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身体，你却忘记给我爱情

职责所在 · 发表于 2011-10-13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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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在一开始就会想到结束的。我们笑，我们彼此都没有预料，这些所谓的爱情、事业、生命原来都很像指间流过的空气，稀薄而轻易。


  看过夜间盛开的花，看过凌晨没来得及藏好的星，看过生命中一场又一场的别离。到现在，你、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唱过的没唱过的歌，流过的没流过的泪，爱过的没爱过的人，是否还无怨无悔的守侯在我的人生里。

  23岁的时候，我来到南方一座城市。我爱这个城市，物欲横流，五光十色。

  很多时候，我都喜欢抽着烟，不说话，看着天慢慢的亮起来。每到凌晨的时候我都会醒过来，那个时候我会梦见很多过往的事。曾经的骄傲，曾经爱过的人，曾经的努力，曾经的梦想。它们交织在一起，面目全非。此时的我就会走到窗前，点起一两支烟。


  天亮起来的时候我会再次沉沉睡去。或者就不再睡，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看着时光走过我的眼睛，划过我的手指。  　　

每到夜晚，他的手就在我身上肆意地游走，我微笑，不说话，眼神空洞，然后我们做爱。我的手脚冰凉，光着身体去洗澡，不去看自己的身体，因为会令人厌恶。

  我是他的同性情人，他是一名已婚GAY，我未婚，却也是GAY。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在他想要我的时候，我基本上都会满足他。他曾经有过很多GAY情人。而现在，我是他的情人，我叫他老王。

  没有人知道，看上去阳光帅气的我是这样的一种身份。我微笑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无邪。老王说：第一次看见你笑，就想要了你。一个这样帅气的纯真男孩，不得不令人想要得到。我也笑，但不说话。

  我年轻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体上，没有一点想象的激情。近五十的男人，年轻的时候虽是运动员，可是毕竟过了太多岁月，身体柔软却没有弹性。


  他说：“你想上班就来我公司，不想上班就在家里”。他给我钱，有时候我拿，有时候我不拿。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是他限制了我太多的自由。

  有时候，我会上网。看看自己在大学时做过的文学网站，看看那些曾经从自己手下流泻出来的文字。它们温馨而优美，它们遥远而模糊。很少会上线聊天，常年隐身。可是我知道，我很孤独！有时候需要发泄，会一个人去GAY酒吧，喝酒、跳舞。阳光的外表，短短的头发，柔软的腰肢，冷漠的像个长满刺的虫子，尖锐的拒绝掉所有的搭讪。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的，所以不想让自己太麻烦。

  入夜，老王把手放在我的下身，他说：“我一直想找个既帅气又聪明的男孩来包养，一直没找到。然后我遇见了你。”他笑，然后欺身压向我。他继续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我想要什么？不知道，现在的我，对生活是无所畏惧的人。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什么东西又急欲得到。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我都会笑，然后我会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明知那些瑟缩的温情，被埋葬在心底，没有了方向。

  每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会遇见不同的人，有的人一闪而过，而有的人，却会给你留下痕迹。那些痕迹，在岁月的流逝中会越磨越清醒，永不消失。

  今夜，失眠以后的我再没睡着。窗外开始下很大的雨，没开灯，站在窗前抽烟。空荡荡的房间，我赤裸着身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鱼一样没有声音。

  老王在前一天晚上打来电话，他说：今天有一个很大的应酬，晚上就不过来了。挂了电话后我就再没睡着过。

  已无心入睡的我，穿好衣服，拿了钥匙便冲门而出。

  夜晚的冷风徐徐吹来，本就白皙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苍白，随手拦了一辆TAXI向着常去的一家GAY酒吧驶去。

  我喜欢这家名叫左岸的GAY吧，喜欢里面简单干净的沙发，坐下去的时候很温暖。要了一杯扎啤，整个人就轻松了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喧闹和空气里淡淡的烟草味。  　　

  一个黝黑而干净的男人，单眼皮，短发，长着很性感的嘴唇。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和米色大衣。笑起来嘴角有少少的笑纹，这是我最喜欢的嘴唇。他微笑着面朝我走来，我也回以浅笑。我知道从我一进来时他就开始注意我了。在我斜对角的位置，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他向我微笑，然后便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的对面，烟草香气浮在空气中。

  “我可以坐下来么？”他微笑着对我说道。

  “当然！”我还是半靠在沙发上，因为在他走过来的前一会儿，我开始想睡觉。这么有礼貌的男人，这么年轻英俊的男人，我当然不介意他坐在我对面。他说：“一个人很无聊，所以想找你聊聊。呵呵，你好象很困？”

  我只微笑，不说话。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五秒钟以后我接了下来。我看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个男人会不会留下痕迹！五秒钟以后我确定不会，我才接下了他的名片。

  我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关系！”

  之后他笑的更深了，笑纹荡在嘴角。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这个有着浅浅笑纹的英俊男人，他告诉我他叫铭，他说他今天刚换了工作，跳槽到另一家公司。他还说遇见我很高兴。

  我笑，依然不说话。我就这么看着他，我看见他越来越窘迫。快2点的时候，我说：“你有事就走吧！我还等人！” 。

  他愣了一下，站起来又坐下，问我：“可以留个电话么？”

  我突然大笑起来，他也笑。然后我坐直身体，我问他：“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打电话？”

  他又愣住了，然后他重重的点点头，说：“可以的，我以后都不关机了” 。

  我说：“好！”然后再没说话。

  他回头叫了服务生买单，然后走了。我没看他的背影，我想没有必要。

  我把那张名片揉成一团放在烟灰缸。我笑，笑的满眼晶莹。我明白自己是不被允许交往的一类人。

  第三支烟了，我开始咳嗽。

电话响了。

  “你在哪里？家里没人！”老王的声音。

  “我在附近的左岸，你过来接我吧”。  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我灭了烟，看着那张名片。然后又把它重新拿出来放平。在手机上存下了电话号码，名字记为：敏。然后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等老王的车。

  他的车很好认，进口的，车牌是个性车牌。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的笑，得意的笑，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恨意！

  疲倦爬了满满一屋，回到家已经3点了。洗了澡我就准备休息了。看见客厅里老王还在，我说：“今晚不是不过来吗？ ”

  老王看着我，走过来一把抱住我。我没躲，胸口却撕裂的疼起来。他在我耳边说：“有没有想我？”

  我笑着说：“没”。

  他听后并没有恼怒反而很开心，手缓缓伸到我的胸口。我轻轻闭上眼睛，心想我还得再洗澡。


  他持续了很长时间，好象一点都不累，我难过的想哭，可我一直没有表情。我知道今天他很高兴。这是我的悲哀，自身的悲哀。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清楚的知道，离开了他，我无法生存。

  老王的手机一直在响，是他老婆打来的。快5点的时候，他才准备走。起来的时候他很不舍。他的手放在我的身体上迟迟不肯拿开。然后他从衣服里抽了一叠钱出来。放下，他说：“你今天真乖！”然后他垂下头吻我，我躲开他，我说：“快回去吧，电话都快爆了”。


  对不爱的人，我不愿意接吻。

  所以我从没主动吻过老王，这可笑的坚持。  　　


  抬头看天的时候，一片黑暗，压抑的让人不能呼吸。

  门关上时，眼角流出了泪水。

  老王走后，我又洗了很久后才回到床上，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

抽烟，持续抽烟。抽到我的嗓子开始剧烈的疼。

  我拿出电话，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去电话的人，顿时泪流满面。　　

  给他打过去电话的时候是在5点30分，他的声音模糊而温情。我开口对他说：“是你说的，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你电话”。

  他的声音突然清醒，他说：“出了什么事么？现在打电话”。


  “你，还记得我？”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兴许人家早就忘了呢。跟我一样，要是不翻到手机上记录的敏，又怎会给他打电话。

  他说：“怎么会忘，你对人冷的可怕，印象太深，短时间忘不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的，带有亲切的感觉。他说：“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我突然哽住。问他：“你有BF吗？”

  “有过！”他紧接着说道：“谈了三年，半年前分手。他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

  他说话的声音正经的可爱。我突然笑了，我说：“你对他不好么？”

  “不，大概是太好了吧，所以他才会这么顽皮，居然做了孩子的爸爸。”语毕他也笑了起来。


  我突然发现这个玩笑不好笑，反而伤感。”对不起，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就想找人说会儿话，你再睡会吧。”

  “等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铭出声唤住我。

  “我，我叫张小浩。”我略微迟疑了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说完我挂了电话。

  躺下来，我看见窗外开始一点点亮起来的天空。我闭上眼睛，天亮的时候说晚安。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我突然觉得很饿。可我不知道可以吃点什么，脑子里空空的。我打开冰箱，很多速冻的食品，也没想吃的。


  我蜷在沙发上，我想吃点热的。我安静的坐了很久。然后给铭打过去电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问：“喂，哪位？怎么不说话？”


  我顿了下，我说：“是我。你在忙吗？”


  呵呵，他笑：“我不忙，你怎么了？”他问道。


  我说：“我饿了，你能不能陪我吃点东西？”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我拿着听筒等了很久。然后很多细碎的声音，电话被拿起来，他说：“我都收拾好了，我过来接你？还是你说再哪里吃，我到那等你。”


  我没想到他这么爽快。一下子愣住了，笑了起来。我想在我家楼下接总是不好的。然后我说：“在新华路口等我吧。”


  我想我走过去最多五分钟。


  然后我起身，在衣柜里随便拿了件白色上衣，一条蓝色牛仔裤便出了门。


  我听见自己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心想：我现在和另一个男人约会是不应该的。

  铭的车，白色的帕萨特。坐进去，椅子上厚厚的白色的绒毛坐垫。他看着我笑，说：“其实你蛮帅气的。”


  我看着车外，我说：“我们去吃火锅吧。”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和他不能交往过多。可是在这样无聊的下午，我找不到一个可以陪我吃东西的人，沮丧的连眼泪都没资格流。

  吃火锅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笑。他说：“你慢慢吃，别放那么多辣。你看你眼泪都辣出来了。怎么像个孩子？”


  我是眼泪都出来了，可我没觉得辣。我一直吃，不说话。最后我终于吃累了。我看着他，眼睛红红的，我说：“铭，你还相信GAY之间有爱情么？”


  他突然呆住。我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十万八千里的。然后他看着我说“相信，我相信！” 我又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说：“相信爱情的GAY？28岁还相信爱情的男人。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爱情”。我看着他，举举手中的杯子。


  他嘴角的笑纹突然不见。他看着我，说：“那么，也包括你么？”


我看着他。他又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找你做BF么？”


  我突然站起来，我说：“我们该走了。”

  坐在他的车上，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不要找我，也不要对我有任何疑问和猜测。知道太多对你我都不是好事”。然后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接着说：“我不相信爱情。” 然后我下车了。回到住的地方，我抱起枕头拼命的流泪，不声不响。　　

  其实，我并不是喜欢铭。我哭，只是因为我难过。因为我早就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权力。就连流泪，我想我都是没资格放声大哭的。


  在家静静的像鱼一样过了几天。冬天难得看见太阳。这天的阳光很好，下午的时候想出去逛逛，心情渐渐的好起来。出门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我想老王应该不会找我。临近过年，他公司最近很忙。但是他每天都见我一面，每天如此。


  我想给自己买件新的衣服，衣服我喜欢阿玛尼的，简单又大方。店里的服务生看见我笑意盈盈，我也笑。她说：“小帅哥，我们的新款又到了，这个款式很适合你的”。她的声音温柔，从身后拎出一件黑白条纹的中长衣服，一点点意大利的味道。我还是笑，脱了外套就试。然后我说：“配条裤子，不试了，型号你知道，都包起来吧”。她转身找了找，回头拿给我看，说：“这条仔裤就配这个上衣的，穿上身以后特别有型”。我说：“好的，价格呢？”她说：“衣服2880元，裤子856元，一共是3736。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我答道。我从包里拿出老王给的那一叠钱，数了四千给她。“你去帮我付吧。”我突然觉得很累。这个专柜的服务生都认识我，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买衣服特别简单，超不过五分钟。他们每个人都朝我笑，但是我离开专柜以后，他们会说些什么，谁又会知道。其实，在我看来，仿佛是审美疲劳一样，我看任何衣服都是一样，穿在我身上也都一样。没有很好看，也没有很不好看。所以对人也一样，怎么看我都好，好也罢坏也罢，都一样。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些零食，有很多速冻食品。


  刚好是中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我迟疑了很长时间，然后看了屏幕，是铭。接过电话，他约我一起吃饭。我说好，便约了一家小餐厅。


  这几天，铭每天都会发几条信息。这个相信爱情的男人，半年前和恋爱五年的BF分手，他为了他来到这个城市，然而他的BF却因家庭的压力不得已找了个家世有钱的女人结婚生子了。有时候深夜我会给他打电话，铭说：“真的，小浩，我曾经很爱这个男孩，为了他我放弃了广州的高薪工作。我来到这个城市重新开始，可是他无奈地最终给了我一张请贴。我笑，我说：“相信爱情的GAY，希望你能找到另一份真正的爱情”。

  这些天在中午的时候，铭都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到这时他就会给我打来电话，然后给我讲笑话。某个时候我会突然有种时光退却的感觉，好象我是可以自由去选择爱情的BOY。我相信铭对我的生活有疑问，但是，他从来不问，也从来不故意说起。


  因为这些，我很愿意和他淡淡的交往下去。没有任何负担。而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找到真正和他一样相信爱情的男孩，然后安静的生活。　　

  远远的就看见他在饭店等待的样子，清澈温和。眼神像一块深蓝色的绒布。看到他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的时光如潮水退却。心，温柔酸楚，轻轻的呼吸。

  今天吃的是很简单的套餐，很开心。我的话多起来，我告诉他我曾经得过的文学奖，告诉他我最深刻的一次爱恋，告诉他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工作的辛苦……


  他很安静，一直微笑。最后他说：“那么小浩，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的生活。你，过的好吗？”

  我突然僵住。站直身体，手心开始冰冷起来。看着手上的勺子，轻轻地说：“我说过，不要对我有疑问和猜测。为什么记不住我的话？”  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无辜的，带着一点点挫败：“小浩，我只是想多知道你一点而已。”因为我开始习惯每天都想起你，这句话铭始终藏在心里久久没有说出口。

  心开始慢慢的尖锐起来，疼痛的缩成小小的一块，不能碰，一碰就是椎心的痛。我不敢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身后的这个男人，我怕我也会爱上他。停了十秒，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走掉。眼泪丧失了温度。



  我的失眠开始严重起来。常常在一开始就无法入睡。铭的消息和电话我一概不理，我是个自制力很好的人。我知道，既然做了老王的情人，那么，就不应该再去招惹其他的男人。所以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情况下，我可以控制全部。

  老王依然每天都会找我，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酒店里。然而再晚，他都要开车回家，哪怕是凌晨三点四点，他都会回家。很少在外面过夜。老王来的时候，我正在翻杂志。他从后面抱住我。中年男人的身体散发出某种陈旧的气息。手指触上他的皮肤，好象陷入一片空洞的沙土。我闭上眼睛，听到他浊重的呼吸。慢慢的仰躺下来。眼角有东西轻轻滑落。


  很清楚的知道，我身上的这个男人，对他，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甚至厌恶和他一起吃东西。他总是说我：“你要多吃一点，身上都是骨头”。说完以后，他会暧昧的掐我。他很喜欢用掐这种方式。

  老王送我的东西，我总是把它们原封未动的散落在角落里。这些不知疼痛的东西，让人徒生恨意。　　　　

  电话突然响了。我还来不及拿过电话，老王就抢了过去。他问：“敏是谁？”


  我躺下来，声音平静。我说：“这是一家服饰专卖店的营业员，和我熟了。每次新货到，她都会给我电话”。


  “喔，这样啊！”老王笑了。其实，他看着我说道：“其实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不过，你什么都不穿会更诱人”。他掐了我一把，然后又翻身压上了我。我无声的拿过手机，摁了关机。眼睛里一片干涸。　　

  杜拉斯说：我们哭。要说的话都没有说。我们后悔彼此并不相爱，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这个人，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就像是夜里遇到的最后一个顾客。　　

  深夜里独自睡去，失眠。沉淀的记忆如同时光已经浑浊的水面上浮起。散发出糜烂的气息。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窗外有回旋的风声，我听见自己的皮肤发出可耻的声音，蚀骨的寒冷。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心底的接吻了。　　

  我突然想起铭了。那个笑起来有浅浅笑纹的男人。打过去电话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我说：“我想你了。你能来我家么？”


  迷蒙中他有些惊讶。“你，生病了么？”他难以置信道。


  “你能来么？”我再次强调。


  “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告诉了他我的住处。挂了电话，我又轻轻的躺下。那一瞬间，我听到身上所有光滑的皮肤绽裂的声音。大概半小时后，听到门外有脚步徘徊的声音。我慢慢坐起来。披了一件大衣。打开了门。门外那个男子在冬天冷风中瑟瑟的抖着。我看着他说道：”进来吧！” 我把空调开到了最大。十分钟过去了，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一点一点的渗出来。我突然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我说：“你热么？还是你紧张？”


  他微微的震慑住。“你的手……”我放下手。“你的手，好凉。这么暖和的房间，你的手……”


  我笑。我看着他的手，指节粗大而坚硬，手背瘦瘦的，有青筋突出来。我用手指在青筋上滑过去，我想起我很久都没有接触到年轻男人的手了他突然拉紧我的手。温暖的手指，轻轻的把我的手蜷起来，放在他手心里。我不看他。但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他说：“你好像生病了，去床上休息吧”。


  我点头。回到卧室，他看着那张大大的双人床，愣了下。我突然笑了，我说：“这床单我每天都洗都换的。很白，不是么？”


  然后我拉开旁边的衣柜。我说：“你看，我有多少这样白的床单和被套啊”。我的衣柜里，至少有十套纯白的被套和床单。每次在老王走了以后，我会洗很久的澡。然后洗掉床上所有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是在嫌弃自己。还是，在给自己一种心理慰藉。铭说：“你可能是有点发烧了。你躺下休息会吧”。他看看时间，接着说：“都六点了，我去给你熬点粥，你先睡会。” 我不想放开他的手。点点头，说：“好，我睡会。”


  拉开白色睡袍的带子，赤裸着身体。我所有的肌肤在他面前一览无余。我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

  过了半晌，我说：“你见过这么多伤痕的身体么？”我的泪突然掉了下来。这些遍布在我身上深深浅浅的淤青和伤痕，有些是老王做爱时留下的，有些却是我自己用刀划伤的，我很讨厌自己这副被糟蹋得早已不像样的身躯。伤，多少都无所谓。

  他看着我的身体突然愣住，就这么傻傻的站着。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我穿上睡衣。说：“我累了！”然后我闭上眼睛。


  铭一直没走开，他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不说话。黑暗里，我感到有温暖的液体滴在我的手背上，慢慢的漾开来。朦胧中，我听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低低的声音：“那都是谁给你的伤？小浩，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的嘴角有一丝微笑。


  我能感觉，那些红肿的淤青，那些在我身体各处的不同颜色的淤青，它们在笑着，就像老王有皱纹的眼睛，一直在对我笑。我就这样拉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下午六点。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床头柜上有纸条。展开一看是铭留下的他说：“小浩，我煮了粥，在锅里温着，起来就可以吃。你有轻微的低烧，要注意休息。我去上班了。另外，对自己好点。” 我从床上翻下来。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那锅粥，小小的一锅，淡淡的香味。什么都没想，我慢慢地将这锅粥都吃完了。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铭的短信。他说：“小浩，我下班了，外面好冷。你别出来了，想要点什么吗？给你带过来，我想过来看看你。” 突然想到，老王也是每天的这个时候找我。我回信息说道：“别来了，我刚吃完粥，在休息，天气冷。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信息刚发出去一会儿，他又发来，他说：“我想看看你。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让人看了心疼。”我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你别来。” 他没再回我信息，大概快七点的时候。又收到他的消息。他说：“小浩，我买了暖手器给你，还有一点点吃的。放在你的门口。你的手总是很凉，你又不会煮东西，饿了可以有些吃的，我回家了。”我吃了一惊。站起来去开门。看见门口放着一个蓝色的小小的盒子，旁边的口袋装着蛋糕牛奶、水果还有其他一些零食。


  拆开盒子，一个蓝色的暖手器，可爱之极。我笑了，把那些吃的拎进来。门外空空的，我关上了门。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铭。他写道：“你看见门口的东西没，知道你拿了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我站起来，又坐下。我抱着那个暖手器，走到卧室。我不知道门外是不是有个男人站在那里，可是我不能开门。　　　　

  有电话进来，我接了，是老王。他说：“开门。”


  我定定神。走出来，开了门。对着他，笑。


  他习惯性的看看每个地方，然后他说：“今天出去了么？”我没说话。顿了下，他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又说：“好象这个暖手器用不到吧，家里又不冷。”我低着头，不看他，说道：“我手老是很冷。这个东西看着可爱，就买了一个。”


  他说：“恩，不错。你的手是太冷了。”说完，他的手伸了过来，我突然躲开了，他僵了一下。我说：“你去洗个手吧，开车手冷。”说完后我进房间换衣服，并反锁了门。


  老王拧了一下门把，奇怪的问：“你锁着干嘛？”


  我回答：“不小心按住了，你等下我，换了衣服去吃饭，我饿了。”


  他在外面不吭声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在他面前，我没有逃避过。　　　　

  很多时候，我想：人的感觉是相互的。好象你在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肯定也在想你。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奇怪。


  有意无意地躲开他对我身体的触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暖手器，我想起那张有笑纹的英俊脸庞。他让我想起大学时候交往的第一个BF。年少的爱情，像樱花树下的一场雨，纷纷的洒了一头的香气，散开来却什么也没抓住。这个相信爱情的男人，他让我措手不及。　　

  吃完饭老王就回家了，他把我送到楼下。因为我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好，就不陪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看着我略显苍白的脸，说道：“你应该是感冒了。”紧接着他又问我：“钱还够用吗？” 我点点头，“恩，有的。明天我去医院看看。”下车以后我看了看表，十点。我想：今天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突然有点开心起来，原来到现在，自己的满足竟然变得这么简单。仅仅是一个人呆着，就觉得很开心。

  刚毕业的时候，我给一个外贸公司做过文员。天天加班到深夜，可那个时候的我很开心。后来做过广告。再后来遇见老王，我曾经也想去他公司。开始的时候，他不答应。等到现在他想要我去他公司，我又不愿意了。毕竟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羞于启齿。

  有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听爸爸妈妈的声音，眼泪会不知不觉中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可声音却是笑着。我告诉他们，我很好，身体也很好。我很想他们！那些纠缠在心里的爱早就烟消云散。大学的时候，我曾经爱一个人。那样的爱情，仿佛是注定了来这世上一遭只为和他相遇。现在想来：也许，爱的太炙烈，彼此伤的也太重。就好像夜空里的烟花一般，绽放的瞬间充满勇气的灼热和即将幻灭前的绚烂，过分的燃烧着美丽。寂静下来后，还是黑黑的夜。曾经的深爱和无言的结局，在生命的尽头，化成一片空白。所以，很早的时候，我就不再相信爱情，尤其是GAY之间的爱情。



  到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就准备睡了。再睡着之前收到铭发来的信息。要知道，任何时候都有个人在关心着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抱着那个小小的暖手器，看了这条短信很久，然后删除。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早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心脏尖锐的疼起来。我揉揉胸口，缓和一点。我开始在屋子里走，我抱着那个暖手器，来来回回地走。然后我给铭发了信息，我写道：“你下班后有空吗？”
他回复：“有的”。


  我接着回复：“等你下班。我去你家坐坐吧，还没去你那看过呢。”



  他回我：“不好吧，我的家里很乱的。”



  我笑笑，继续写道：“没关系！”过了一会屏幕上就传来一行字：下班我来接你。
　　
  这之后我吃了一点蛋糕，喝了些牛奶。穿好衣服以后，我去了医院。一路上都闭着眼睛，往事像潮水一样的涌来又退却，那些埋葬过的往事像风一样沙沙作响。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又发了信息给铭。我问他：“你会爱上我吗？”

  很久以后他回我：“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上你，但是我现在很牵挂你。”

  我看着手机，微笑，不说话。我想：我和他时间不多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我看见很多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想起医生的话，不要再做剧烈运动了，爱惜点身体，不能再抽烟了。最好多休息。我朝医生微微笑着，很轻。



  我在医院走廊坐了很久，我看着人渐渐的少了很多。我知道时间晚了。手机突然响起来，老王的电话。他问我：“你在哪？”



  我说：“在外面。”

  他接着说：“晚上公司要参加一个应酬，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说：“我不去了，又要喝酒又要应酬，太晚了。我刚从医院出来，医生说我发烧了，叫我好好休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种。然后老王说：“那你回去休息吧。”



  我看着电话，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我看见我的电话又闪起来。我接起电话，是铭的。他说：“我下班了，我来接你。你在哪？”



  “在市医院，你来。”我走到医院门口，看着阴冷的天，突然觉得：生命好象一座恢弘华丽的城堡，如烟灰般脆弱，轻轻一触，便会灰飞湮灭。



  铭的车总是给我很温暖的感觉。坐上去以后，我什么话也不说。闭上眼睛。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去想。身边的这个男人，我不排斥他，至少现在他能让我感觉到温暖。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车停了下来，但他一直没叫我。我闭着眼睛，没睡。然后我睁开眼，看着他，我问：“到了？”



  “到了。”他停好车，帮我把背包拎上。然后我跟着他走进一个很普通的小区，路两边是绿树，自行车和汽车，很整齐的排着。铭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两人走的很慢。他的手温暖湿润，忽然，他很用力地握了下我的肩头，好象怕我突然不见一样。我抬头看看他，一起笑了。



  小小的两室一厅，简单而干净。大的一间是卧室，也是纯白的床单和被套，这让我有微微的惊讶。另一间是小小的书房，有白色的电脑和淡绿色的长长的桌子，很多的CD和书。厨房和洗手间都简单而干净。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厚厚的鹅黄色的坐垫。我靠着沙发坐下来，问他：“铭，我们晚饭吃点什么呢？”



  他站起来去看冰箱。然后他大声说：“有鸡蛋，菠菜，番茄，咸菜，还有一盒豆腐，要不……”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了”。我笑着说：“今天让我来做，很久没做菜了。就简单一点好了。你熬粥，我做菜。”



  他突然笑了，像孩子一样的傻傻笑着。“你？还会做菜？”他装作惊讶地问道。



  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也笑了。“是的，我会。”我褪掉外套，走进厨房。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菜了。我边洗菠菜边说：“大学的时候，我的BF，是个做菜的高手。他每天都会做不同的菜给我吃。那个时候，我学到了许多。后来大学毕业，找了工作，渐渐的忙了起来，就没怎么做过了。”……



  他靠在厨房的门口看着我，仔细的听我说话，一直微笑。



  过了一小时，我做了几道很简单的菜：有番茄炒鸡蛋，清炒菠菜，红烧豆腐。铭的粥煮的很香。围在小小的餐桌前，他说：“小浩，你让人有太多意外。”我笑，不说话。夹了鸡蛋放在他碗里。



  这种气氛是我喜欢的。舒服的，带着家的温馨。

  晚饭以后，铭洗碗，我收拾桌子。所有的事忙完以后，到了晚上八点。我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铭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他说：“小浩，你今天晚上……“……



  我抬起头，笑。我知道老王今天不会再找我了。然后我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可以么？”



  听过我的话语他明显的震住，脸上有怀疑的神情。他靠着我坐下，半天不说话。



  我跑到他的书房打开电脑，开了音乐。然后继续回来看那本杂志。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般简单，这段关系倘若我不早早了结。那么，到了最后，最惨痛的伤肯定负在我身上。身边的这个男人，即使他会爱上我，他也终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我。所以终究是要断了关系的，只是我不舍得这样的温情，令我一拖再拖。



  铭终于相信我是不走的了。他说：“小浩，我去电脑上查几份资料，你想和我说话的时候叫我。”然后他摸摸我的头发，轻轻的吻了下。我说：“好的。你去忙吧。”



  我从包里拿出药来，喝了口水，轻轻的咽下去。然后我靠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音乐，睡意慢慢涌过来。在铭的家里，明显的有他曾经BF的痕迹。比如小巧的棉拖鞋，比如温馨的情侣餐具……所有这些，都给我愉悦的心情。



  这所有的一切，现在都是我享受的，是我能感受到的。至少，在现在，今夜。
　　
  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快十二点，卧室床上只有我一人。我坐起来，披了件衣服走出卧室，我看见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睡的像个婴儿。迟疑了两秒，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短短的坚硬的头发。



  他突然醒了。翻身起来，笑。他说：“我看见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怕你着凉，就把你抱床上去了。”他拉着我的手，你的手还是这么凉，可是你的身体却是发热的。小浩，你是不是感冒了？”他伸出手来探我的额头。



  我点点头。然后我拉他的手，说：“你来卧室睡吧。不要蜷这里了，太不舒服了。”



  他的脸有尴尬的神色。停了十秒，他说：“小浩，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虽然，我很喜欢你。”



  我突然笑了，说道：“铭，我没把你想成什么人。我只是不想你睡的太不舒服而已。”然后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转身进了里屋。我知道，他会跟进来的。



  靠在铭身边的时候，有一种很自然的感觉。他把我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上，然后亲吻我额头。他说：“小浩，好好睡吧”。隔着棉布内衣，铭的心跳强劲有力，那是我许久没有感到的年轻男人的活力。闭上眼睛，我安心的睡了。


  习惯性的失眠。凌晨的时候我醒过来，我不知道几点，我不敢看时间。我怕吵醒身边这个熟睡的男人。年轻男人的脸坚毅而挺拔，呼吸有力均匀。我看着旁边这样年轻的男人，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声不响。



  铭的手轻轻抬起来，擦掉我脸上的泪。他还是闭着眼睛，他说：“小浩，你又失眠了。”

  伤感顷刻间像雾一样湿湿的涌上心头，身上所有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它们肮脏而隐忍。我翻过身，慢慢的蜷起来，突然感觉彻头彻尾的寒冷。铭从背后慢慢的抱紧我，温暖的感觉从身后渐渐的漾开来。他说：“小浩，你究竟是怎么样的男孩呢？你究竟有怎样的伤呢？这样的让人心痛，这样的让人怜惜。”


  我回过头，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拼命的忍住眼泪。


  和铭做爱，我关掉床头微弱的灯。不想让他看见我身上的伤痕，不想让他记得今夜和他做爱的男子，不想让他知道从他进入我身体就开始流的眼泪。他要了我三次，每一次都感觉要消失一般。黑暗中，我的手指深深的陷进他的皮肤，心脏在急促的呼吸中渐渐紧缩。


  我知道，这夜以后，他再难见到我。开始和结束总得经历些什么。我用身体来纪念和他的这次相遇。并不希望他记得，我只希望，时间就如此的停在这里。


  天快亮的时候，铭熟睡过去。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明白，在他第一次去我家，在他的眼泪掉在我手上的那一瞬间，我开始爱上这个男人。这个愿意为我掉泪的男人，在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了他。


  我一无所有，唯一就只有这般年轻的身体。虽然伤痕累累，但除此以外，我没有自身其他更能给予这份爱的纪念。亲吻他熟睡的脸和嘴唇。然后，我去洗澡。我看见镜子中那个憔悴的脸庞，我把手放在左边的胸口上，我还能感觉自己的心跳。穿好衣服后，我离开了他的家。怕他上班迟到，我把他的手机闹钟打开，放在了床头。


  冬天的早晨空气潮湿阴冷。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开始抵抗，脑袋重的抬不起来，一片空白。回到家里，我关了手机，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梦里很多间断的片段，很多人的脸反复出现。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云层中升起又落下。许多感觉一起蔓延，不健康的的心脏，药物受损的胃，衰弱的神经以及间断的忧郁症。许多许多的痛楚一起压过来。我看见父母亲瞬间苍老的脸，看见大学时代帅帅男友的微笑，看见铭滴下来的眼泪。然后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他微笑着说：“小帅哥，你需要很多的钱，不是么？”他的手向我伸过来，那样松弛老皱的手，在我年轻的皮肤上不停地搓揉……我突然听到所有肌肤裂开的声音，所有的伤口通通裂开，汩汩流血。


  突然醒来，黑暗中什么也抓不住。麻木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往上蔓延，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　　


  开了灯，拿起床边的烟。然后我又放下。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出包里的药，吃了。然后我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才知道我睡了这么久，两天一夜。刚一开机，手机震的我几乎握不住它，信息一条连着一条。一共80条。前面75条全是铭的，之后是三条系统消息，然后是两条老王的。


  饥饿的感觉从身上各个地方一起传来。我几乎站不起来，深夜十一点，不能出去吃。我泡了两盒方便面。急急的吃起来，大概因为太饿的原因，一盒没吃完，就再也吃不下。我放下碗筷，然后开始慢慢的看手机信息。


  铭的消息，他说早上醒来时没见到我。后来便是问我，小浩，你在哪里？大概是打了手机，知道关机。后来就一直不停的发消息，他所有的消息，透露着焦急和担心，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他甚至来家里找过，可我没听到敲门声。



  我想了很久，没有回他消息。然后我看老王的消息。只有两条，第一条是：你关机了，为什么？第二条是：你人去了哪里？我给老王回复，我说：我一直在家睡觉，所以关了机。　　　


  我打开电视，看到湖南卫视的选秀节目，那些年轻快乐的脸，那些活泼的男孩女孩，仿佛大学时的自己。而我所有的想象和激情，早在我跟了老王那一天就全部幻灭。在这个时间，我突然好想：明天不要来，永远都不要来。心力已经完全被透支掉，手心空洞。


  不想去想明天会怎么样。自己早已在颓然间老去。

  回忆渐渐浮上心头，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上早自习，我晕到在上学路上。后来检查出来，是风湿性心脏病，高烧引起的。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处在低烧状态，心脏常常尖锐的疼起来，全身被吹气一样的肿起来。父母带我去最好的医院治疗，医生说：要卧床治疗三个月。并且，不能累，不能激动，甚至不能大声笑，不能生气。



  我在医院门诊的大楼阴影处哭了很久，后来住进了医院。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了隐忍的方式。我亦知道，难过伤心的还有我的父母。



  那个时候，还有50多天的时间就高考。我在医院一直躺到高考前一天，然后我哭了很长时间，父母和我的主治医生同意我去参加高考。



  我一直坚持着，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因为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我晕了过去。我又住进了医院。后来的治疗非常的艰辛。我的生命脆弱却始终顽强，家里因为我的治疗而透支掉所有的积蓄。



  这一生，我亏欠父母的太多。眼泪以及担忧，快乐以及祝福。



  那年，我被邻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本科四年。母亲不让我去，她要我再复读一年，她说，你可以考北师大。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就这样一个人去外地念书。可是，母亲又何尝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自己独立，想让她和父亲少一点辛苦。

  暑假以后，我坚持去了大学，父亲送我，在学校外面住了三天，一直把所有的手续和事情都办妥当他才离开。送他走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的眼眶湿湿的。在他的背影消失以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张小浩，你要坚强，你要勇敢。
　　　　
  大学前两年，我每个月都会去医院打针，因为我的病很有复发的可能。一旦复发，有生命危险。所以每个月都会去医院，打那种很贵的针，它可以让我的抵抗力更强一些。

  大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杂志的兼职编辑。因为生活的不规律，我的胃也开始不好起来。唯一庆幸的是，我开始挣钱了。

  在上大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了。起初我很排斥自己心底会有这样变态的想法，但是后来我通过网络接触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文章和说明，在这之后我也慢慢接纳了自己是GAY的身份。后来我通过网络结交到了同校的一位学长，我们很快便坠入了爱河。只是再美好的恋情也有无法经受挫折的时候。交往一年后他比我先毕业了，他按照家人的安排回到北方的故乡去工作，我们相约等到我毕业的那一天就去他在的那座城市找他，和他一起生活。不过愿望终归难以实现，在我还有半年就要毕业时，他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承受不了家人的逼迫和压力，他要结婚了，让我忘了他，也忘记那段爱情。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联络过。
　　
  大学毕业以后，我来到南方这座城市。这里纸醉金迷，颓废而美丽，充满许多诱惑。它是我喜欢的城市，夏天热到尽头，冬天冷到及至，我喜欢这样的彻头彻尾。



  有一次从超市出来，老王的车刚好从我身边擦过，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他下车道歉的时候，我看见他车里年轻帅气的男孩，妩媚的对着反光镜擦着粉底。老王看我第一眼的时候，眼里折射出一种光。他说：“对不起，我弯拐太急，吓到你了，改天请你吃个饭，正式道歉。”我笑了笑，说了声没事。他留了我的电话。我看见车里的男孩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擦他的粉底。



  老王后来对我说：“小浩，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再找你？”



  他说：一般人，车子那样从身边擦过去，都会吓的出汗或者大叫。然而，我看见你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你表情自然，好象从你身边刮过的只是一阵风。你的脸，神色苍白，满脸纯真。你蹲下去捡那些散在地上的东西，我的车停下来，我没有听到你的责备。你一声不吭，我走过来给你说对不起的时候，你抬起头来，在你我眼神交汇的刹那我断定你也有可能是GAY。你对我微笑着说自己没事。就在那个时候，我就想要了你。



  两个礼拜以后，我取代了车里的那个男孩，我做了老王的GAY情人。我不知道他外面究竟有多少男孩，可是他每天都会要找我，每天都要腻很久。有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会一动不动的看我，然后睡过去。有时候他也会问我：“我给你那么多零花钱，没见你买什么贵重东西啊，你都存着？”然后他会掐我的脸。借着他貌似调侃地说道：“你是不是想等钱足够多了就离开我？”

  每次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都不会说话，也不看他。因为和他在一起，他去很多场合都要以司机的名义带上我，有时候给他挡酒，有时候很晚不能睡，我的身体开始渐渐支持不了。隔上一两个星期，我就会去医院检查，拿药，输那些昂贵的液体。老王有时候看见我吃药，会问我为什么吃这么多药。我总是说：“维生素，或是保健药”。



  人性都是懒惰的，当我跟了老王以后我就明白自己想要的物质生活他都会满足我。可是为此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那些原本骄傲的自尊和梦想早已万劫不复，和老王在一起四个多月，老王告诉我：以前跟他的那些男孩，总是找借口问他要很多钱，甚至还会偷拿他的钱后就不见踪影，可是他知道我不会的。我看着他，对他微笑，然后点点头。


  有时候，我也嘲笑自己，做情人也做的很称职。在感情上我不能强迫自己喜欢他，但在身体上，我一直没有愧对过他。



  我想：老王也应该很清楚的知道。在有了我以后，他仿佛什么都不缺了，以前他同时养着两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孩。自从有了我后，他让那些男孩都离开了。



  也许，人老了以后，也追求一种平淡和安静吧。即使是对待寻花问柳，亦是如此。



  然而，我没想到我会遇见铭，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的出现，让我对自己更加憎恨，让我羞于启齿自己的生活。可是，我是这样的想亲近他，这样的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哪一种爱，才会有这么大的包容力呢？我想没有，所以，对于我付出的爱，我知道，那只是一种对自身的安慰。



  对铭，我不抱幻想。并且，我始终没有勇气正视他对我的爱。我知道，那些疑问像鸵鸟一样的蜷缩在他的心头。如果我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他所有的问题会把我淹没，我不可能给他合理的托词，他是那样聪明的男人。
　　
  生活还是要继续，可是我早已失去了方向。



  如果有人能听到我的心跳，便会听见呼呼的像拉风箱一样的声音。古老的，有一点让你心疼的。这就是我的生命，这样的顽强，这样的坚韧。



  在人的一生中，会受很多的伤。有的伤很软，时间可以将它抹平。有的却是硬伤，无论时间怎么刷新，无论感情如何变化，这个伤口就是横在那里，永远消失不了，并且不能去碰，一碰就痛。



  从我离开铭的那天，这个伤就永远的划在了心里。



  自那以后，我再没找过铭。我知道，我们都需要时间忘了彼此。

  有时候，在深夜里，铭会发来信息，空白的消息，没有一个字。我会看着手机很久，然后入睡。我知道，那个时候，是他想起我了。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在凌晨的六点，没有声音，听筒里传来他的呼吸，我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然后电话就挂掉。一次是在夜里的十一点多，他喝酒了，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他在电话那头用力的向我吼：“小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然后是他压抑的哭泣，电话在杂吵的声音中挂断了。



  然后，我再没有他的消息。
　　
  我开始去老王的公司上班，我就坐在他办公室的外面。玻璃门，他天天都能看见我。我什么都不说，每天都安静的帮他打文件，帮他整理资料。有时候，有阳光透过百叶窗散在我的桌前，我会眯起眼睛，我想起那个脸上有笑纹男人，心里就会有一阵风，呼啸而过。



  像大海一样，表面看来水波轻柔，可有谁能想到，暗藏的汹涌。在无数夜里，我蜷缩在床角，任眼泪无声崩溃的流。



  日复一日，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否还在期待，期待和铭会有牵手的那天。只是我再也没有收到铭的任何讯息，久而久之，我将他的号码从手机里轻易的删除了。



  这以后，我安静的做着一切该做的事。只有在老王和我做爱的时候，会感到灵魂游离出去。心在疼痛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半年后的一天，老王找到我，随手递给我一包厚厚的信封。我疑惑的看着他，不发一语。片刻后，老王终于开口说道：“小浩，我们分开吧！我老婆发现你我的事了，她扬言如果不和你断绝关系就要和我离婚。你也知道我不能离婚，我辛辛苦苦打拼下的事业如果因为离婚，那么我的财产将会缩水一半之多。所以……”



  在老王说话的同时我始终低头沉默，突然抬头看向老王的眼睛，那里已是一片冰冷毫无感情。一切都已成定局，我无话可说。接过信封，沉甸甸的手感顿时让我心中压抑难受。老王看着我，继续说道：“这里有三万块现金和一张20万元的支票，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不会嫌少。”说完后，他头也没回的走进车里。在老王的车绕过我身边时，我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名清秀的男孩朝我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泪，无声地滑落。

  两天后的机场，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和沉重的行李走上了回家的归程，坐在机舱靠窗的位置，我转头看向窗外，空旷的跑道，蔚蓝的天空，一切仿佛如梦初醒。当飞机逐渐滑离跑道时，我脑中突然浮现出铭那张充满笑纹的脸，他在对我笑，然后他伸出手对我说道：“小浩，我爱你！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知道自己丢失了太多东西，原本灿烂的青春和那段刻骨铭心的眷恋，通通一去不返。

总会有一天，我将不再拥有帅气的外表，也没有了年轻的身体。独自一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那时的我依然会听见那些熟悉的旋律，合着一声轻轻的祝福久久回荡在心间……

职责所在 · 发表于 2011-10-13 16:21

在人的一生中，会受很多的伤。有的伤很软，时间和感情可以将它抹平。有的却是硬伤，无论时间怎么过去，无论感情如何变化，这个伤口就是横在那里，永远消失不了，并且不能去碰，一碰就会痛。

  我清楚地知道，自从离开铭的那天起，这个伤就永远的划在了心里。只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的今天，我会再次回到这座城市。这一次，我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铭，空白一片。

  当飞机缓缓降落在跑道的一刻，我静静地看向窗外，昔日那些令自己快乐、悲伤、留恋、难忘的记忆，犹如潮水般迅速充满整个脑海。往事历历在目，却已是物是人非。

  下了飞机，取完行李后的我，慢慢朝着机场外独自走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拨通了老王的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了，让他来接我。挂了电话，我便走到临近机场门口的一排长椅上坐了下来。

  手中随意翻看着电话，想起自己回到家里的这一年中，我从老王给我的钱里抽出了2万，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总共4万多全都交给了妈妈。剩下的钱，我都存在了银行，没有告诉任何人。后来，在我的提议下，家里在学校附近经营了一间很小的奶茶店，由我和妈妈一起负责，爸爸照常上班。现在，经过了一年的努力，生意还是不错的。

  还记得在我回到家的第二天，老王就打来了电话，这让我有点意外。电话里的老王和我都很平静，我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家了，谢谢他这两年的照顾。电话那头的老王听后，沉默了很久。之后，我似乎听见他轻轻叹气的声音，然后是我先挂了电话。

  此后的时日里，老王偶尔会打来电话嘘寒问暖一番，对此我只是礼貌地附和着，因为现在的我和他之间，没有了那层关系。可我并非一个绝情的人，面对老王，当初和他在一起时，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彼此的各取所需。如今虽然分开了，但是老王对我的影响和帮助，却毋庸置疑。而对于铭，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无声无息，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正当我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老王的。接起电话，老王说他已经到了，叫我从机场东门出来。挂了电话，我拉着行李箱，朝着东门外走去。



  出了机场东门，老王的车就停在路边，还是原来的那辆。老王见我走了出来，立马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放到了车后备箱里。看着老王的动作，我只是冲他笑笑，什么话都没说。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高速路上，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到身后的机场。我坐在老王的身旁，曾经熟悉的座位，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小浩，你变胖了！”老王的声音打破了思绪，我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我开口道：“你也是啊，又变胖了！”老王愣了一下，随后和我一起笑了。

  一年没见，老王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但是从他眼中流露出的精明和世故，却更胜从前。

“你身体怎么样了？”老王关切地问道。

  “就那样吧，不好不坏！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看病，没什么大问题，呆两天就该回家了。”我如实地回答，这次之所以再回来，只是为了看病。家里那边都是小医院，条件很差。医生建议我最好到大城市的医院进行一次全面复查，这样更能放心。

  老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如果能多待两天就别急着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突然笑了起来，很大声地笑。我转过头盯着老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那种关系了，难道你不清楚么？”

  我看见老王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下，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之后，车内一片安静。我转过头把车窗摇到最低，任风吹痛自己的双颊。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老王把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前。卸下行李，快速地办好入住手续，我和老王一起乘电梯上了楼。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单人床，对于老王这样的安排，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一起坐在床上，老王握着我的一双手，我本想抽回，却发现老王捏地很紧。他看着我，眼角有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出，我没有出声，等着他先开口。

  “小浩，对不起！一年前，我不该那样对你，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你是多么特别的一个男孩。”老王擦了擦眼泪，又接着说：“自你走后，我前后又找过几个男孩，但是他们让我很失望，他们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小浩，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说到这时，老王停了下来，很专注地看着我。

  我知道老王在等我的答复，也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只是现在的我，好不容易才从不堪的过去中摆脱出来，又有了自己的事业，没有理由再回到过去，也不想重蹈覆辙。

  “老王，如果你是真的为了我好，就放开我好吗？”缓缓地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身旁的老王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将我一把揽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这一刻，彼此的泪水渐渐打湿了对方的衣襟。我心里很明白，老王为什么会流泪，而我的泪，一半是为自己而流，一半是为铭。

  过了一会儿，老王松开了我。我看着他布满泪痕的脸，突然觉得有愧于老王。顺手从桌上拿过纸巾，我替他和自己擦着眼泪。这时，老王突然说：“小浩，和你相处越久，就发现越看不懂你。”

  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老王靠着我的肩膀和我絮絮叨叨，他说他念硕士的女儿就要回来了，所以这一个礼拜不能天天过来看我，也没法陪我到医院检查。他让我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给他电话。我安静地点点头，不发一言。


  这时，老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从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我知道那是他老婆打来的。挂了电话，老王很无奈地对我说他必须回家了。然后从皮夹里拿出一叠钱来递给我，我说什么都不要，可是老王却执意叫我收下。

  老王走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爸妈一切平安。然后我去洗了澡，之后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电视。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我又想起了铭，那张有笑纹的英俊脸庞。心开始莫名地抽痛，转瞬一年，现在的他是否早已忘了我？

  思前想后，凭着深刻的记忆，我按下了铭的号码，指尖触及的冰凉，随着听筒里不断传来的滴滴声，逐渐蔓延至心底。就在我准备挂断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哪位？”依旧是铭略显沙哑的嗓音，我握着手机，已经泣不成声。

“喂，哪位，请讲话好吗？喂……”

“铭，是我，张小浩！”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说出。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良久的沉默后，我听见铭歇斯底里的吼声。

“小浩，你去了哪里？这一年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消失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见我，我疯了似地找你，我好想见你，好想你啊……”铭的声音里有责备，有埋怨，有质疑，有生气。最多的，却是焦急。

  我静静地听着铭的责备，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任眼泪尽情地流。直到最后，我听见铭越来越哽咽的声音，我没有想到铭对我的感情如此之深，一年过去了，原以为他已经忘了我，或是对我会很冷漠。

“铭，对不起，我只是身体不好，回家休养了一年。现在，我很好。”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等了一会儿铭才说：“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抬头看了看表，晚上7点了。

“现在不行，我很累，只想睡觉。明天是周末，明天我找你吧，想和你说点事。”我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铭说：“好，我等你电话。”

  向铭道了晚安，我就挂了电话。我听见他没有喊出来的等一下，我想，很多事情，在预料之外的，就这样发生了。在预料之内的，同样不能预测。没有不了了之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再逃避。

  我把手放在胸口，心里说着：勇敢一点，加油。然后我睡了。梦里，我又一次拉到铭的手，粗粗的关节，温暖的皮肤。我想，我还有多少机会能和他相爱。　　

  铭对我说起过他的家，父亲在政府机关里工作，母亲是全职太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家里就铭一个儿子，有个姐姐，已经结婚。曾经有过一个BF，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就在一起。快四年，后来分手，那个BF和女人结了婚。在他收到那张结婚请贴的时候，没有爱也没有恨。铭说：“那个时候突然明白，他的BF，和其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他不值得我有任何牵挂和怀念，和普通人一样，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铭是非常有主见的男人，对感情要求很专一，他讨厌欺骗。所以，在一起四年的BF离开以后，他能在一个礼拜就把付出多年的感情切断，并且依然相信爱情，不漏声色，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我很清楚的知道，果断的男人有时候让人害怕，因为做事的决绝。

  该来的总会来，我和铭约在一家星巴克。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点了两份午餐。从我走进去，他就一直看着我，好像我是假的，会再次突然的消失一样。

  一年没见，铭的风采依旧，只是脸上的笑纹更深了。我对着他微笑，然后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说：“你知道吗？这一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曾经去你家找过好几次，但那的房主已经换了别人。”

  我满脸愧疚的低下头，一言不发。铭继续说：“你不知道，那个早上被闹钟吵醒后，我看见身边没人以后有多担心。急着去上班，又打不通你电话。以为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敢看铭，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当初突然的消失。于是，开始吃午餐。我想，要吃饱了以后，才有足够的勇气去说下面的话。　　　　

  吃过午餐，等服务员撤走餐具后，坐了几分钟，我一直看着他。铭说：“小浩，这一年，你到底去了哪儿？

“对不起，我生病了，所以回家休养了一年。”我看着铭的眼睛，轻声地说。

“很严重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铭的心情平复了很多，眼里满是关切。

“没事的，不严重！”我朝铭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

  铭笑了笑，说：“你有没有想过，找个BF好好在一起，照顾你？”

  我说：“有”。

  铭又问：“那么，你看我呢？”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看着他，我轻声说：“铭，你听好我的话。你可以仔细的考虑。但是不要怀疑我的话，这些也都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等我把话说完，然后你再想要不要问我刚才的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因为我说话的口气，不可抗拒。我接着说：“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中年男人包养的MB，过去的我没有工作，所以我有很多的时间。过去的一年，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就回家修养了一年。”

  我说的很慢，很轻。我相信我的每一个字铭都听的清清楚楚，胸口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我知道，说出去的这些话，如果像刺一样刺穿了他的心，刺穿了他的骄傲和自尊的话。那么，我说的这些话，同样切进了我的身体，一刀一个伤口，疼的甚至没有眼泪。　　

  我看着铭的脸，慢慢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过了很久，他终于接受我说出来的话，也想明白了所有的问题。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他问：“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我？离开一年后，又为什么现在来找我？”

  我忍住心口的疼和眼泪，依然用同样的口气，我说：“找你是因为很想你。当初留在你那里不走，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不想骗你，所以决定告诉你。”

  气氛很紧张，我的胸口越来越紧缩。他突然站起来，我看见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手背上的血管全部冒出来。一瞬间这样的事实谁都接受不了，可真的就是这样。在他还没有完全爱上我以前，我希望他能知道全部，如果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我，那么，他可以停止对我付出的感情。

  铭说：“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我点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我强忍住流泪，说“因为不想再骗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铭依旧很气愤。　　

  然后，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他第一次走过来和我说话的样子。我的泪终于奔涌而出。

  心脏瞬间传来一阵尖锐地痛，我慌忙从兜里掏出药瓶，我想我还有话没有告诉他。我想告诉他，我的心很疼。我想告诉他，我已经离开了那个中年男人。我想告诉他，我不想伤害他。我想告诉他，如果他能做那个照顾我的BF，我可以好好爱他。

  铭的背影渐渐走远，我坐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说一句话，泪流满面。

  见过铭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医院做检查，结果要等到一周后才出来。这期间，老王只是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问我还缺什么。老王还说，等他女儿走了以后就会来看我，让我照顾好自己。

  自从那天见过铭以后，我再没主动找过他。我知道，他需要时间。也许他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也许就再也不见。有时候，在深夜里，铭会发过来消息，空白的消息，没有一个字。我会看着手机很久，然后睡过去。我知道，那个时候，是他想起我了。铭还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在凌晨的六点，没有声音，听筒里传来他的呼吸，我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然后电话就挂了。一次是在夜里的十一点多，他喝酒了，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他在电话那头用力地向我吼：“张小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然后是他压抑的哭泣，最后电话在一片嘈杂里中断了。

  这之后，我再没有铭的消息，自己每天都安静的待在房间。有时候，当有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我的床前，我就会眯起眼睛，想起那个有笑纹的男人。心里总会有一阵风，呼啸而过。

  在好多个夜里，我蜷缩在床角，无声崩溃地流泪。

  一周以后，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心脏瓣膜关闭不全，需要住院观察，必要时则要动手术。我没有将情况告诉父母，我以为不会有多么严重，如果真要做手术再告诉也不迟。回到宾馆，我给老王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下病情。

  挂了电话没多久，老王便来了。他买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并嘱咐我一定要住院好好地治疗。老王临走时塞给我一万块钱，并说：“你自己小心点，这些天我很忙，没法陪你去医院，有事你给我电话，我会去看你。”

  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我很害怕，突然很脆弱。就在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抱我一下，哪怕只是拉拉我的手，告诉我说：小浩，没事的，要加油。

  可惜身旁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办好手续住进医院。抽血检验，做Ｂ超，去化验。连续在医院住了5天，做了三天的检查。最后，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说：“你得立即做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记住，现在开始不要剧烈运动，做什么事都小心一点……”

  医生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他说的非常详细，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起来。医生走后，又来了位护士给我打点滴。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轻的像沙，没有一丝力气。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恐惧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迅速的爬满我整个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冰凉的发抖，我一直握着电话，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母。　　　　

  很久很久以后，我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我按了家里的号码。响了两声后，爸爸接的电话，他问：“小浩，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我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我说：“爸，结果刚出来，医生说不太好，需要做手术。”

  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静，但脸上全是眼泪。

  “小浩啊，别着急，爸爸和你妈现在就坐飞机过来。”听见电话那端，爸爸心急如焚的声音，我心如刀割。挂掉电话的时候，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我要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然后，我就这样胡思乱想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妈妈打来的，一个是老王的。我先回拨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那头很是焦急地对我千叮万嘱，并告诉我他们的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让我不要害怕，耐心等他们来。

  挂了电话，我又紧接着打给老王，简单地说了下情况，老王说他等下就过来看我。放下手机，看看时间，下午四点了。

  五点的时候，护士进来为我换药。然后对我说：“张小浩，在这两天里，你要在床上一直躺着，不要动，所有的治疗方案要等明天一早，你的主治医生来的时候，全面彻底的再检查一次你的情况，再做决定。”护士小姐一直微笑着和我讲这些情况，末了，她说：“张先生，你的父母什么时候能来？因为这个手术危险性比较大，所以必须由你的家属签字后才能做。”

“明天就能到了，谢谢你！”我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护士刚离开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是老王。他问我住哪间病房，想吃点什么，他带上来。我说我在住院部3号楼311病房，现在没胃口，也什么都不想吃。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看着手背上的输液管。我想，或许我真的活不久了。医生说过，我的手术虽然成功率很高，但也有万一，而且术后恢复的如何还是个未知数。胡思乱想间，我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我看见老王的脸。

  我看着他朝我走来，轻轻的笑了，然后我开口说：“我什么都办好了，知道你最近没时间。”老王坐在我旁边，很久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我看见他眼里有疼惜的神情，这让我感到很温暖。此时，我突然发现，老王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没人性。过了很久，老王终于说了一句话：“小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没有钱了，你随时给我电话，知道吗？你，要尽快好起来。” 然后他拉过我的手，我点点头，看见他眼角的皱纹，突然想起铭的脸。

  我把手轻轻的盖在他的眼睛上，说：“老王，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这样的我，不值得你再投入了。听过我的话，老王突然坐直身体，看着我说：“现在别说这些，你要尽快好起来，好起来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转过头，不看他，闭上眼睛。左侧的胸口隐隐作痛，我感到生命的流逝，不停的流逝。　　老王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后来，医院的护士小姐告诉我，那位男士在我的医疗卡里充了2万。护士说：“张小浩，你出院的时候，剩余的钱是可以取出的。”

  能说什么呢？老王能给我的只是钱，而我丢掉的是我的青春和爱情。在某个瞬间，我突然很恨自己。晚上九点的时候，爸妈终于赶到了医院，陪了我一夜。　　

  早上快7点的时候，我被妈妈叫醒，她端着一碗粥让我喝。我点头，努力吃饭。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把粥吃得很干净，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有个男人曾经为我做粥。我的手机一直开着，却没有铭的任何电话和短信。我开始一日一日的相信，铭已经忘记我。可是他不知道，我对他的爱那么深。

  放下空碗，我看着妈妈，她朝我笑，说：“浩浩，你放心，会好起来的，妈妈和你爸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要勇敢点哦！”我心里突然一点点开心起来。这个时候，家人的鼓励最见效了，自己仿佛就真变得勇敢了许多。

  八点的时候医生开始查房，大概七八个医生一起。走在前面的是我的主治医生，他姓周。他开始询问我很多情况，然后翻看我的病历和化验单。最后他说：“张小浩，你的情况比较乐观，后天我们就给你安排手术。”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头看向站在我一旁的父母，接着说：“你们是张小浩的家属吧，请跟我出来一下。”

  看着爸妈跟在周医生一行人的身后走出了病房，我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一种说不出的担忧蔓延开来。


  半个小时后，爸爸和妈妈一起回来了。我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表情，我想开口问医生都说了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们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我笑笑，说要加油。

  之后的时间里，我就这样一直躺着，我的腰已经麻了。但我不敢动，隔着高高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这样静静的挨过一天，吃饭的时候，老王给我来了电话。我告诉他父母已经赶来陪我了，让他不要为我担心，安心工作就好。老王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我多加保重。

  总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好慢。第三天一大早，护士就来通知我下午两点会进行心脏瓣膜手术，并且让我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这两天，爸妈一直陪在身边安慰我，这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面对即将的手术也不再那么恐慌了。


  下午，临近手术前两小时，我从枕边摸出手机，想了很久，发了两条短信。第一条是给老王的，很简单：“我下午2点开始手术，医生说可以放心，希望我能没事。”第二条是给铭的，这条消息我发了很久，删了写，写了删的。我说：“现在已经说不出来其他什么了，我爱过你，也想过要和你在一起，正因为这样也使得我们分离。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也许就此忘记。但这个时候，我要你知道，给你消息的这个男孩，爱你爱的很痛苦。谢谢你教会我，不能接受，干脆忘记，就忘记我吧。”


  发完了消息，我就躺在床上，想起很多。想自己快乐的童年，初中，高中，大学。仿佛电影一样，那些曾经的片段和情节在我的脑海里一一闪过。我的手机一直好安静，而我的眼泪湿了干干了又湿。终于到了要做手术的时间，我躺在手术车上，被一群医生护士缓缓推着。我看到爸爸担心的神情，以及妈妈强忍住的眼泪。有谁能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多么想见见那个男人。多么想他握我的手，多么想他亲吻我的额头……

  手术室的门口，大概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很少的人。护士用磁卡刷了一下，手术室的门哗的一声打开。一股外力过来，我躺的这床就滑了进去。我努力回头张望，什么都没有，手术室的大门紧紧的合上。很大的空地，好像家里的客厅一样，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银灰色的墙。

  有护士走过来，扶着我坐起来，她问我：“是3号楼的张小浩吗？”我点点头，然后她给我挂上液体，针从手腕上进去，很疼。液体输的很快，我抬头看了看挂的袋子，至少八袋，输得很快，不是一滴一滴，而是滴成一条线。

  护士推着我进入一扇门，我看见很短的走廊，两边全是房间，银白色的房间，很多的仪器。空气的温度突然变低，我感到很冷。一进去，后面的门就关了起来。然后有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医生走出来，对我说：“张小浩，去第一手术室。”

  护士听后又推着我左转进入了第一手术室，我刚进去，就有很多戴蓝色口罩的医生跟了进来，他们开始摆弄四周的仪器。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有很多管子接了上来，有的缠在我手上，有的绑在身上。然后有人来给我在头上缠了一个什么布一样的东西。因为头被固定了，我看不到医生在做什么。然后突然一下，亮了许多灯，刺的我睁不开眼睛。又进来了两个医生，这两个就是我的主刀医生了。一个走过来，我发现他就是那个叫我来第一手术室的医生，他带了口罩，全身淡淡的蓝，我看见他的眼睛在笑。他和我轻轻的说话：“张小浩吗？”

  我点点头，他接着问：“紧张吗？” 我笑了，说：“不紧张是假的，我从来没做过手术。”他也笑，说：“我也没做过手术。”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麻烦您了医生。”他吃了一惊，说：“不麻烦不麻烦。这么配合的病人一点都不麻烦。”

  他冲我笑笑，继续说：“你就做个好梦吧。”然后我看见旁边的医生在我挂的液体里注入一种淡黄色的药。慢慢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自己应该是微笑着睡过去的。闭上眼睛的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真正会爱你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这一觉睡得很香，是没有梦的。然后突然觉得有人在叫我，很困难的睁开眼睛，我看见爸妈一起守在我的床前。“浩浩，已经没事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你至少得休息一个月。”听着妈妈轻声的诉说，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傻孩子，已经没事了，干嘛还哭呢。”爸爸一边说，一边伸手替我擦着眼泪。


  “爸、妈，我睡了多久？”


  “手术做了4个小时，因为麻药还没过，所以你一直没醒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妈妈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着。


  术后12小时内不能动，也不能进食。麻药过后，胸口不时地传来阵阵刺痛，我什么都没说，咬牙忍住了。


  半梦半醒间，我又挨过了一天。只是在夜里的很多时候，我都会被伤口传来的疼痛叫醒，醒来后也无法再入睡，我就睁着眼睛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


  手术后的第三天，妈妈遵照医嘱开始喂我吃一些流食，我的四肢可以活动，只是感到全身很无力。看着妈妈喂我，心里突然翻江倒海的难受。或许，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半个月之后，我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可以稍微下地活动了。爸爸扶着我下床，坐到靠窗的椅子上。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脸上，我想，这一刻的我是幸福的吧。

  突然想起，有半个多月没有碰过手机了，病痛的折磨让我暂时忘了它、老王、还有铭。让爸爸帮我拿来手机，几天没用，电量早已耗尽了。


“在你做手术的时候，电话响了很多次，我和你妈都没有接。”爸爸的声音响在耳边，我笑笑，说：“爸，不接也没有关系的，帮我把手机线插到电源上吧。”


“好的。”爸爸转身帮我找着数据线和插座。



  连上电源，我直接按了开机键。过了一会儿，屏幕亮了起来。之后就是一阵狂闪，全都是短信息。我一条条的看，有老王发来的，也有铭的。我先给老王拨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小浩！你身体好转了吗？那天我在开会，等看到你的短信后，给你打电话就关机了。”

  我笑了笑，说：“我挺好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老王听后，继续说：“后来，我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你刚做完手术。而且你的父母一直在陪着你，我也不方便上前。”

“不要紧，我明白的，谢谢你！”

“恩，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明天我会去医院看你的。”

  我说好，然后就挂了电话，继续看短信。翻到铭的信息，他说：“小浩，为什么又不接我电话？你在哪里？我忘不了有关你的一切，可是我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你，所以，你就恨我吧！”

  看完短信，我突然笑了，没有流泪。我给铭拨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小浩，是你吗？你在哪里？为什么打你电话关机……”铭的声音有些憔悴，一连串的疑问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铭，谢谢你没有忘记我。我不会恨你，也没有资格恨。”我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可是我不想再流泪。

  我听见铭在电话那头哭了，然后他缓缓说：“小浩，不能一辈子爱你，那么就选择恨你一辈子。这一生，我忘不了你。”

  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连成一条线。绝望终于慢慢的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这一刻，我没有爱，也没有恨。其实我早该想到有这样的结局，从被老王包养开始，从第一次见到铭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世界，注定不会有完整的爱了。

  二十天后，我准备出院了。这期间，老王有来看过我几次。他对我爸妈说，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父母便没有怀疑。而我和铭之间，再无联络。

  出院回家的那天，老王开车来接我和爸妈。我让老王搀扶着我先下了楼，爸妈则在病房里收拾完东西随后下来。因为是一大早，住院部人很少，老王扶着我站在电梯里，我靠着他的肩膀，说：“老王，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老王轻轻地笑了，说：“小浩，不用谢我。该谢的，是你的父母才对！”

  我微微一愣，抬起头，我看着老王因为笑而皱起的眼角。我没再说话，只是迅速在老王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之后，他笑的更深了。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老王，没别的意思。只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吻他，想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对他的感谢。因为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仅此而已。

  后来，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我给铭发去一条短信，我说：“铭，我要离开了，这一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谢谢你曾经让我深深地爱过，再见了！”信息发出后，我便关了手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时光和破碎的梦在我的心里逐渐汇成一条河流，不停地流淌。望着窗外大片的云朵，我的嘴角缓缓上扬。再见了，张小浩！再见了，过去……

有故事的人南宁1 · 发表于 2011-10-14 23:18

看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至少小浩还是幸运的。同性之间太多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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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言情] 我给你身体，你却忘记给我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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