f1 w5 G$ r7 H
  我说:“他死了。”
* {% Z. W: @0 {- V% V9 `- p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Y) ?9 H, i  m+ B7 e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 F# ~6 S9 B* J9 G* X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c7 B! d  H: H8 H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 _0 }/ C8 }# K0 ~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1 e9 X. P8 t5 `" N* d4 W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 Y) E( b8 A* A- o  k0 ~9 w; H$ J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i, z, ]2 t# n' U: A- o1 r- G4 f/ O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O2 a' D! B& ]& C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c2 |) ]) _8 r. [$ ~1 T0 C" l. P  d% e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 u2 R! C- N0 W3 H& u- o7 R7 a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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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2 d, _, \  o. Z6 z3 j' ]; C1 I# n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 W) F2 T2 H$ z% @, G* ?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6 ^0 J# B. H# N& D1 |  z3 c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1 n" Y4 _  s, _8 K" r8 ]8 E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8 M* D9 R+ x# _% H. o
  “朝鲜人?”我蒙住了。2 b) b3 k* a7 \$ S( R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0 ]- j5 b# x! @6 e: T6 ]  “回来了。”7 [4 u& T" L" F' P* g" }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M7 v5 c6 l6 X, w% C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f' e; U+ X- h# v* K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6 K/ F0 R+ ]& I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 S( D! _: r  g* N" k+ v3 k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p- B3 t" a+ \& W! x4 ]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2 ]5 R" d" P: C- K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U3 h7 i( ]# b$ n# k3 _$ @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3 g) i# N4 k* B9 m4 u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5 m& f' o$ F' b+ e: y* N+ |, i" i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 m) e8 v+ |. n6 h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8 k' C2 {/ `, W& U" @$ i3 `. `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 }5 N9 [- F1 h' Q, O0 \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 ^) \6 y( w* @7 u- D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G, X' V8 L" J& M) W' m: R1 E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7 H* M8 x* k; o8 q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n! |5 h' `& H. \4 \. O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0 [3 u& i; q2 ], s! W* P& P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1 t1 T4 G% p. X- H' \% V+ O' O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4 i. c5 X2 J5 M5 v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 S$ \1 G  p, t7 \2 a3 }9 U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5 K( ?6 a/ h! Z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5 v9 L2 N: a& D! p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c6 l& Y0 ~* {% D; R: L( @" @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V5 a3 p: ^$ Y  A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4 ?% H0 _2 ?: _' R$ N' z% \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m& t" L+ D9 Z8 Q' n/ C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 _: k0 j% X: j  我坐炕沿那没动。5 Z+ m7 [  J) R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h+ N& P& p1 }& c. [& U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_4 s5 T. j$ e. _- ?" |& j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G- |: B* O5 J5 n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 m: Y' R7 j% C- p. a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B+ K. v' x: f$ l- V
  老叔说:“好好。好啊。”
. `) A% Z4 c: \) f0 [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Z2 j8 E- e! W! A: Y  N7 K* V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3 n1 l" M1 u1 i. z  `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 }7 E/ E5 ^! d7 w9 |1 }9 X0 ~  我也跟着进了屋。
5 l. s# S: S# c  m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8 B: v9 |8 p0 G# x1 M, D$ p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r/ s2 H! N6 {+ N' v. b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7 I# F% Z& [' q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5 g# n0 v3 b: J$ k  M0 H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 r- s0 R5 S9 K* r/ G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x- g# A1 k. b* \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p% s- s( O2 p$ Z! ]& {3 P0 d, u
  我还是没动弹。# e$ L; j, A2 m3 q, G/ n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K2 U1 H# m9 k2 h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b7 D7 x0 o, J! I2 q  a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M+ X6 n% W% ?7 {! H$ P; }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E1 U- u3 y3 g! p( f6 m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 z( ~& S: g( e1 V- X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H4 u/ `- ?7 ?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U& E7 w7 D( ?0 W& G' B2 ^7 y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8 N' L3 h' `3 y3 ~3 D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6 N, T+ F* n" L" L! i- ~1 A5 E1 `, D# j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h* x4 S6 V. V3 E* a6 i7 f7 z- W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 m) y, F0 T% s2 y2 B1 q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 O) c0 v9 F* [( k" d' e+ X. }!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 D! n0 q2 R2 a2 n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U, h) h/ D9 T# x! I' e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4 z! v9 D2 g* v% ^4 p1 z" j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6 X  @6 [9 S# `7 y) e1 o/ L8 v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5 f/ X5 k1 ?4 z0 M2 W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 |. u* k) o  l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 R+ z% Z# m/ ]  d: S7 ^/ j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T" p% Q& Z0 v. O" y0 |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 a2 V* l4 ]5 ]2 i; N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o% j: J+ |3 K0 l/ j$ @  F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K0 h' J- q' z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9 [8 ?# R4 O5 ~# l  i) I4 e3 ]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c0 p/ d) u5 H/ u0 P/ A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u* o) e1 X( t& \, R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6 X% y0 y6 s' z2 E! I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4 f$ _4 a" U; {9 p0 `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  m4 ^# ~+ t/ s! l# M& E0 \$ R& a% B" a- v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3 M! a9 b- P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 G" Z- Z5 C4 j' x, G0 |' m. p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u! V$ ]5 l" e' K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9 }8 s. D2 K9 _" Q5 f
  我也没搭那茬儿。
! U# k/ H, s3 g; F0 k* d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4 d- S8 ~' O  A$ S  我说:“有。”( d$ P9 p4 [, K1 l0 J
  他说:“早点回家。”9 |5 @7 B! }. i9 p2 z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3 B0 E4 K& q# i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 d! {7 A9 q+ V) p5 p$ ]5 N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x9 e' M/ J% m: ]) o) B" W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 f6 c0 K, A: v# I1 X, z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 I; c2 C1 A# ~6 C9 y* c/ s3 ^/ g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 m9 a- d% e; `1 z  ^0 X1 q) B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
' P+ Y% Q5 E# @! n7 ~/ r7 H! C  我说:“上哪?”
4 }! |& n0 P4 A. u7 x/ x- W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w7 D" ]0 p/ g, H' E8 Q, a
  “回家。”8 G4 ]/ }  U) \) ~+ a5 j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0 \$ o% u, B) V2 u% z  g& C. v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7 u7 F( j' n6 [& w, H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F2 u" j3 a/ G. E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d4 X5 y+ L) g* k; s* h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5 x+ H: U9 W/ p' o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z1 i3 m8 R5 a; ^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 d( M6 ~6 ^6 Y. z$ [6 t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8 F  I" t( r6 |+ P( r' N6 j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 ?! Z3 g- E- C$ T! o4 M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4 `8 {! c) ]0 ^0 h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6 E8 ~+ E* l6 A- S9 r7 B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5 M7 I; w6 K8 h' o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w6 U4 h3 e8 E/ c2 Y' Z$ d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3 f: B5 {' U1 {# L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C7 i0 S8 n- `7 Y* v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P" f7 w4 _7 Z& j% u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
$ p+ D6 i0 [' p# }8 V3 S0 w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6 x$ _1 l2 a8 a( g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8 {( D& r) U  U9 F: W: @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8 h1 f1 g5 j3 f" L2 G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6 j) S! v" x9 r7 o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9 F* E8 ~' W/ t8 |9 {- \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t) _7 E( N" M2 n8 ?% W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 S; y0 C( ]( J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4 o0 u, e9 N" S; C8 z2 r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_+ z& ?; e; t7 e6 p3 P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 |  u6 U( ~) a" }* j* U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0 n+ s: F# U/ x/ ]. L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4 S4 Z* P- _2 M0 O9 S! J8 y* H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7 j! q, D0 {9 t) H* ?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0 p# I2 L/ ?* ?5 m: \+ T2 s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0 u6 ~8 |0 g- w0 m' W' K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 w- J3 A7 Q; [' y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O$ b0 M% h6 p6 x3 v/ o1 k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j, O6 E+ f( A6 a& W# ?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 R4 P$ D+ z7 p! i9 P5 k
  老叔说:“你慢走。”, z8 V- i6 b0 F4 P$ T, N# N1 A4 H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l/ ^$ d( d* Z" u) o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6 ^. ^3 Z4 T& f! l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6 f& N) [# H' {0 f" u/ y& y/ r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g' Q/ w# ]1 P# S2 n% l4 h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7 O: q7 N' \4 J3 k$ Z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 a  f: _' P0 h& S; x0 S: ^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 |/ w9 N7 y4 @  ?9 _, H  “那你这是……?”
& v8 ^7 @7 s3 a7 n: V) {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 t3 D7 x' E. `7 `4 b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O; }" {% c9 G' v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
) z1 \4 q' v! A4 g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 t" L# b" [6 q+ b/ z9 `1 n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3 L* P7 j+ c3 ?4 t: f6 m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g2 R: _+ {. Q5 K% o' r1 E; Y1 b4 |, S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h5 P* _4 x; @) B1 `& H  我一扭脸,哭了。
. r. J6 x) v! C9 g# r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P! q0 t# @* T7 W7 E, R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1 `5 f* |, T' _5 f, `- M5 r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3 P  V! D+ f4 T6 U- ?$ l% i: }- {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6 l( U2 Q! U& b# O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K! A  h" P# E) s) D  w7 N4 R6 V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 T3 \* G9 m2 B' V2 r- W- u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0 P, M2 S; T& _1 [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7 i! K& [. Y& u2 D( B. L9 h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 O- s% M: D- ~$ m. U) b, |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5 J0 L0 a! h; u1 \5 p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3 A, B+ |: @4 L: Z8 D6 t, K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 G# w5 u9 Q4 r5 n" g5 \  Y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2 o# l4 L0 z2 i, \2 S$ s0 R8 r: Z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 `& _: f; k6 h% q- P- J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t- t+ \" W: |  E! K: Q$ a  M: L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6 G) {! e8 x3 w4 j9 F( u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8 T! v- G/ V) M0 m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5 C; V# C+ v& K- V/ V( w; Z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 c" X! n& f6 i4 |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1 R8 t" L/ p8 x3 M& w8 f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O; x9 T% h7 i1 V" A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 F8 q  ~; O/ Q( W7 T4 s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 m& e( n+ D% E; {. @# O, d2 ?% y2 W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l. O1 O7 H. I5 ~1 s: \/ c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5 p8 G0 j! h% v* A+ {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g: p( n. g. R9 l* C, _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4 b4 L5 j' M* j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 p6 W$ p. k* x3 H6 w% b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p+ d' x" J3 T0 Y0 R1 `- h5 o: J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 b' \6 \$ g" `& r: \, v7 p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9 v" W* ~! t1 N3 H& _0 f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F2 S( t2 M+ W, E. O0 x/ f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b  x" E) k4 U, ^1 J! E. Z: Z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F4 S1 K; V7 l0 s2 b1 f" D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o3 L0 j# e2 c$ x; o' F2 A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w% @6 z5 ~; \: B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z6 y5 \! s1 X% ^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7 }6 }$ k0 v  a$ e
  凤香问我:“吃了没?”
+ R1 F( O8 T( M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 E- S4 v9 E4 k5 k( m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9 a7 G! ~: Y: I0 |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5 W6 \4 G" k- w6 u$ U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h' {' C% V+ f6 U3 }0 S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W6 U+ G) z0 G/ l9 k# h# ^+ b4 g9 z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0 J3 h  a( K9 \+ c1 K- g: l  l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 D+ o  v. b. S# t8 j  n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P; [, A' J1 T6 f* y: I1 W3 [6 U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 U7 l1 O0 y4 O3 p/ u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 i  q2 N8 K3 j. o$ G! s6 W! \5 G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N3 ~. D  R! W4 {  Q8 h$ _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 e( p7 ~- L, m5 S6 I" x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4 Y* S3 O1 C( [; ^* s, Z. [2 W( y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i  M3 |: K4 ~" Y4 \( p/ ~; {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 v3 {# C* j! r0 z7 n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9 U4 X/ G5 c; u9 J- B4 Z, x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 Q- |0 e, Z; L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S! F  f" |6 {8 `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4 V9 d9 ], g) v4 \+ T: q0 {& P. w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 p1 ~$ ~* {% L! O6 j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1 B# o; s% ~% W2 x& J- R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s4 \2 q2 x" L' H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2 P) e; e- C4 n# y  n( G# T) Y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G  \1 R& }5 d- K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2 h) }4 a5 a2 F3 w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
; w) O1 B3 D8 d* S* G* S, P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h( }6 b  B, X) ^# J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r& P) N+ ~; p$ \" i" S2 I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 M- s/ {' {. g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9 f  f( X. x: \; N1 T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 T8 E1 o4 S9 J: u, N, j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 R+ [/ |2 ^) S3 [2 c& E  [/ J+ @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1 a2 r% O* u5 c, I5 i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 U' N! b  d9 z  {0 z5 y( i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2 Y- _* L: G3 [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 i4 R# e+ j' H* l, ^  @% Y1 J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 E' I" I$ ^* Y/ i% |8 H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_9 L; e; p$ n( z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9 Z6 O' F* O6 Y6 Z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U1 g: A) U; s5 \3 I, X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8 v7 a1 |4 H5 n$ @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R3 O0 \0 d, a- ~4 Z- [( p/ X+ l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 z# e, k4 N; T/ J$ x% m  g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4 F- V; r. c& r! }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0 Q! F" t3 `- G! D- a) o8 U3 c& E4 n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j3 v" e) ]' O" k1 [) U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5 O( g5 e' e! S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8 [( y3 C% u; A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5 U. ^# U" G$ Z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z( k4 O$ C8 o8 g: S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3 o- L$ S5 T0 y3 U$ N" O0 B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K' {) m( R" a: d, a: ~) U8 [! a8 j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P0 n" c) q# y4 M5 w3 |" j" d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6 }6 h: j# V2 V' H! I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1 K5 v* x0 `7 w* z# r7 b9 T7 c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3 L9 b" X% F$ n  L' E' O: l3 B) D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G  r8 }3 w9 u" H6 g+ L# |( b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Z2 j; _; m) D/ {" `* L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0 |' a3 g, f2 [8 c2 ?0 u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 l6 ?! a8 B0 ]/ m) w6 i, N! _' O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6 C! \7 x! q4 o4 }3 e% w+ _  “没啊。”; k! C& V& Y9 k" [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2 N9 m. r) F3 O/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V  G/ o5 ]% O' @7 V% e1 {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 f6 y% m2 B6 {; j( F; o  a  我说:“谁说不是呢。”
2 @8 f9 x! K9 R, @' _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0 M5 u& Y# d0 f8 _0 ^) h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 Y* o4 H! E% L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6 c1 S8 p6 d4 P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0 q7 c& e9 b% D! u4 {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6 I& E% B& S# |& A.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X6 n4 j. S) u# z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5 `8 S* h1 d! |' g7 c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0 e5 ?, o% _2 u: q: p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 _" y: M+ c# V, ?2 l9 c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 S  @# Y8 [0 ]% V3 w; F1 r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Z1 q+ t5 W# F  {: H- J- k. Z1 Z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r# e/ ^, H: {! _' X- M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0 [; R4 w& T3 Z- u4 T: L, k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 s8 f4 ^% {1 B: Z/ J$ \
  “是啥?”. A1 g2 `+ S. R) b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2 H) v. m. ?. p7 u7 O  a/ `" c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j% P+ c1 \+ ?- w; L; E$ G5 }" t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 Y# z' T+ G/ ]9 O; l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5 q- B1 X) H, d: _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 L0 e3 J/ v" q8 P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C" |, @/ s2 T; V8 o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2 v2 h( H$ [. c  {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R8 ?" q6 Q. Z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5 T. j" f( v# A/ `8 Q, s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P+ T/ w7 R% P/ ]3 ]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 X1 H+ V1 \# [  i* l/ P& u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 c; L5 D4 J1 D8 O  我说:“没事儿。”
# K$ V  @+ m: i0 Q4 e2 l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9 m2 s9 s/ V9 ?' k0 N1 }. Z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 C' C0 u. Z" m0 ~5 q) D7 f) j" H- h4 _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0 |8 ^7 N: o& x$ H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 v3 m4 ^* t& B/ ^9 r5 ^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n' p0 {4 V% ^" d9 H" B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 Y) O/ _# _8 T0 f8 F. \+ E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0 d0 Y9 ^. Z( q6 A$ S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 W8 L. M4 R% g/ z  ?; U( K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5 U- ]; e* Q3 G* q8 m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_- Q( t& D' A# k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n* l4 u5 Y7 k# d; L9 w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K* T3 a% Z& v- V, [5 m. y- O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3 G3 f" [( q- d) y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 u9 z/ ]! y1 R4 y; E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1 ]9 E3 a7 P9 W" a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 _9 D4 k' |2 E* C" v) J( @- s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 Q9 d* W+ V  W0 I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 X7 o# O6 s9 p7 Z; _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 W. H  i7 _/ H+ R; }8 H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 X% E; ~9 E# w( j: `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U" {+ e4 f, B" J7 B
  我说:“我去。”
) i: B- h' y1 F! X3 F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3 E4 c& f6 ?1 t; N' F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 m: b0 B/ e+ Q2 H) ?8 ~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1 H1 b8 ?: [; s7 s7 b( C& a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 P& r' c. z# P. [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h* ^  M! @1 N" b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a/ H) P1 d" g- }5 j9 ^! i5 x9 Y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 k: O* H2 z" u0 f; t5 W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 o) ^7 i9 X! E) u' H( m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 V: I0 H( S$ |* |% c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6 @" d' L5 i- w, a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 _+ y& B/ ]4 I+ E3 C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0 f9 `8 r1 e8 d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6 F' d, v: ~4 k" W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8 b- v+ X. }& ]( E9 N* E5 k' D6 {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0 m& k" {1 P2 ]3 g' [  我说:“是。”
  {8 A% k" ]* @. T5 D9 K% g- h4 v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m& }7 d7 N- g$ F4 |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1 |5 ^$ p5 {/ ]: P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 S) S6 h$ M7 B8 ?, K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W! ?6 @$ n6 c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A  K! G6 n. ]. e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6 G4 {% ^# e! G- L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8 k5 ?$ u. Y% d. o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4 l! _) F5 Y) d' V' B4 F( l% \- W; H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4 y+ s2 u) w1 O7 w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
; U3 Y2 v- F7 ^% C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I' W. v) @2 U# {1 v# ?5 v, m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u0 K- H% B! r+ I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3 E& Z4 C% R2 @+ R% O2 ?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 I+ l; C3 }* q9 d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9 t$ S! |3 ^. w3 f; u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p9 ?6 z1 b" j" l& T+ l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 c5 q/ v9 r, J* |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8 K# p+ {$ w1 c$ X8 }) K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G% l2 ?3 \- c, g/ n& G( ?/ Z, x- N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v) z$ _; r& [$ @2 \6 x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S" X( v" w6 D, {) p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T+ U$ O* C+ }! S3 k( C8 b; y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3 H9 g7 |5 j+ U# m+ r5 v* f2 c/ @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J0 y/ n8 X3 c. _% N
  “你明白啥?”, G" C* Q1 u* J9 T5 D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B; E8 P, s! V# o) U" n) T! l# R. q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h% b' i# U( `" a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3 W# l; T6 i* ~5 c% g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2 v4 z$ y7 n' t1 `- u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A0 N: L( T4 ]8 n) @/ E" P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3 K( x# h# ^, f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 u, u, s4 h+ E. L+ ]/ J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 j  O9 B, D$ C: U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v! o- O) _3 A8 ?! Z. |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3 M  e. m% _' C& k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N2 p. V* F% @; f# r* _) \" V. u( M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0 l5 C2 b6 ^9 Y' S% V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y; K5 b4 i7 n1 R/ C+ J  c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J3 N  I! i+ e* b) H8 o& S  我说:“没事啊。”0 S) |4 E9 o; O% v0 A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 E% O2 \& q
  我说:“不是那回事。”/ H9 M' I: o$ ?: p* \# Y( A
  “哪咋的?”川子舅问。7 N6 e# W; e+ y! S! Y; J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0 H, X3 V* {% o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2 q- T+ o% @. l+ ^/ u) e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H6 M& k% O, [6 H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 Y/ w) R3 G, D% n, G% c) t  “嗯。”我哼了一声。1 b9 \( t* _* i- w" u2 u( N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 \7 _* M1 t* l9 E' b: l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 S! p' f/ d2 a9 J5 D' ~% `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Y, H1 D  T* j1 h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 G! }6 ]% p1 ]# ?; F4 H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S' |3 E" ~# \. o! x6 j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7 g3 K. _" ^7 A( o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5 b# P1 b* s, G0 T6 J4 S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5 s, V* x) C& ?8 S7 m* Y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u$ T; \8 u& j( X% D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W* t1 `# z% y$ Z6 H9 r' p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g, S& F1 d3 A( K5 |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5 V7 [# l+ Z( h1 v" [0 u) n: d* r7 Q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D) t8 ?" o$ Z( e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c  Y- `5 X- b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Y: C/ |% j* \& ]" Q( K. F5 M4 D; l& @9 o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5 O3 C; N: i5 m0 U( _2 j- |- R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8 P8 n3 y5 K/ Y) k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z4 f: N0 }" L4 N) ^% l$ l2 i" g" u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0 @3 Z0 x) {' i5 g. s0 g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g; `: G; M+ m" l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_2 b2 G" |5 k9 ^" d4 Y7 s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 E& C- v. E  k4 X) P% B3 o+ B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6 [2 n* q. ^% c" _1 y# R- h6 I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R- s  Q, m: C/ `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 c" |7 N! }  _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j2 {/ K, b5 w+ C, f- d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9 L1 T  _0 g5 B1 p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A6 t) w6 V3 w6 T- o7 u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5 R5 f% C1 N3 ?, Q3 @( z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A" R) ^. P1 N9 W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 ]) I# F& }6 q/ ^. H6 C+ b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7 N( M/ v+ g/ r8 o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5 B! n; Q/ G+ N( r) [. _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 B, E  [$ M, y- z- L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4 H7 A; _' P( @. x; n9 K5 B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
( v" V  r7 k' M) y& e  我还是没吱声。" d5 C5 r* r0 L! h+ V4 D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E9 j* c+ _/ ^* e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Q# X4 I& \& m. z& x, \# j2 p, R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 ^% G- Q8 a$ I" T- l# C/ R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4 {' y  z$ X* l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7 d& {+ m  a2 J7 T3 X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6 p6 m$ \' v  U2 n
  “他让人害了。”
% ~& n2 J/ s# c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7 d% r; ?+ r, S6 G- r& v4 c2 v/ K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 O+ f: j1 _, E3 z7 `+ C+ C+ l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3 l' j- f$ H( d+ B/ p, m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M& D) _' @" l: @3 C3 Q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g3 n9 h" ~  _: k, c9 m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7 o1 \1 ]" I: J
  “玉良不让我说。”
# N+ M5 C" I; \- F! j% a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5 B# I8 i: B/ @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  W# _" _/ x0 ]3 ]0 e8 r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i! R8 `$ ]3 N9 `- N) k! A" p- x& @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Q. S( D# x; n& B1 j& t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 f) R1 [1 z7 F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7 q  g' }8 [! e( `  ^$ r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O% Y' j- \: r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 j3 P. ^5 `4 }! N: ?! N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l" D1 V" l% Q% V* s( y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2 m7 }' D2 ~1 U, M  U, b3 A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F' T& K# K, C2 b; m! n/ Z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4 R% _3 d( ?9 W- M& |, W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7 W8 m, i. b$ L  a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3 J' n9 s" B& f. T- v4 ^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 x7 e$ g1 N4 w4 c* I* X+ s+ O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T/ F/ l) F! J* H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 t2 f, n6 d2 V) m9 s7 N& L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 O( L$ Y1 Y! z: X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_, D: G, p  M% c0 D  ~$ m$ K. V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9 c, l6 P( ~! V0 G) F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a7 g1 o7 b* q( r6 ~# X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 O# w) Q7 T3 q0 ?% s  Z8 w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s' b/ x! ]; d, r/ u& E: f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P- T4 ]% S- ]( C7 @& M: \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c- R1 W4 g' h* }" O( P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3 j' f% f/ c" g2 q, I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t$ \- Z; o% Y5 M' F5 Q) K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7 c5 L/ g  p6 d, K4 y7 i6 D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 g/ P9 I, t9 _3 r/ \* n  C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4 t" L- ]) |1 |! U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7 @2 z: |/ L0 W/ H) d0 S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3 v3 ?& d$ ?) v( v  我还板,使劲板……
9 t% K- m+ o, I' \$ ]5 A8 |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
9 l  P" u- m; v* C$ f& O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Z; r5 P; X4 U; l5 h/ q0 i6 L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8 j- |4 }1 L" s2 Q! o% Y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1 j0 N9 n# _5 H9 ~: M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 \" U# G! u1 H$ {" r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 M- C' F9 P5 B  E: q4 l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d% U7 o4 B( v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Y& M/ r: [" t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6 Z; D" h3 a' R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4 \; Z9 t' x1 T% y& P( h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8 ]" x. O+ [- N. Y, c" K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 B; E5 ~. y8 o3 y. Y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 p! T7 j' Y8 P  l; x6 B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6 p; G% ~6 R& v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5 X- e! I# ^+ ~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9 b; d$ T7 H8 j' Q& t( w) d! i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 o( T1 J0 o) \5 \* o4 w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6 j( O6 C  o& s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I6 U' W2 _; s) T3 M" F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3 W0 B% @0 y4 i: H  i$ E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1 p0 U, V+ i$ K+ y( e& Z4 @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Z0 C: X8 e3 T$ o: `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 f* a# t% s5 }. x* l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v% ^( B. @' Z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 d% I, {4 l! j# Y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H6 U) Y/ B' B6 s1 s: B: [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
  J( `; J+ c( X: \6 _( i3 [3 b5 x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n3 ~5 n  X5 \- u9 |# f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h! v* v. y$ A8 N; Q2 T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 W+ O$ m( u% ^- w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s. z4 k! Q. @2 B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U( g1 ~; ?7 o. l8 z% I& q( N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
( c/ r! Z8 Z, {) P" c4 S  V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 b% U5 {/ e; h; F" E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Z  ]; L, ~) X) Z7 `- z; {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6 A: d& O& d2 R  z' z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P/ H) c4 @+ d, C2 [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H  ?% v& l" O  F6 ]6 S, }, O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 G7 }# W% _9 I! B. I: Z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0 Z# {0 }, |0 s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X7 f" n  b% O, v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_* r. j/ t+ E# P# C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 Y& d' ^5 L5 R3 @5 B% ]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K" \: Z' N8 ~5 Y* T# t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 @* {" r; H* v2 S* F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4 `. Q3 i' z6 w- g* m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2 [3 \/ s9 R) s: @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 G* Q' P1 r9 t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2 Q8 l2 H; I) |  F% ~7 c9 N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 e) y& |: F$ L) j7 `: m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 m+ n& F6 a( B9 @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b, Z9 E3 b" [$ Q, V% [" }! J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 y& ]9 a$ i, S, a1 k2 Z+ L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 T) ^- ~6 A! @  e) o& r/ n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 Y$ x) |  R% E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0 `; R5 s- Q  E* a" E% a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l( o7 p2 D, t4 X/ M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O8 e, a7 h% K: x2 u4 Z5 J% }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 P2 G; v6 r4 P/ p" @% W, X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E/ s) M% Q/ _4 B) `* e0 R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T: m# ~+ v, P$ p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 @- ^9 L& \8 P2 G& D& z' e0 h, o* Q3 f7 I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 Q# A" F' m2 V- q# ^/ R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8 D, L" Y: H) R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O$ n& i' c. t7 z) E3 {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 P$ H3 D: S8 @: x& V3 Y1 C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 T6 E% W# B- E! C% C7 b" F( P8 t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 Q  O# g3 {1 L+ B/ e" o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V6 i4 |8 g, v3 K/ [! o0 l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o7 f& l1 u$ @$ t- Y2 ~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3 `4 m' ?) V  h) k! J# f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 W1 }/ d6 ~* x# W$ J' g# U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9 @; y/ }4 i# [2 }- ^& P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2 K! C! E- X" Z( q. k$ P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8 `4 g" W& Z: X) w, r4 K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F5 Y" @2 s6 A! u6 H9 y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1 _' g' \7 @  p! O/ |5 G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 \9 ?' Y" \7 B5 l% ?+ b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2 m! y0 T, a# ~. a) l1 m2 M  @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 ^, r/ A" P2 l# u$ d. }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5 G9 n) |& l% l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c. s$ n5 u- _# k0 b% R4 z0 G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v- {0 X* S: s* T. _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N- h2 J$ G0 G' `7 M0 V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9 L: r; ~9 q3 ?' \+ x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8 H8 @5 v5 W/ J. [! E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7 n( w% z6 S" |+ @% h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4 r9 M% F  G) Y  L- f/ b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1 k8 a. b' ^* ?. {% ~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6 a2 s  C2 B* Y# _) q+ |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 [% ]" ?2 c6 _  |( Q7 m: Q5 v/ P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
) S1 V; m6 Q! g: o$ u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5 H0 y1 @$ }" D) v/ E  X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 j! ~5 I" x  n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p, r( m( H+ a7 E6 \& `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 u+ q- Y6 F9 x' |  A3 g; Z8 ~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2 ?! v; i1 g6 o, s; x7 D3 r8 ?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 F& d* l" c3 b2 u) J/ T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 T' G3 y5 m: M2 h: K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0 K6 d6 v6 z4 n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u) J+ `- u& Y8 U8 x5 ]
  “打你了。”老叔推我。8 X# P) t/ ?* L3 C+ G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8 Z0 T, C& J* t, s& e# f! V( V0 N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2 X- q/ h; t( J6 \2 O$ x1 S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c/ k" Q% x! e  j- n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n$ K9 K7 e+ t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5 O0 @- k2 h) ~; k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 K" q9 K. h( b1 D! i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 O. a3 z+ ^' D0 w7 V% ~' h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0 U  b: x" L3 f; t, C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q* @- q% l' g5 [* p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8 J7 T8 ?0 a8 z. d+ Z0 L: U; \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 J3 b& y- ]1 W  E2 H/ M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7 r; E1 O0 |" i9 M  O4 V8 E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O1 o! v( t% |0 y+ L- K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E# ^0 j+ P. \1 i" e+ M( N' B; ]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T) h# i& {0 t9 A6 H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7 R( ~) ?& n2 t3 Y: ~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 A2 B9 S! y( x. J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y. l5 i3 B$ r7 g# V) g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2 g' c" Q! Q) s9 @/ ^! F% C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R0 w) ?6 N  K/ T2 ?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 C/ a" v& N) p6 k& ^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8 ~# B) T. U2 }& ?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8 J2 x' b) I4 n, ^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N2 B/ A" V& Z( U% k9 U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 {# G; ~1 ]- p) Z' y$ @  W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 x* P' G% S+ X& c2 a2 n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e# r3 S' t( m4 h5 f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3 p' O2 l$ K9 B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 p, i4 ?/ o& h! E( b5 c" A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3 p$ j! {6 g9 {3 k4 [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X# R; B+ ~2 U# C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5 U) e+ o( c% [1 O0 a6 e& L5 @1 G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4 G4 J& z2 j/ `9 J! r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3 n. w7 o8 a- z  q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 E7 s) Y" U+ N. p& @3 Q; s' C0 W) C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 v- ]3 K$ J, R+ h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I9 L. a$ X/ {" @# c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u9 M" E, Y) P7 u
  这就又喝。
' ?( D2 k" w( U0 Y# z# n5 q6 t/ X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 X$ v8 {' T# }  F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 M1 ~( a2 j- @" v8 F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8 s& q  v8 J' }( U5 C( _+ [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K1 n' k* l2 i7 [  ]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 E7 u- s- `) v8 e; S5 I2 T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 d/ F  C# F* Y) k% h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0 y1 e7 U3 J& |3 |  x# K0 L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G' _# w" H- j. t9 e4 O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  K& n( n( @$ d1 ]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7 T$ P, ~- a5 {% {. u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8 Q: i/ V6 R8 }4 Q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g3 z3 ?  I6 X9 X6 K! k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 M+ a, o" x) k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c/ w6 s. E( z9 J( {; q; @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 t$ E& ]9 g& ^# r9 n, V; K* X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 T% \' m) x- \) Q4 e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w2 ?/ t. T' N( S6 x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 G- N6 W, E. r& b3 p& H& C  川子舅也跟着笑。
( e: l+ O: W; l/ w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 j6 {/ T8 s# @) w0 x  k- W5 R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5 B  S! h2 A, n8 N5 \  S9 L% u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8 ~3 f6 o8 b3 Z0 z% T1 c% d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 E% W, U; r. a2 i' r: u$ h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
  k1 g( `, }; q' q' z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9 t. y0 X  {4 x6 I6 ~- z2 V5 n+ S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4 x+ h: Q8 T2 h: U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 b5 W4 {  [2 d1 Q- t1 s# y$ Q$ [* Y& N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 y: f" H! K( i3 {4 J$ b: X《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b8 ?. o7 K" b# `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5 d0 I% v# e% k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R0 b# b! B9 e, A* O! Y) t) _" X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 l) J% \* z4 j9 Z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 p$ [: _* ?9 h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4 V0 ~' a6 x) {4 G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9 w* m# k2 O( r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 \) y; R) K" e& Z' L: W, B, k) ~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4 F5 O2 k& ~! @  [5 w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n& s7 m+ E/ B3 o& S: D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
" ?% G; X+ n4 v# w; d* r/ K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T; T  Q3 ^" B/ l5 V) L" q$ I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 x2 a' H, P' ]) y, q! N  `( Z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 _- u& w# \  A7 m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3 h/ U' e: ^7 E2 Y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4 K' @* y4 N& ?! S1 c% q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2 z9 M1 z& B) c6 c& L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
' ^# L4 t( u% r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7 U# c. f$ [0 G+ B: r8 x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K9 K, s6 I0 T7 |  M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g- T% C9 o4 }2 s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2 p$ x/ j  \1 |9 z  g. p5 g/ N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2 P; @0 P1 ~6 G3 {  “日子还好啊?”8 X6 {% `: \& y6 I1 a7 i" f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4 p2 s* W* W, a. u+ @  m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 X7 u7 Z9 I( G: f: B4 i$ M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 ^, ]  W: |( Q& C9 E3 G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4 C7 V3 s1 D! E/ R: _1 H# g4 w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5 w3 F6 o( g) t! h' e0 ]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
& m% V. ~" A( S$ {5 h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
6 S$ Q3 f6 ~, z" ^8 h1 l  “让你说的?”1 m9 ?% \% E- H  v0 k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 v9 \* S1 W: b/ q# B8 l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0 e  Z/ }: W: g4 x0 q  }% [5 d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
/ A/ P! C+ l3 O* v; n) |/ Y7 v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 {( A+ L% z5 `8 X+ K6 O! B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
6 [$ r& ~# c4 b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0 ?  ]5 w! W/ Z: p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 J0 t4 E, V! N* P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 a5 Z5 J$ d2 `" m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 e2 A8 H) ], |7 g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
) {0 }+ d$ I. q6 w+ o0 O: S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 A% B" R4 J' w8 M3 E+ G/ g' T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 j% w8 ~, p' q: O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
( |6 W4 u) u0 E& }( m5 U% J; m$ b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1 K! M" ~0 r# y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c5 C2 {7 |& h9 `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 b* T$ i- _* o! `* r: i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e$ ^, ~; V; u& b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 G3 |! d) q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 A6 t% ]2 D# h; O" H) d/ i  p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i  g1 A3 j4 Y) H6 h1 @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 p! {4 c2 d$ f% i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 U) ^- e4 ~& ]" z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0 q) ^5 b/ }# {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V1 ^" P! T9 c) |) d, \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 q' @" _4 n2 ]5 d5 `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 c' O* @% ~& c  d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 N/ l1 H1 P1 y' l- a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 c0 ^' R0 \; U6 G1 V% A, \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f) R% [5 T! K% U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p$ i+ N) _) v4 z3 k! S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 ?/ o% x' g; }- u) l3 u- h% J$ U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Q5 }& K: v* K  x  [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x' ?, S. `) U2 T. |6 V8 {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 |; K& I2 A2 U) ]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4 V$ c, ^! o! p; b, {1 B3 m5 C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2 E0 j1 y. v* S0 J% T7 \# F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c# B8 B/ v  b: A5 a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6 p' v+ u' ?4 s) n; d8 g! n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9 v/ f/ v  [9 ]1 L* ^% h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1 N. A0 ]( ^5 P0 Y/ U; F7 }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 A! _: f, z5 I! v* D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6 k( J0 e: S0 p0 U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 H7 ^5 R7 w$ o. v% ]- O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
) d+ [. k# ~6 x3 W4 j- b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4 }5 J! s6 S2 C, ]- a% Y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 p" N( g7 ]2 F9 n8 U, Z3 P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O3 g& W9 ]5 f$ n3 O; z  Q, P6 f8 c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
) ~4 |  t0 Y  O- v8 U2 X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w5 b  A; v: B  D1 ~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j& H, Q5 E0 @# E8 y" U
  我说:“说呗。”) V4 A3 w9 |% t/ h: s1 _' f2 C/ c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 P9 Q6 u* Q! w; Y* u9 p0 b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 w, g) @+ h% k1 k& u3 Q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0 j' h/ b( v3 P9 y& J0 o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 w, k' r( E  e# f6 o0 N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R# b0 S. h5 U; e1 R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
8 Q! Z3 f# w4 a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
" x8 Y7 d5 U7 Z' y( l9 n  “又闹。”我说:“你呀。”
7 H8 m  U$ ^' r+ j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_' h) C0 W: t3 {2 ~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 q5 G2 T( S- F4 W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f5 s7 X' _% N) M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 o" J1 z1 Z1 l& Y4 b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 U9 y! f" j( v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A3 B. Q7 d3 T5 j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1 s. A; b; Q7 Z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 G$ h; m) f4 [$ b& q( [9 V2 u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 \! C0 Z5 S. g. x5 e& x" z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
, j6 j% V7 U6 q0 E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 Z5 }' _; q7 ]  a+ i5 I0 ^& B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9 e8 ~3 h/ W" `$ R1 g2 e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
5 C, m; ^1 `( z$ L9 d$ `8 V9 D1 `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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