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磊的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是他,我已有三年多没有和他联系了。尽管离开这个城市后,心里想的念的依然是他。可分手时的痛楚和屈辱让我无心再语。但一听声音,我还是听出了他,声音还是那样的好听,不过显得很微弱,并能感到说话很吃力。"南南,你能给我写封信吗?一页也行,我┅┅我想你┅┅。"伴着嘶哑的哽咽说完了他最后一句话。放下了电话,心中又涌起分手时的痛苦,可我不是绝情的人,我决定有时间就给他写信。后来由于单位要我带团出国,就把写信的事拖了下来。直到回国后,妹妹的一份加急电报和一封来信才把我从冷漠的情感中彻底击醒。 + `; ?& e( ^+ O
M* M x9 T. |5 K) s: e
/ F T; O- |$ V: S % O: j* t9 g. [" V3 g3 f9 G
哥哥: ( g/ Z4 j& ]1 _8 Z& D! M$ ?
4 ~. n& }, C% W2 k6 w3 w& T9 g, W
小磊哥病重,速归!
4 a0 Y+ M+ T2 u4 R9 L
. S4 _+ L) v0 b2 E) Q ' f, {7 @) B" q# I8 I
) v& v8 T& W3 H+ L( }7 M# C
哥哥:
& X1 l" B/ c/ Y/ @+ z
! A0 W' X7 B b, J9 c 笔提泪落,原想写信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一是瘫痪了近三年的父亲已能下床走路了,二是我已被北京大学录取。本来我想,能和哥哥一起在北京,应该很开心。但是,你的冷漠和无情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实在是寒心。我不理解,磊哥为什么在死之前,还念念不忘你,还喊着你的名字,可你却在北京逍遥快活,完全不管小磊哥的死活,我想即使是普通的朋友,你也该回来看看他,可你是如此的绝情!我真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你可知道,磊哥为了咱家所付出的一切?我又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吗?为了这个家,他一个和我们家毫无关系的人,忍受着你的冷漠和不解,忍受着家庭和社会的巨大压力四处奔波。哥哥你知道磊哥那天是在哪儿给你打的电话吗?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是在全家接到他胃癌后期第二次病危通知的时候。刚刚稍好的他想的是你惦记的还是你,我特意借了手机给磊哥,可你在电话的那头是如此的冷漠。你还是我哥吗?
7 a: g9 ^1 G0 Q0 B. \1 X; o- b
6 p( l0 Y9 w0 Z3 `) L. ^% d
$ f! J9 U* V% q, k- d, Q
1 T0 d+ @/ n4 ?: c) H. Q 妹妹的来信就如当面给我一个耳光。让我从冷漠的情感中清醒过来,也让我心痛不已。我最心爱的人啊,不是我狠心,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世事弄人。三年了,你在我的记忆中依然还是鲜灵活跳,可现在,难道真的是生死殊途了?心就象被一把钝锈的刀子慢慢地来回割锯着,痛彻心底。
$ z5 _5 f7 R3 s8 W1 c# J* c , a+ f5 E! Y" I j% [, F. a1 N2 v' I
许久,我恢复清醒,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向办公室走去。办完了请假手续,终于在离家四年后,第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可心中装满的是伤心和悲痛。
9 ^( J- I3 w" X; X" O(二)
5 H! J8 w4 e$ \0 R( t0 p" }
% P% N8 v! d6 E) t1 W- K! w 与磊相识是在大学,那个充满了激情和浪漫的学生时代。那时我是学校学生会的文体部长,是学校排球队的主力成员。而磊也是学生会成员兼文学社社长。磊是南方人,一张白皙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有点羞涩而又不失大方。磊属于秀气型的男孩,不是太高,可身上散发着南方人的那股子灵气。因为磊的文学社也是我所管理的一部分,和磊的接触自然很多。大概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对磊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子产生了好感。周末大家一起在学生活动中心看电影时,我鼓起勇气去拉磊的手,磊轻轻挣了一下就给我握着了。我心砰砰的跳,一场电影究竟讲什么我是一点儿不知道。
2 \) y5 \) V! J
# a, ^, V# l' K$ s% U1 s 于是,花园中留下了我们亲密的身影;草坪上有我们的山盟海誓;排球馆里响彻了磊给我的加油声,走廊中有我们偷偷接吻的窃喜,宿舍里有我们偷尝禁果的快乐┅┅ 8 n- T1 L* s9 M7 p2 v4 h
% z) m$ g5 r+ h. p8 [0 w 那一段日子真是快乐,济南那昏暗的天也似乎蓝了许多。我就象一只百灵鸟,欢快的歌曲总在我的嘴边,生活就象在蜜糖里,只有甜没有苦。虽然,我们也会争吵,也会闹着分手,可那就象是蜜月里的小插曲,让我们的爱更有滋有味。
7 u1 B+ S2 q( U( \9 h$ F) r# ~ N* A7 m7 V4 d# w" {. J0 q
临近毕业,我的心里茫然不知所措。我们还能有以后吗?我是家里的老大,小妹还在上初中,而且家里是省吃俭用供我上的大学。我想我是一定要回去替父母分担这个家的重压的。而磊的父亲是某个市的父母官,又是独子。我怎可以如此的自私,想磊跟我回杭州呢?可我错了,分配时,磊谢绝了老爸在家乡给他找好的工作,毅然的来到我的家乡--杭州。在郊区的一家乡镇企业做了一个普通的技术员。 0 N4 m7 k/ |1 X& j
% s) j+ h `1 o' T& C( n
在我们上火车的那一刻,看着磊那清澈的眼睛,我动情的说:"磊,我会用我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你撑起一方无雨的天空。"牵着小磊的手,我们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 K8 h% P: h7 r. Y9 P% ~/ O
0 B; z. ]6 t& e6 W# a" A7 j& T- L 甜蜜的生活继续着。我借口工作单位远,从家里搬了出来。在郊区,我和磊租住了一个单间。每天,当我回到那爱的小屋,磊都会烧好晚饭等我回来吃。我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亲吻我的爱人,表达我的爱意和谢意。此时的磊,脸上就会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理也暖烘烘的,充满了幸福的感觉。连磊做的有一点糊味的饭菜,也让我吃得津津有味。晚上,挤在一张书桌上,他看他的文学,写他的诗歌。而我啃着我的英语单词,准备考研。累了,我会取笑他的酸气,而磊则会取笑我脑后的小辫子,说我是崇洋媚外。夜深了,放着两张床不睡,而喜欢挤在一张小床上,做着。。。。。 % y4 ~% u. ]! S! C4 o
], R z& s8 j8 o8 _9 ] 明是我的高中最要好的同学,我常会把明和妹妹一起叫到我和磊的爱的小屋来玩。磊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不长的时间,磊和明、小妹就混得倍熟。磊的胃在大学的时候就一直不是很好,明在医院工作,因此常会带点药给磊。而小妹则整天磊哥长,磊哥短的跟在小磊的屁股后面,弄得我都有点嫉妒。有时,我就会开玩笑的对小磊说:"你到是挺得女孩子喜欢的吗!别不要女孩子一追,你就移情别恋了?"
, _* c, j' H: D& ~& J 1 a" z; c1 D R f
"嘻嘻,天生丽质吗,我也没办法。"
. J7 c9 o6 `8 z* ] 1 F2 A/ _2 U; k* }) D9 _2 N# ?! N
听了磊的回答,我和磊几乎同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8 E: T8 V- G3 S; j+ w * ]) m7 @" P! X% o6 w1 ?5 F
我捂着肚子,边笑边说:"有你这么说你自己的吗?还真臭美。" % w& t0 H( i# G/ h" @
0 b$ @: [7 u. A
小磊得意的摇着脑袋,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他,把深深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1 B) r5 ]: x4 P$ Y
" p3 B/ ]$ A) c1 |% B( }; e
( c, Z: S: S4 `( 三 )
9 h$ u8 d0 @4 n7 k5 t
8 p7 u3 H# N% z9 ^* N" n 也许是老天要考验我们的爱情。磊的父母因为思念这个宝贝儿子而来到了杭州。我只能搬回了家。可因为小磊的不小心,磊的父母发现了我写给小磊的那些情书。终于,他们发现了我们的事。
0 a. i2 n4 n' s1 _; E ) f' h2 j+ i: j8 f Z
一天的傍晚,磊的父母来到了我家。我笑着把他们往屋里让,可磊的父母用一种蔑视和仇恨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感到惴惴不安,心里有有一种不祥之兆。磊的父母和我的父母进了里间,掩上了门。我就躲在门外偷听。越听我的脸越白。磊的父母全知道了。可怎么办呢?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 Y- | m+ G- U2 ~. Y
- m1 O, Z3 n4 D- N/ o
送走了磊的父母,父亲转过了身严厉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羞辱。我低着头怯怯的叫了一声"爸,。。。"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 r" ~' h- D) c- k: Z$ b! r- U) _
$ {3 d' M2 o% r4 p* c2 M4 L# X
父亲哆嗦着嘴唇,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畜生,你怎么这么下*。什么不好玩,你玩这个。你、你。。。。。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 _/ C! y" t1 h3 c
* {7 R2 ^+ E# L- x( {7 }" z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老爸铁青的脸,不敢说也不敢动。 5 a8 }; a2 ~& P% t! E
: R# |7 N/ w$ p0 Z3 y$ S7 z( U
"你到底是滚不滚,"老爸一边骂一边抄起了笤帚没命的朝我打来,"你还不滚,还嫌丢咱萧家门的脸不够?" ; ^; ]& ^8 O% j% x% S! T
5 a" T H- y* [/ ? }" K 我护着脑袋,任老爸狠命的打我,只是哭着喊:"爸。。。。。。" 7 U ]* ~) B* y3 N+ I9 d( m
( O. m7 ]7 v! k) p8 t/ X/ e' R
老妈边哭边在后面拼命拉着老爸,小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老爸疼她,就用她瘦小的身体挡在我前面,可也挨了老爸的几笤帚。
9 l$ J' f1 C3 \$ e# x6 C) `
c+ b7 v. R) P9 |: B: v; }% J, v$ g5 t 老爸颓然的扔掉了笤帚,被老妈拉进了里屋。我也被小妹拉回了我那间临时搭建的违章建筑。这一晚,全家人都没有吃饭。 % \3 E4 z. G' \- J: z; n" L
5 C& ?3 w) f: J
躺在床上,思绪翻滚,害怕、羞愧、自责。我知道老爸一向是以我为荣的,全家人省吃俭用,才供出了我们家族这唯一的大学生。老爸能不自豪吗?而现在,儿子是一个社会所不耻的gay,又怎能让老爸抬起头,又怎能不伤老爸的心呢?可老爸你可理解儿子吗!难道同性就没有真正的爱情吗?我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因为我和磊是真爱着的。 3 r- l- l3 J# M
7 ?7 ?: h$ p }: \/ t4 s
浑浑噩噩的过着不知滋味的生活。没有磊的消息。磊,你还好吗?爸妈打你了吗?你还爱我吗?打电话到你的单位,说你已经辞职不做了。你离开我们爱的小屋了吗?离开了杭州吗?一种从没有过的痛楚牢牢的占据着我的心。我想我快疯了。 4 U, h! c. E# I# A" Z9 d( O# S/ w
8 R; T D' G( b7 X 那一天,我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不再考虑后果,不再犹豫不决。我敲响了那曾经的爱的小屋。开门的是磊的母亲,迎接我的是: / c9 N! `( @+ ]8 @
3 V. P% A4 ^# K5 v' {! I
"你这个小流氓,还要勾引我儿子。快滚!"磊母亲恶狠狠的话语。 - e* i) w9 \# D3 r. f0 }
5 K7 ]) y8 h7 `/ B "伯母,求你了。就让我再见一下小磊。"没等我说完,门早已关上。
1 ?* z1 I3 ~! G4 d+ G- ?: z
7 H% D ^ {( g6 I- U 我继续敲门,执着而又倔强。开门的是磊的父亲,
8 Y. d8 u( J- r/ ~' A
' d7 V' B! h/ f. v "你再骚扰我儿子,我报警了。"
" W, u( z$ Q, u0 Y9 H! Z" b
# K b) G9 E9 l* y* h# ?) _ "伯父,我给你跪下了。就让我再见小磊一面吧。"眼泪纷飞落下,我跪在了门前。
( I* G3 W: p" Y; X6 x% w8 j
- ~- h, P [: O# C 耳边响起了邻居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嘲笑声。我感到了一种生平从未感受到的屈辱感。可为我爱的人,我认了。
# r1 P( C7 O. l) v3 l1 { ( F. z% U# ]. m0 F# p9 R- O/ S6 F
磊出现在铁门的另一头。小磊白皙的脸显得更苍白了,眼睛红红的,很疲倦、很凄然、很沧桑。一瞬间,千般爱怜、万般心痛齐涌心头,我站了起来,隔着铁门握住了小磊的手。用激动而又颤抖的声音说:"还好吗?" 0 F% y- W1 t. X: S
; {# o; T% Q. A+ l" Z+ B* c# e 小磊的手从我的手中慢慢滑出,我的心也跟着冷去。
' g4 c0 w. h) m% o6 X# _& r
9 t! B& r- u4 Y2 i8 c "好,我明天跟爸妈回老家了。你别再烦我了。"小磊冷漠的说。
: C i7 |" @. C7 ~+ Y# A# r
1 o/ Z: X7 P; ?( n k9 n "轰",恰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难道我四年的感情换来的是一个"烦"字吗?也许是磊的父母逼他这么说的,可我不能,曾是信誓旦旦的他为何现在是如此的懦弱。一时间,所有的誓言都变成了谎言。 / ?1 G8 I+ h; l
' ]' }" T1 W0 Y
门再度重重的关上。我踉跄着走在大街上。凄冷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洒下孤单的身影。现实再也不是雨巷的浪漫和阳光下的花前月下了。疲惫的我突然发现,我这把空寂的锁竟遇今世沙哑的钥匙,击节而歌,茫茫人海,谁是相和的歌者!
5 \" R! W* l0 ?' ~5 R5 k$ _, i 7 S4 k1 l2 D# r
第二天,远远地我站在月台上,目送着磊和他的父母登上了南下的列车。磊围着我送给他的白色围巾,依然是那样帅气。我没有招手,只是用一个轻轻的飞吻,送走了磊,送走了那一段美丽的感情! ( n) t* a i1 x
& l( W; A* d7 \$ R' L' t$ x
没几天,我收到了磊寄来的信:
- o; A- m5 o F5 S9 j3 j 1 y& e+ a" d: e5 Z9 F x$ S4 q* i
南南:
* i7 n, V9 X& C 4 Q- z# V$ H. m* P, m5 j' ^
知道吗?当远行的汽笛拉响,当看见你月台上孤单的身影,婆娑的眼已不能盛下太多的泪水,麻木的手臂抬起又放下。不忍看你悲切的脸,低下头眼泪早已泛滥成灾。好想再对你说一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滂沱的泪,让我无法抑制。隆隆的火车让我离开了我今世的爱人,给你留下的是冰冷的铁轨、给我留下的是子然一身的我。一种沉重、一种忧伤、一种无奈,就在这瞬间包围了整个空间。
# g' ~3 {4 |% C / l/ G' `( ?, V3 |+ e4 ^/ I( k. w
南南,也许你恨我,恨我的无情,恨我的怯懦。可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我不想伤父母的心,也不想伤你的心。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属于我的爱情我会永远不变。我是个单纯而又执着的男孩。千里之外的我会在每一天为你祝福,期盼能得到你的理解和原谅! $ @9 g0 {. F4 O7 d$ S0 H9 _" B
吻你!
& Q$ F x( W: a2 z) z7 S 永远爱你的磊 ( E9 O" B5 X2 x6 N* g
捧着信,读了千遍万遍。泪水已模糊了字迹,但痛楚的心依然在流血。磊啊磊,既然已经分手,又何必多此一举!你不想伤我的心,可我的心已被伤得遍体鳞伤。杭州还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吗!家是冷冰冰的家,爱人也已离我而去。我选择了逃避。
2 x k- }; m% ^0 Q' O 7 D2 J: r9 I% c$ k
给父母留了简单的留言后。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三年了,我在北京挣扎着生活,什么苦都吃了,做过工地的小工,推销员,售货员等等。生活中,也放纵着自己的形迹。和一个个陌生的男人上床,挥霍着年轻,挥霍着麻木的情感。两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份较好的工作,生活也比较稳定了。可空下来,我更思念我的家人,思念着磊。我写了离家后的第一份家书。很快收到了小妹的回信,信中没有提到磊,只提到父亲瘫痪了,母亲身体也不好。捧着信,我泪流满面。内疚和自责牢牢的占据了我的心。对不起,老爸老妈。儿子真的是太不孝顺了,把二老气成这样。三年了,儿子都没有尽过一次孝心。可我能回来吗?老爸老妈,你们原谅了我吗?我还是不敢回家,只是给家里寄了一笔钱。
# y' L" ?: R. F$ O
7 z N3 s! _! |& V6 S 三个月匆匆而过,再次接到小妹的信确是小磊的噩耗。我在北京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可小磊却在千里之外的杭州替我尽一个做儿子的孝道。这中间隐藏着磊多少的辛酸和苦辣,我的心被震撼,勾起了那已经尘封的爱情。原来,在我的心目中,又有谁能够代替小磊的位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