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午後,淡水小鎮沒有風也沒有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片靜靜的陰天.它讓我不禁想起外祖父.剛才打開衣箱整理銀行資料時發現一疊舊照片,裏面赫然有一張外祖父與小弟的合影,蒼老的面容,粗糙的雙手,眼神裏充滿著暮年的無限孤獨與盼望. 我曉得這盼望是因我而起的,自小在他身邊長大,他所有的好都毫無保留的給予我,哪怕我離開家鄉獨自在外時,他也時時牽念,甚至將對我的牽念轉移到小弟身上.說來慚愧,從學校肆業出來後就一直在南方漂泊,回鄉看他也通共不超過兩三回.甚至,他離世前,也沒趕得及在床頭送他一程.每每想起這些,總是揪心的.
母親昨天打電話來說她回家給外祖父修葺了墳,豎了碑,只是碑的材料并非上乘,時間和人力都不夠,就依了小姨夫的意見,用了簡易的石碑. 我問她那看得過去嗎？她說還行.我說先這樣吧,以後再看吧.母親曉得我的意思,便不再講什麼了.
我總也忘不了趕回家那天,也是午后,他緊閉著雙眼趟在病床上的樣子.母親告訴我他一直在等我回來,熬到清晨才咽了氣.瞬時間,我執著他早已冰冷的手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一眾親戚都詫愕為何我的悲甚過我的母親和小姨.我想只有我清楚,因為在過去十多年的時間裏,我一直是他所有的寄託和希望.他之於我的理解,也遠遠超過生養我的雙親.在他離去後,我換了原本非常優裕的工作,躲到現在這個淡水小鎮,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因為我覺得拼命賺錢又如何呢?最值得我去回饋的人已經離去了.如今又一個清明,我仍舊不能回到他墳前獻束花或燃三支清香,這又是何等的愧疚啊,我無法原諒自己的種種藉口
所幸的是今天接到了小弟的電話,說他有一件事要向我匯報.我問何事,他說他談了一位女朋友,今天要帶她回家見父母,算是確定戀愛關係了. 我心中無限的歡喜,除了衷心為他們祝福外,還為了雙親,更有對九泉下老人的告慰: 我今生不會有自己的異性婚姻或小孩,但小弟卻在幫我完成這樣一個關乎親情的重任.我發自內心的感謝他!
我一直想啊想啊,倘使三生有幸,某天我執著心愛的人的手,到外祖父墳前看一看,告訴他自他走後,我在這世間曾經經歷過的徬彷,無助和不解,告訴他我歷經千回百折後,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我想那應該是他在另一個世界最為樂聞的一件事吧.我要努力,除了達成自己的意願,還要為了外祖父,告訴他我在這個世間活得很好,這樣,他應該放心了,也會感受到與我一樣的幸福吧. |
发表于 2010-4-5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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