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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岭同生,归乡安魂 作者:煜 老白和王老哥本是同村的庄稼人,乱世里为了躲避兵匪劫掠,一路向西逃难,却不慎在荒岭中与同行的人走散,还被追来的散兵打了一顿,丢在这片寸草难生的地界。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水和干粮早就见了底,只剩半条命在烈日下苦苦支撑。 烈日炙烤着荒岭,天地间只剩灼人的热浪,风卷着沙砾刮过老白干裂的嘴唇,他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伤口的血早已浸透衣襟,晕开一片深褐,意识像泡在水里的纸,轻轻一碰就碎。 “随便……什么都行,能润润喉咙就好。”老白气若游丝,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烧红的棉絮,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钻心的疼。 王老哥蹲在他身旁,粗粝的手掌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抹了一把,随即沉默着解开裤带:“多有得罪了。” 一股腥臊味钻进鼻腔,紧接着温热的液体触到唇角,老白猛地睁眼,本能地偏过头,虚弱地抬起手臂挡在嘴前:“王老哥,这是……不行,我、我宁肯渴死。” “你小子倒有骨气,可我去哪给你变水?不喝,就只能在这等死。”王老哥的声音里满是焦躁,却难掩一丝无奈。 老白干裂的嘴唇翕动几下,终究还是垂下了手臂,闭着眼强忍不适,任由那液体缓缓入口,涩得他眉头紧蹙:“但求……能撑到寻得正经水源之时。” 王老哥松了口气,叹道:“好了没?我这也实在尿不出来了。” 缓过些许力气,老白哑着嗓子道谢:“多谢……王老哥。”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我感觉稍微好些了,可咱们眼下得赶紧找水,再这样耗下去,两个人都撑不住。” “我剩下的一点尿,可全给你喝了。”王老哥抹了把脸,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这份恩情,老白记下了。”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老白望着泛白的天色,眼中多了几分希冀,“等天亮了,能见度好些,咱们去附近找找,或许能碰到水源,再不济,遇上路过的人也好。” “你要是还渴得不行,我等会儿应该还能挤点,将就着喝吧。”王老哥话音刚落,就见老白欲言又止,显然是碍于脸面。 老白喉咙里的灼痛感再次袭来,他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沉默良久才哑然开口:“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老白……也只能厚着脸皮受了。” “你歇会儿,别乱动,我先去附近探探。”王老哥说着就要起身。 老白急忙攥住他的衣袖,失血的脸泛着惨白:“王老哥,你身子也虚,别走太远。万一遇上危险,咱们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放心,你自己藏好就行。”王老哥拍开他的手,脚步踉跄着往远处走去。 老白强撑着挪到一丛低矮的灌木后,因疼痛呼吸粗重,却还是朝着王老哥的方向喊:“王老哥,你千万小心,有动静就赶紧回来!”他扯下身上的破布条,草草裹住渗血的伤口,眼前阵阵金星乱冒,只能靠在树干上勉强支撑。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老白浑身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短刀,低声试探:“王老哥,是你吗?” “还是没找到水。”王老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从暗处走了出来。 “回来就好……”老白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又因疼痛皱起眉头,“这地方太偏,想找水确实不容易。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 王老哥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半个干硬的馍馍,递到老白面前:“我这还有半个馍,你吃了吧。” 老白盯着那半个馍,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却还是强行移开视线:“王老哥,你也饿了这么久,这馍你自己留着,我还能再撑撑。” “让你吃你就吃,我还不饿。”王老哥把馍馍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拒绝。 老白迟疑片刻,终是接过馍馍,指尖微微发颤:“谢了,王老哥。”他小心翼翼地把馍馍掰成两半,将大的那半递了回去,“你也多少吃点,有东西下肚,才有力气接着找水找吃的。”干硬的馍块难以下咽,他却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一点点嚼着咽进肚子里。 “还渴吗?”王老哥看着他干裂出血的嘴唇,忍不住问道。 “渴……”老白声音沙哑得厉害,“但咱得忍着,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水。”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心里又添了几分焦虑,“王老哥,你要是还有尿……我、我还是喝了吧,总比渴死强。” “那……行吧。”王老哥没有多言,径直走到他面前。 老白别过头,闭眼等待,双手攥成拳头,指节都泛了白:“王老哥,对不住了。老白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千倍万倍报答今日之恩。” “用嘴接吧,别洒了。”王老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白眉头紧蹙,内心挣扎不已,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他颤抖着张开嘴,声音细若蚊蝇:“王老哥,有劳了。只求能撑过这难关。” “嘶,就这些了,没了。” 老白的吞咽动作一滞,缓缓睁开眼,沙哑着声道:“够了,王老哥……有了这些,又能撑上一阵了。” “没事,真到了绝境,还有血能顶一阵。”王老哥随口说道。 老白喉结滚动,干涩地咽了口唾沫:“王老哥,你说这话,是真把老白当兄弟。但血不能轻易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着吧,咱们一定能找到别的法子。” “你这样,应该能再撑一会吧?” “嗯,暂且能撑住。”老白舔了舔依旧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王老哥,你也保存些体力,这鬼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要是能接些雨水,咱们就有救了。” “你歇着,我再去别处找找。”王老哥说着,又要起身。 老白想阻拦,却浑身无力,只能虚弱地叮嘱:“王老哥,千万别走远,这地方看着就不太平。若有危险,赶紧回来,咱再想别的办法。” 一个小时过去,老白的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听到动静,猛地惊醒,握紧短刀警惕地张望:“王老哥,是你吗?你可算回来了,找到什么了吗?” 王老哥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只破旧的鞋子,里面装着些许浑浊的水:“就找到这点水,用鞋子装着带回来了。” 老白瞳孔微缩,挣扎着起身:“王老哥,你太厉害了!”他盯着鞋子里的水,喉咙不住滚动,“但这点水,你我都不够喝,得省着点,一人喝一口润润喉咙就行,说不定后面还有更艰难的时候。” “你喝吧,我不渴。”王老哥把鞋子递到他面前。 老白舔了舔嘴唇,将鞋子推了回去:“王老哥,你先喝。你出去找水辛苦了,比我更需要润喉。老白还能再忍忍,你喝了,才有力气接着想办法求生。” “你有伤在身,赶紧喝完,等你有了尿,再给我就行。”王老哥语气坚定。 老白眼眶微红,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小口抿着水,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滋润了干涸的黏膜,他把剩下的水递回给老王:“王老哥,这份情我记在心里。等会儿要是有尿,我一定给你。眼下咱还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躲,免得再遇上麻烦。” “你都喝了吧,我刚已经喝过了。”王老哥摆了摆手。 老白嘴唇微动,终是不再多言,仰头将鞋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连顺着鞋边滑落的几滴都赶忙接住:“有了这几口水,我感觉好多了。你说你刚喝过,莫不是又找到了别的水源?” “哪有那么容易,这水是我刨地挖出来的,就这么多。”王老哥坐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老白震惊地看向他,又看了看那只鞋子:“王老哥,你竟能想到刨地找水,真是太厉害了!可这地方的土看着就干裂,能挖出这点水已是不易,再挖恐怕也难有收获,而且你的手……”他看向王老哥布满伤痕的手掌,满是心疼。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王老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老白眼眶微润,别过脸去,不让老王看到自己的情绪:“王老哥,大恩不言谢,日后若能活着出去,老白这条命就是你的。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是继续找水,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歇着?” “你先好好养伤,我也歇会儿,养养力气。” “也好,王老哥,你也累坏了。”老白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解开伤口上的布条查看,布条早已被血浸透,“这伤得重新包扎一下,免得感染了。”他咬着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蘸了点剩下的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每动一下,都疼得额头冒冷汗,却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惊扰到老王。 王老哥见状,干脆撕开自己的背心,扯成几条布条递过去:“用这个吧,换一下,能干净点。” “王老哥,这背心你还穿着呢。”老白接过布条,心里满是感动,“就这么给我包扎伤口,你夜里可怎么熬?” “男人家,不穿上衣怕什么,扛扛就过去了。”王老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赶紧包扎好,别耽误了恢复。” 老白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用新布条缠好伤口,每缠一圈都轻轻按压,确保牢固又不至于勒得太紧。包扎完,他松了口气,靠在石壁上歇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王老哥,你先眯一会儿,我守着。这地方荒郊野岭的,万一有野兽或者散兵过来,也好及时应对。等你歇够了,咱们再轮流守着。” 过了一个小时,王老哥翻了个身,神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那个……” 老白立刻凑近了些,低声问:“王老哥,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有话你尽管说,都到这份上了,咱兄弟俩没什么好避讳的。” 王老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我确实是有点渴了。” 老白心里一沉,沉默了片刻,终是狠下心解开裤带:“王老哥,对不住了,你拿那只鞋子接着吧,老白也只能用这法子报答你了。” “用鞋子接容易洒,不如就用嘴吧,你对准点就行。”王老哥声音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直白地说了出来。 老白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双手攥成拳头,指节都在颤抖,他偏过头,不敢看王老哥的眼睛:“王老哥,这……实在是太过失礼了!但老白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求你日后莫要嫌弃我。” “都到这份上了,哪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先前你不也喝了我的吗?”王老哥叹了口气,“快点吧,渴得实在难受。” 老白呼吸一滞,强忍着内心的窘迫与羞耻,背过身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王老哥,大恩不言谢。只是老白想求你一件事,等熬过这关,今日之事,咱就当从没发生过,莫要再提,可好?”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自然不会提。”王老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多谢王老哥体谅。”老白闭紧双眼,咬紧牙关,片刻后低声道:“好了。” “够了够了,不渴了。”王老哥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 老白急忙收势,转过身时,脸颊涨得通红,不敢与王老哥对视,只是低声问道:“可还够?若是不够,我……我再试试。” “够了够了,这样已经很好了。”王老哥摆了摆手,靠着石壁坐下,“咱们能在这绝境里相互扶持,也是缘分,只盼着能早点出去,不用再受这份罪。” “是啊,只盼着老天爷开眼,下场透雨,也省得咱们这般艰难。”老白抬头望着天空,乌云厚重,却迟迟不见雨滴落下,心里满是焦灼。 “这天看着阴沉沉的,可未必下得下来,荒岭里的天气,向来没准。”王老哥叹了口气,“你先歇着,我再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水或者吃的。” “王老哥,你身子也虚,别走远了。”老白急忙叮嘱,“若是遇上危险,别硬扛,赶紧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放心吧。”王老哥起身,踉跄着往远处走去。 老白靠在石壁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腹中也饿得咕咕叫,可他不敢放松警惕,双眼紧紧盯着王老哥离去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他能平安归来,能找到些补给。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老白心里一紧,急忙攥紧短刀,压低身子躲在石壁后,侧耳倾听。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粗野的声音响起:“你这死老头真能活,这荒岭里都淹不死你!” 老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王老哥被人找到了,看这语气,多半是之前的散兵或者山匪。他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传来王老哥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我自己活得这么难了,你们就放过我吧。”老白心里清楚,王老哥这是在提醒他,让他千万别出来,免得一起遭殃。 “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戏谑,“哟,看你这模样,是渴坏了吧?爷爷我就赏赐你点水喝,弟兄们,都过来!” 老白怒火中烧,攥着短刀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对方人多势众,贸然出去只会白白送死,只能强压着怒火,继续蛰伏。 紧接着,就听到稀里哗啦的水声,还有王老哥急切的吞咽声。老白心如刀绞,他知道,那些人所谓的“水”,根本不是什么干净水,只是在羞辱王老哥。 “大哥,这老头还有点意思,不如咱们陪他好好玩玩,把他衣服扒了,让他在荒岭里丢人现眼!”又一个声音响起,满是恶意。 老白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握着短刀的手都在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可就在这时,他听到王老哥急忙大喊:“不要呀,这里就我一个老头,你们要干嘛!”老白瞬间明白,王老哥是在暗示他,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让他千万别出来。 老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都浑然不觉。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冲出去的冲动,心里默默发誓,若是能活下去,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他听到解衣服的声音,听到王老哥的哀求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过了许久,哀求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的惨叫声。老白浑身颤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那些人应该是离开了。老白又等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动静后,才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远远地,就看到王老哥蜷缩在地上,浑身赤裸,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屁股后面渗着鲜血。老白心里一酸,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破外衣,跑过去盖在王老哥身上,声音哽咽:“王老哥,是我,老白,他们走了,别怕。” 王老哥缓缓睁开眼,脸色惨白,声音微弱:“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老白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扶起王老哥,“前面有个山洞,咱们先去那里躲躲,我给你看看伤。”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免得他们再回来。”王老哥挣扎着想要起身。 老白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不远处的山洞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到了山洞里,老白让王老哥靠着石壁坐下,自己则四处找了些枯枝,生起一堆火,山洞里总算有了点暖意。 “王老哥,你伤得这么重,我给你敷点草药。”老白说着,就要起身出去找草药。 “不用了,他们就只是羞辱我,没怎么打我,这点伤不碍事。”王老哥摇了摇头,声音疲惫,“我现在这衣服也都没了,这些畜生,连底裤都给我撕了。” 老白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长裤,递了过去:“王老哥,你先穿我的,我身上还有条短裤,能对付一阵。等天亮了,我再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蔽体的东西。” “那你怎么办?”王老哥迟疑着不肯接。 “我没事,年轻几岁,扛冻。”老白把裤子塞到他手里,“快穿上吧,别冻着了,荒岭夜里冷,冻出病来就麻烦了。” 王老哥不再推辞,颤抖着穿上裤子,靠在石壁上,闭着眼歇着。老白坐在一旁,添了些柴火,目光警惕地望着洞口,心里满是愧疚与愤怒。 过了许久,王老哥睁开眼,看向老白,低声道:“你还渴不?我现在应该有些了,能给你润润喉。” 老白急忙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王老哥,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我还能撑住。”他知道王老哥说的是什么,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身上有伤,又饿又渴,哪能撑得住。”王老哥坐起身,“都到这份上了,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先前你不也喝了我的吗?” 老白心里一阵酸涩,终究还是没能拒绝,背过身去,声音沙哑:“王老哥,委屈你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王老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白闭紧双眼,任由温热的液体入口,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羞耻。他知道,在这绝境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只能暂时放下。 喝了点水,老白稍微缓过些力气,靠在石壁上,看着洞口渐渐明亮的天色,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天亮了,一定要找到足够的水和食物,一定要带着王老哥活下去,一定要为今天所受的屈辱报仇。 王老哥靠在一旁,渐渐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疲惫与屈辱。老白守在一旁,添着柴火,目光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难走,但他绝不会放弃,无论多难,都要带着王老哥走出这片荒岭。 天渐渐亮了,两人勉强支撑着起身,继续在荒岭中搜寻补给,饿了啃野果、嚼草根,渴了便相互接济,伤口反复开裂,却始终咬牙坚持。可王老哥的身体终究越来越虚弱,气息日渐微弱。 那天夜里,山洞里寒风刺骨,王老哥拉着老白的手,气若游丝:“老白……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吃了……一定要……活下去。” 老白泪如雨下,死死摇头:“王老哥,你别胡说,咱们一定能一起出去!” “必须……活下去……”这是王老哥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落尽,便永远闭上了眼睛。洞口的地面上,是他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三个字:吃了我。 老白守着王老哥的尸体,心如刀绞,挣扎了整整一夜,终究没能狠下心。他用石头在山洞旁挖了个浅坑,小心翼翼将王老哥埋下,磕了三个响头:“王老哥,你放心,我一定活下去,日后定来接你回家。” 埋葬了兄弟,老白带着两人的希望继续前行,饿了吃野草,渴了喝露水,伤口结痂又裂开,却始终没有放弃。终于在第七天,他遇见了一支商队,拼尽最后力气呼救,总算捡回一条命。 跟着商队辗转多日,老白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安稳下来后,他第一时间启程返回那片荒岭,凭着记忆找到当年的山洞,挖出王老哥的尸骨,小心翼翼裹好,一路护送着回到家乡,将他葬在了村后的山坡上,墓碑上刻着“挚友王老哥之墓”。 后来,老白成了家,生儿育女,日子渐渐安稳富足。岁月流转,他渐渐老去,时常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给围在身边的孙子讲起当年的往事,讲起荒岭里的绝境求生,讲起与王老哥的生死情谊。 “那时候啊,若不是你王爷爷,爷爷早就死在荒岭里了。”老白摸着孙子的头,眼中满是怀念,“人这一辈子,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危难时的情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帮过自己的人,更不能丢了心里的道义。” 孙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望着爷爷眼角的皱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片荒岭里,两个庄稼人相互扶持、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模样。 % P6 P+ s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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